“——懶得理他。”尤念微微蹙眉,打斷同事的話。
她明白同事的言下之意:和你約會的男人不少,多一個也無妨。
“嫌醜。”尤念撂下兩個字,掛斷了電話。
那個油膩的豬頭,她多看一眼都怕折壽。
尤念走到梳妝台前坐好,對著鏡子仔細地化了個妝。她的奶癮有點犯了,想去樓下便利店買酸奶喝。
抹完最後的口紅,尤念和鏡子裡的自己對視。
鏡子裡的人棕瞳紅唇,亞麻色的長卷發垂在肩上,V領針織裙露出一抹雪白的皮膚,配上精致妝容和玲瓏有致的身材,十足的美人相。
一向不吝嗇欣賞美色的人不由對著鏡子讚許地吹了聲口哨,換上大衣出門。
*
外麵正在飄著夏城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
尤念下了電梯,扣上大衣的帽子,腳步匆匆往小區的便利店走。
腳下的地麵濕漉漉的,路邊凹陷處形成了一灘一灘的水窪。天空紛揚著細雪,夜色中不甚清晰,輕飄飄落下又很快消失。
在夏城這樣的南方城市,初雪幾乎留不下什麼痕跡。
見慣了北方的白雪皚皚,尤念對這次的初雪毫無感覺。
到了便利店,她徑直走向冰櫃,伸手去拿酸奶。
一聲輕快的“歡迎光臨”後,身後的門口湧進好幾個人,喧雜聲頓起。
來人們就在尤念身後的冷凍櫃那裡,似乎在商量買什麼東西。
尤念無心探聽,拿好酸奶轉身,目光不經意飄過去,身體頓時一僵。
不是沒有想過和陸清澤再次相遇時的場景,可她萬萬沒想到,會是在自己小區的便利店。
自己的手上拿著芒果大果粒,而他正低著頭聽旁人絮語。
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對麵的男人抬眸,和尤念的目光對個正著。
男人英俊的臉瞬間收斂了所有溫和,下頜線崩得很緊,烏黑的眼睛裡翻滾著深沉複雜的情緒。
尤念怔了下,慶幸自己化了全妝。剛想著要不要若無其事地打個招呼,男人的視線已經淡淡移開了。
再一轉眼,他被同伴擋住,她的目光隻來得及抓住陸清澤黑色的衣角和褲縫處骨節分明的手。
尤念垂下眼,走向收銀台付賬。
背後有聲音隱約傳來:“買酸奶的那個女生好漂亮啊。”
接著是另一個好奇的女聲:“陸總,她剛剛好像看你了,你們認識?”
尤念握著手機,脊背僵硬。
聽到陸清澤清潤如泉的聲音低低響起:“不認識。”
不認識。
尤念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推門而出。
微風夾雜著雪花,從她裸在外麵的脖頸貪戀地往裡鑽。
尤念的手裡還攥著酸奶,冰涼的包裝,手心感到了徹骨的冷。
18歲那年進A大讀書,是她第一次在南方過冬。
她十分不適應這裡的濕冷,寒氣似乎要透進骨頭裡。
那時候,陸清澤經常用他溫潤如玉石的聲音耐心地哄她穿厚一點。
她有時候頑皮,喜歡把冷手從他的衣領處徑直往裡伸,他從來不躲不避,隻是好脾氣地在衣服外麵壓她的手,讓她緩和得快一點。
在同住的那些夜裡,她那雙容易冰涼的腳也總是被他用自己的體溫溫熱。
…………
他們一起在夏城度過兩個冬天,現在,自己成了他口中“不認識”的人了。
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尤念甩了甩頭發,散落一堆破碎的雪花。
回到家,尤念坐在電腦前,撕開大果粒的包裝扔到一邊。
芒果清甜的滋味入口,混合著酸奶的冰涼酸甜,沁入心脾。
嘴裡吃著果肉,不由又想起了那人。
陸清澤的手好看,手工的活也做得好。以前還在一起的時候,他會把芒果切開,去核,水果刀劃出漂亮的菱形,再翻開,果肉便像花瓣一下綻開。
然後,這黃燦燦如太陽花的芒果就淪為了她的腹中食。
從15歲到20歲,陸清澤陪伴了她的整個青春。
羈絆太多,在見過他的這個冬夜,任何一件事都能輕易勾起尤念深埋在腦子裡的回憶。稍微一戳,過去便像泄洪般向她洶湧、淹沒。
那時候,陸清澤不動聲色地將她寵上了天,體貼又細致。
初戀的標杆太高,以至於她始終沒辦法再愛上什麼人。這麼些年過去,喜歡她的男人很多,可再也遇不上一個陸清澤了。
而她那時的年少任性,應當揮霍了他許多的溫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