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雲來到飛鸞宮前, 隻見大門緊閉,門口連個守門的太監也沒有, 顯得落敗蕭條。
上前扣了扣門,才有人來應。
一路進到柳妃與兩位嬤嬤所在的園子裡, 那小宮女才忙不迭的離開,明擺著這些日子怕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待妙雲說清來意,太後吩咐下來的嬤嬤瞬間變了討好的臉色, “怎勞得妙雲姑娘親自前來, 隨便使個人來通知奴婢一聲便是了。”
妙雲不敢托大,“奴婢也是奉命行事罷了,不知柳妃娘娘這裡可有空閒?”
嬤嬤不說話,看了眼柳妃, 如今宮裡頭誰還不知道熙和宮那位才是得皇上看重的正主兒。
這位前些日子將熙貴妃娘娘得罪的狠了,被太後派了自己來教她規矩,皇上甚至都沒有過問一句。
就這,還有什麼盼頭?
妙雲也在暗自打量這位曾經才冠京城的柳妃娘娘,儀態仍是拿捏得恰到好處, 裝扮也十分得體。
不過眼底的疲憊與消頹之色十分明顯,妙雲不由對眼前這位麵帶討好的教養嬤嬤生出敬畏之意。
能將平日輕易不會喜形於色, 又清高無比的柳妃折騰到這個程度,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壓下心頭的怒意與羞辱感,柳妃淡聲道, “本宮當日無意碰到貴妃姐姐, 險些釀下大禍, 一直耿耿於懷,今日貴妃姐姐有召,本宮正是迫不及待。”
那日具體情形她已不想追究,隻恨自己當時怎就沒再多用些力氣,直接給她摔到小產了。
如今她暈一會兒安然無恙,還懷上龍胎,自己這個被“碰瓷”的什麼都沒做反倒受了奇恥大辱。
隻是這會兒可不是自己能使性子的時候。
嬤嬤早已得了太後旨意,這訓導柳妃之事,什麼時候熙貴妃發話了,方可歇了。
如今她也不願在這毫無前途的飛鸞宮待下去,還是去尋尋路子看能不能在貴妃娘娘跟前露個臉才好。
是以妙雲很輕易便將柳妃“請”到了熙和宮。
柳妃本已做好了來之後再受她一頓排揎冷待的準備,沒料迎麵卻是熙貴妃的一張不施粉黛仍豔色無雙的笑顏。
“說來真是本宮的不是,那時本宮突然崴了腳,站立不穩之下想著靠在妹妹身上撐一下,想是妹妹身子骨弱,受不住本宮的重量,這才失了手將本宮推開。不過幸而也沒有什麼大礙,倒是累得妹妹受了責罰。”
柳妃當然連聲致歉,再是清高也得識時務,“姐姐心善不與臣妾計較,臣妾卻不能心安理得的。雖是無意,但臣妾到底險些傷到了姐姐和姐姐肚裡的孩子,如今想起來臣妾心中仍是驚魂未定。至於責罰,不過是太後一片仁厚心腸,好意指點臣妾罷了。”
“還未來得及恭喜姐姐呢!姐姐可是咱們後宮之中頭一個有喜的,皇上定然高興極了。”說這話時柳妃帶著和煦喜悅的笑,心中卻似在滴血。
沒人比她更清楚這個孩子來得有多麼及時,令她意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她都不能懷上,這宮裡還有哪個女子能懷上?除非不要命了。
秦懷嫵矜持的笑笑,看著她言不由衷的樣子,捂嘴嗔道,“妹妹若是有朝一日懷上龍胎,皇上也會極為高興的,可莫要打趣本宮了。”
柳妃笑得滴水不漏,垂首做羞澀狀。
如今太醫已經確診,她確是懷孕已有月餘,幸運的是並未出現孕吐症狀,僅僅是嗜睡了些。
對此秦懷嫵同傅瑜景都很滿意,兩人私下裡討論過數次,一致覺得這個孩子將來定是個乖巧可愛不鬨心的。
又聊了些時候,捂嘴打了個哈欠,秦懷嫵隻覺得睡意又上來了,柳妃見狀也識趣的告辭離開。
待妙雲送柳妃出去,妙香看了眼笑得神秘莫測的娘娘,心裡莫名發寒,“娘娘,您這笑怎的這樣滲人呢……”
瞪了她一眼,秦懷嫵不滿的說道,“哪裡就滲人了?這叫智珠在握懂嗎?”
“不懂。”妙香估摸著娘娘怕是又在做什麼壞事了,不過,“奴婢可要提醒您,皇上勒令您沒有他的允許,這些天都不能出門的,更不能想些歪主意來。”
“你是本宮的丫鬟還是皇上的?莫不是叛變了?”
秦懷嫵覺著傅瑜景這男人真是個心機重的,如今這熙和宮上上下下都成了他的眼線,十二個時辰都盯著自己。
連從小跟著自己的妙香妙雲都有了叛變的趨勢。
“娘娘,奴婢是覺得皇上說的有道理才聽的好嗎?您就安心躺著睡會兒吧,您不困,奴婢的小主子還困了呢。”
磨了磨後槽牙,秦懷嫵默默將這筆賬記到了傅瑜景身上。
不過反正事情都已經安排下去了,且等著好消息便是。
夜裡,傅瑜景臉色沉沉的走進來,宮人們多年的求生本能敏感的察覺到了無形的壓力,一個個噤聲垂首不敢亂動彈。
揮手屏退下人,傅瑜景走近躺在美人塌上小憩的秦懷嫵,“朕讓你好好休息,不得隨意出去,你就是這般聽話的?”
天知道下午裘統領麵上愁雲慘霧的走進勤政殿,告訴自己柳妃在從熙和宮回去的路上被不知名人士拉進小花園裡偷偷揍了一頓,之後釵環散亂的躲著回了飛鸞宮時,自己有多震驚,又有多氣怒。
敢情之前說什麼要個女衛去保護她都是騙朕的?就為了今日這一出?
“柳妃派人來報的?”氣歸氣,還得給她善後。
“不是,柳妃娘娘有意挑了沒什麼人的小路回飛鸞宮,應該沒叫人瞧見。”
“那你又是如何知曉的?”
裘統領如鯁在喉,表情更一言難儘了,“是,是薛蘭方才來告訴臣的。”
“薛蘭?”
“就是您指給貴妃娘娘的女衛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