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許秋石便帶著喬妹兒收拾的被褥,以及臘八友情贈送的新衣衫,麻溜的被掃地出門。
等到了重陽節, 十月已經去了一半兒,喬妹兒自然是忙著趕製重陽糕,以及釀菊花酒。
今年的菊花酒是來不及喝了, 隻能買, 倒是眼下釀酒時, 向壇中放入初開的菊花以及青翠的枝葉,待得來年的九月初九,便可獲得一壇祛災祈福的菊花釀。
當然, 這隻是些簡便的做法,為了來年鋪中能應景賣個幾壇子用的, 自家做的便要講究許多。
喬妹兒想著他那邊要補身子,便另擇了乾淨的壇子, 用菊花、生地黃以及枸杞,做那可壯筋骨、補精髓的特製菊花酒。
許秋石過來時,便見她在廚房中熬煮,嗅著空氣中那熟悉的味道,自然分辨出了其中所放為何物。一時又想到這些東西的功效, 當下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她瞧, 也好叫她知道,自己同她一樣, 也在時時惦記著。
“在做菊花酒?”他踏了進來, 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桌上,“我手藝不如你,便不幫你了, 這些是我尋來的好東西,我知你一向愛這個,看看可和用?”
宅子沒了,官家賞賜的首飾也沒了,許秋石有些羞赧,如今的他隻能用這些不值錢的東西哄她開心。
喬妹兒拿了個瓶將花擺了起來,“謝謝,我很喜歡,先這麼看上半日,晚上再榨出汁來給糕餅染色。”頓了頓,又道:“你又去山上啦?身體恢複好了?”
在她眼裡倒是什麼都能吃的,許秋石輕輕笑了一聲:“早便好了,叫你費心了。”
想到自己過幾日要做的事,他臉上的笑又淺了許多,坐在她身側:“阿喬,我與你提親可好?”
“提親啊?”喬妹兒有些為難,她喜歡是喜歡,可暫時還沒做好和某一個人共度一生的準備,“會不會太快了?”
她還有兩個多月才十七,心裡總覺得談戀愛都嫌早,哪裡又想這麼快提到親事上?
可看著對方可憐兮兮的小模樣,又心裡唾棄自己是渣女,畢竟人古代十五六成親都算是正常,十七八更是普遍,她這心態很像是勾搭了良家少男之後又不想負責的渣女心態。
便道:“要不等過了年再說?我現在才十六,我爹在的時候說過,小娘子不宜成親過早,要不然生孩子會容易死——嗚!”
許秋石放下了捂她嘴的手,不悅道:“你怎麼能亂說話?”又好笑的看著她:“我就是想與你定親,成親……你太小,我也舍不得。”
身為大夫,他自然知道女子年幼而有孕大多情況不好,他那般喜愛她,舍不得她受一絲的傷害,又怎會為了滿足自己便叫她不好?
“而且女子若是年幼,同房……同房也會不好。”他紅著臉,聲音小小的,“我舍不得你。”
喬妹兒鼻翼一酸,“你為什麼要這麼說話!”
怪叫人感動的。
“我就是想與你先定親,那今年咱們也能一道守歲。”許秋石挪了挪屁股,往她那邊湊近了些:“我沒有家了,阿喬你忍心我大年夜的一個人在鋪子裡?”
喬妹兒有些遲疑:“那,那就算是定了親,我也不好大過年的留你過夜呀!”
“沒事,我可以等你睡了再走。”許秋石厚臉皮的靠近,抓住了她的小手,“我就是聽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怕到時候出個意外,所以才想先與你定了名分。”
“啊?什麼不好的事?”喬妹兒哆嗦了一下,有了上回的事,她現在就聽不得不好倆字兒。
許秋石想到即將要與她分彆,心裡也很是不舍:“就是我收到梁都知的傳信,說是四大王許是染上了痘症,宮中雖有醫官守著,可他夜夜不能寐,吵著鬨著要叫我……”
喬妹兒“啊”了一聲,“你沒給他種痘?”
“回來時身子骨一直不好,調養了許久,本也打算今年的,可是今年……”他有些失落,“今年他不在我跟前了。”
喬妹兒抿抿嘴,她對四大王也就是一般小孩子的喜愛,如今聽到那十來歲的孩子染上痘症心裡也不好受,但相比較而言,她更擔心他。
便也不再推他的手,輕聲道:“你才從那地方出來,我害怕。”
“我知道,”許秋石忍不住輕拍了她後背,“隔離在外時並不凶險,我是大夫,我知道該怎麼做,便是傷,也是因為意外才留下的。”
“阿喬,我就是擔心,我這般好郎君萬一進宮被什麼有臉麵的宮人看上了,你豈不是損失大了?”
說白了,他就想定下名分,才不願意自己不在的這段日子又有人想趁虛而入。
喬妹兒笑著啐了他一口:“你想得倒挺美!”
許秋石也笑,“那你既然不願,等我回來,即便是沒有名分,我也會厚著臉皮與你守歲的。”
喬妹兒輕捶了她一下,心裡卻是亂糟糟的。
宮中有官家,便是年紀大了,那身份地位的加成也是很有魅力的。再說了,如今還有四大王以及其他王爺的兒子在宮中,誰還能看得上你一個無官無職的小大夫呀!
玩笑話且不說,喬妹兒抬頭,認真的看著他:“真要去呀?”
“嗯,我畢竟經曆過一次,有些症候也比較熟悉。”許秋石舒了一口氣,“不是有意瞞你,我也是上午才知曉,忙完了便立刻來找你了。”
喬妹兒倒是不在乎這個,隻上輩子被不少電視劇摧殘過,她擔憂道:“四大王可是官家唯一的兒子,宮中那般多的人,怎的好好的便染了痘症?這裡頭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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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頭是否有你的手筆!”
兗國公主當時正與生母苗賢妃共飲菊花釀,待聽得宮人傳信,說是導致四大王染了痘症的臟物乃是自己親手所做的外衫時,當即摔了手中的玉杯,白著小臉,氣勢洶洶的往宮門口去。
見女兒這般,苗賢妃心中一突,追在身後喊:“大姐!”②
“姐姐③莫怕,兒去瞧瞧四哥④!”兗國公主說這話時心中已盈滿了怒火,可又怕嚇著生母,隻能竭力忍著。
話剛說完,人便已往外跑,不過兩步又回頭:“兒要與爹爹說個明白,那外衫雖是兒親手所做,可……可駙馬他拿去熏了香,說這是他對四哥的一番心意!”
苗賢妃心中大駭,可二十歲的女郎腿腳甚是穩健,她壓根兒追不上,便跺了跺腳,怒喝宮人:“還不快追上公主前去護著些!”
兗國公主自然是擔心兄弟的身子的,畢竟這是她同父的親兄弟,莫說是她,便是爹爹後宮的所有人,也都是盼著四哥好的。畢竟,這才是他們家的正統,隻有四哥繼位,她們這些個人才會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