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素的勞動人民可沒有事事花錢的習慣。
家中地方不小,院中有水井,最邊角的地方被她前兩日搭了雞窩,想著往後也能攢一攢雞蛋。
便是那牆角,也細細的翻了後用磚石圍上,勉強能種種蔥薑蒜什麼的。
隻是苦於這些日子要做的事情多,雞窩搭得很是一般,這不,剛花了銅錢買回來的第一隻活物就這麼越獄了,還甚是有本事,竟會跳到鄰居家中去。
沒多買兩隻還是因為她自己沒力氣拎回來,至於以後,還是能打聽到哪家有小雞崽再說吧。
又想著鄰居家是行醫的,喬妹兒趕緊收拾了一頓自家這不老實的小母雞,盤算著待會兒送些菜過去賠禮道歉。
畢竟人是大夫,在古代這種地方,那是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大夫的。
臨近中午,那是日頭越好,鍋中的香氣便越是誘人。
左邊鄰居家中的小孩兒這回是再也支撐不住了,寧願挨著老娘的打,也要扒隔壁娘子的牆頭:“吸溜!”
此時的喬妹兒已經到了廚房,掀開鍋蓋,先是被那紅撲晶亮的色澤饞到了,等人回過神,手中的筷子早已戳透顫巍巍的表皮,底部的瘦肉更是凝聚了濃色醬汁將落不落。
在醬汁滴落之際,喬妹兒快速的將一塊紅燒肉放入口中,牙齒輕輕一碰,瞬間從驚豔到滿足。
表皮的焦香微甜,中層的肥而不膩,底端的絲絲分明,再加上她個人獨特的口味,其中帶著些微辣的口感更是叫人連回味的機會都不會有,三兩下便吞入腹中。
早在鍋蓋掀開之時,紅燒肉這霸道香氣便開始在巷子內飄散,大人還好說,忍一忍也就過去了,可那家中有小兒的,這會兒更是此起彼伏的叫了起來,紛紛叫著要吃肉。
哐當——
隔壁響起了殺豬般的慘叫,那家的娘子又開始打孩子了:“作死啊你!牆頭都敢爬!老娘就是這麼教你做人的?!”
“嗚哇哇!娘,我要吃肉!”那小孩兒又哭了起來。
“吃吃吃,你看這是什麼!方才可是叫你爹趕緊的出去買了,這就給你這個討債的做!”
小孩兒:“……”
喬妹兒先是盛了兩三塊出來解解饞,剩下的且要燜一會兒,這會子她一手盤子一手筷子,一邊吃一邊聽著隔壁打小孩兒的聲音。
沒想到那小孩兒的哭聲更大了,伴隨著竹筍炒肉開始慘呼:“不不不!你做的肉狗都不吃!!!”
喬妹兒:“……”
孩子娘:“……”
喬妹兒一邊想著這家娘子到底是何等天賦才能叫狗都不吃,一邊算計著時間,又將鍋中的肉盛了兩碗出來,打算給左右兩家送去。
畢竟記憶中這左邊的娘子還在原主生病時拿過幾個雞蛋,右邊的許大夫也在原主家幾天沒開火之後托了相熟人家的婦人進來瞧瞧,算起來相處也不差。
當然了,量也不多,每碗約莫五六塊的模樣,再有那淋在上頭的濃赤湯汁——
好不好吃的,看那隔壁小孩兒麻溜回去給碗中蓋上一碗飯使勁兒的刨就知道了。
劉三娘有些尷尬:“這孩子……”
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她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我家聲兒大吵著喬娘子了?叫娘子破費了。”
喬妹兒溫和笑笑:“左鄰右舍的,上回我病了,還多虧了三娘和許大夫。”
劉三娘連連擺手:“都是許大夫的功勞,他心細,又生怕彆人說了閒話才叫了我的,說來也是我羞愧,咱們就這隔壁的住著,我竟沒發現你病了。”
喬妹兒道:“三娘這說得哪裡話,你家中還有孩子,每日裡且忙不過來呢,你能來看我已是很好了。”
說話間,那叫盧大郎的小孩兒衝出來將洗淨的碗還給喬妹兒:“娘子燒的肉甚是美味,大郎謝過娘子。”
喬妹兒詫異的看著這六七歲的小蘿卜頭,彎下腰接過了碗:“大郎真有禮貌,可給爹娘留了?”
盧大郎認真的點頭:“留了的,每人兩塊!”
喬妹兒眯了眼:“大郎真是個好孩子!”
她從不會因為自己的遭遇就敵視所有男孩子,但是看著眼前這個禮貌乖巧的小男孩,再想想自己上輩子那將姐妹當做奴隸使的糟心弟弟,心底的鬱氣更加少了。
沒了那幾個拖後腿的,她這輩子總該壽終正寢了吧?
劉三娘高興極了,這會子將院中摘得一些青菜茄子拿了過來:“娘子費心了,家中也沒甚好物,我知你不大會侍弄這些,若是往後缺了,儘管來我家摘。”
“三娘客氣,”喬妹兒道:“這湯汁甚是下飯,若是將茄子蒸了用湯汁拌上,也不失為一道美味。”
“哎呀,還有這做法,謝過娘子了!”劉三娘歡歡喜喜的拎著兒子洗茄子去了。
這頭,喬妹兒回了家,放下了劉三娘給的回禮,便準備端了另一碗紅燒肉去右邊。
許秋石家中有兩人,他雖年紀也不大,但因父親去時的孤獨,在山上采藥時遇到了一個被人遺棄的野孩子,順手就帶回來養了。
那孩子十來歲的模樣,自己選了個羊蹄的名字,跑得也是輕巧快速。
這會子他輕手輕腳的關了門,一邊幫著許秋石磨藥,一邊嘀嘀咕咕:“郎君,我方才買菜回來時見著喬娘子了,人瞧著已是大好,正給盧大郎家送那香噴噴的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