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了一耳朵的李三娘子, 這會子人有些懵圈:“甚麼三娘子?我不認識甚三娘子,錢兄的……嗯?叫甚麼?”
人這會子已經有些醉了,沒多會兒便趴在了桌上。
許秋石抿唇, 又笑了一下:“打攪二位郎君了。”
蘇軾起身,與他走到隔間之外:“抱歉, 十二郎他喝多了。”
許秋石搖頭:“無礙, 蘇評事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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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後廚, 喬妹兒正在片魚片, 見他過來還問了:“怎麼去了這般久?”
許秋石心中有些沉,可是看著她的笑顏,便壓下了心中的思緒:“與蘇評事說了兩句話。”
這都是沒影子的事, 任郎君的一番醉話……他總不能因為這個就跑到錢郎君的家裡, 與他說, “你家孩子娘也叫三娘子?巧了,我想見一見這位三娘子到底是哪個?”
怕不是話沒說完就叫人家給打出來。
且這事兒便是去府衙那邊也都不好說,辦案講究證據, 因著聽了醉酒之人的一番話便跑去說懷疑這個懷疑那個,官人指不定還會賞你兩板子。
這麼一想,他便決定過幾日去這位任郎君府上拜訪,問上一問, 免得是誤會。畢竟當初在府衙, 司馬推官可是說了,那李家的三娘子因犯錯已經丟了命,且還葬在了李家的祖墳。
“難怪許多小娘子愛瞧蘇評事,我方才走近了看,果真儀表不凡。”他讚道。
“那是自然。”喬妹兒與有榮焉,然後又不高興的盯著他瞧:“為什麼不叫我去!”
你又不知道他以後會有多牛逼, 說話都是浪費!
想到這裡,她心裡竟詭異的覺得,你們都不知道他以後多牛逼!要是有影像設備就好了,她……算了算了,再激動也不能衝動,不能太靠近偶像的私生活,不能給人家造成負擔。
便看向許秋石:“明日又該去洪老醫官處了罷?”
喬妹兒覺得,她要當就當一個理智的追星少女,便不再提這一茬:“這些個頭大一些的蟹放桶裡養著,明日與洪老醫官送去,當是謝禮。”
又指揮許秋石,“天色也不早了,咱們待會兒提前用暮食,還剩下一些個頭不大的,今兒晚上給你們做蟹炒年糕吃。”
自家吃沒那麼多講究,大小無所謂的。
一說起蟹,許秋石便想到當初他是如何將那白蟹掐暈送給阿喬的事了。
他忍不住笑出了聲,“當時我不好叫你客氣回禮重,又怕你不好意思收,特地將那白蟹掐了好一會兒,待暈了才給你的。”
喬妹兒還沒回答,路過搬著桶的臘八便翻了個白眼,“那可不是!你這剛走,那碗裡的蟹便支棱著腿兒跑了!還嚇得青團叫了好大的聲兒,才用筷子把它夾回碗裡。”
當時他們除了阿月可都沒吃過這些,又哪裡敢去碰?
青團過來時便瞪了他一眼,又跺腳看著阿月:“你管管他!”
阿月抿嘴笑了,給她嘴裡塞了塊糖,便將臘八劈好的柴抱到簷下摞好。
臘八就道:“你說不過我,便來欺負我的阿月。”
喬妹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了好了,臘八你來收拾這些,青團你將這桶拎到屋裡放著,晚上咱們走之前再換一遍水,明日與洪老醫官送去。”
青團皺了皺鼻子,到底是小孩兒脾氣,一聽說有吃的,便也不在乎這個。
就沒想到,這蟹炒年糕是吃到了,可那一個個精神抖擻的大螃蟹卻是送不出去了。
大晚上的,人直接被帶去了府衙。
因為——趙十三他自爆了。
事情的起因叫知道內情的人不知道如何說,大致就是李三娘子生的那孩子身體不好,大晚上的抱出去找大夫,結果正好遇上了過來尋大夫看隱疾的趙十三,倆人便這麼糾纏了起來。
偏蘇軾大晚上的也無聊,白日在飯館吃飯時,許大夫說的話也入了他的心,隻任十二喝醉在家裡撒酒瘋,他好容易把人安頓下來,正打算過兩日找個合適的機會問一問,沒想到出來散心的時候,見著了趙十三與一個女子在拉拉扯扯。
趙十三嘛,在朝中誰能不知?
畢竟在官家尋到四大王之前,這位可是未來儲君之位呼聲最高的人,哪個人能不認得?
他原本想著,這莫不是宗室之人當街欺辱良家女子?
沒想到還未上前,便聽趙十三怒吼:“三娘子,你懷中這孩子可是我的?!”
蘇軾成功的停了腳,很好,汝南郡王之子,三娘子,兩個關鍵詞都有了,就是不知是否是他想多了。
那名喚三娘子的女子欲說還休的,隻知道哭,嘴裡卻說不出個完整話來。
蘇軾原本還想著這些巧合能否串成線,隻聽趙十三疑惑的問了起來,“那李家不是將你的屍骨帶回去了嗎?你怎的在此處?手裡還有一個孩子?”
他看向孩子的眼神炙熱極了。
隻聽李三娘子道:“夫人容不下我……說孝期有了孩子與你名聲不好,我……我隻能求家中帶我出去,我也沒想旁的,就想好好護著咱們倆的孩子!”
她眼神期盼的看著趙十三,“十三郎,你可願意接我回去?”
哪知趙十三胡疑的看著她,“你李家又不是什麼好出身,你是如何出去的?”
李三娘子沉默了一會兒,“家中……世交之子有一友人,正是那任郎君,所以……”
趙十三恍然大悟,“我說那任十二那些日子怎的天天在我家!”
蘇軾:“……”
哦豁!那還真是他們!
所以——開封府熱心市民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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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喬妹兒他們被傳喚過去的時候,就聽著衙役說得口沫橫飛,且還抑揚頓挫的,若非他們是當事人,說不得就沉浸其中了。
據說這李三娘子腹中的孩子原本與陳氏是一個月份,可陳氏出了事……說到這裡,那衙役委婉了一下語氣:“錢學文那邊……對喬娘子頗有些意思,在知道陳氏向喬娘子下藥之後,為了泄憤,便將李氏腹中的孩子……去了。”
許秋石神色很不好,倒是喬妹兒,左右現在苦難都過去了,賠償也拿到手了,且陳氏……咳咳,不提她。
喬妹兒聽得挺有興致:“班頭您繼續說,對了,司馬推官叫咱們過來是?”
“那邊幾個人吵吵的也差不多將案件梳理出來了,隻你們是當事人,到底也是要過來了解一下的,咱們這邊也應告知你們真相。”
“現在去公堂?”喬妹兒看了許秋石一眼,“聽他們如何說,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哪裡得罪她了,叫她對我下這種藥。”
班頭便將倆人帶了過去,這人還沒到,裡頭便響起一道悲憤之聲:“好大的狗膽!你們可知我是誰?官家乃我親叔叔,你們竟敢將我帶到這地方來?可是瞧不起我趙氏之人!”
倆人剛過去,便聽到了一連串的怒吼,直震的腦瓜子嗡嗡的。
又有一道熟悉的聲音混雜在其中,錢光突然指著其中一人大叫:“官人,就是她!她就是去歲十一月去我家找阿陳的那個三娘子!”
反正他的罪名已經過了,又傾家蕩產的將自己保了出來,想說啥便說啥。
錢光最近過得可不怎麼好,這會子見衙役抓來了一團的人,幸災樂禍道:“那小郎君,這三娘子可是你的相好?”
“叫我說,你可得瞪大眼睛瞧好咯!這三娘子當初去我家可是定要生個兒子站穩腳跟的,若生出的是個女兒,許是要與我良人換的……嘿嘿,你可得看準嘍,彆白給人家養了兒子。”
趙十三還沒反應過來,旁邊又有一道人影撲了過來,不住哀求哭泣:“十三郎!你休聽這小人胡說,這就是咱們倆的孩子!”
十三郎是官家的親侄兒,是皇親貴戚!
一定能保下她的!
哪知錢光撇撇嘴,嘀咕了一句:“我還記著你與阿陳說你倆的月份是相同的,細細算來,孩子該是足月生的,即便不白嫩也該胖乎乎的喜人。你再瞧瞧你那個,跟瘦猴兒似的,瞧著便不足月,誰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