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就知道了。
那位司馬推官估計是鹽吃多了鹹著了, 開封府那麼多案件還不夠他忙,竟與二程商議了一番,挑了個書院說了一大通什麼:女子當端莊賢淑, 恪守婦德之類的話。
又引據論點的證明自己是對的,然後將幾個著名的溫順公主拉出來遛一遛, 再踩一踩大唐公主們的狂放。
還說了一番官家這唯一的公主有效仿前唐公主之意, 竟然不守婦德, 鬨出了未婚先孕的醜聞!
就是吧, 什麼醜聞不醜聞的,當事人若是不介意,那也就不叫醜聞, 底層老百姓說兩句也就過了。
飯且吃不飽呢, 還管上貴人們的事了?
說來官家脾氣其實挺好, 不大製止下麵這些人的言論,所以這些個書生一個個被忽悠的沒邊,有些更是被種種女德思想洗腦, 認為女子就該如此如此,不該那般那般……眼下聽了這幾位名氣盛大的官人所言,那還了得?
畢竟他們也是這麼想的,不能讓天下的女子學壞了呀!
左右公主府就在那豎著呢, 公主雖有護衛, 可他們過來也不是要攻打公主府的,隻是在公主府門口靜坐罷了。
順便想問一問,這位身為大宋公主,為何不給天下女子做個表率,反而起了壞榜樣?
當然,這般騷擾公主的行為, 公主府的人也是不讓的,梁懷吉便下令令人驅逐。
就沒想到,這些個書生膽子也是真大的,直接起了衝突。
傷亡不曾有,可卻將趕著回府與公主送午食的女婢給撞了,手中的食盒叮鈴哐啷的撒了一地,所以又急匆匆的回來,想讓喬妹兒再做一份。
彆問喬妹兒是怎麼知道的,公主府的女婢當然不會這麼八卦。
而是今兒中午菜用的多,她想再做同樣的,便隻能自己去買一些。在問了公主府的女婢,同意她出去采買後,買菜的時候就有人開始八卦了。
說是公主府那邊可熱鬨了,又說那些學子嘴裡叫嚷著“二程”的言論,說什麼女子該如何、該這般的,就差動手打起來了。
言論自由嘛不是?
人家隻是說你這個不對、不合適、不合禮法,又不是指著你的鼻子罵你祖宗十八代,所以還真不好給人定罪。
但衙役們也是要維持治安的,這些個學子在公主府門前喧鬨,自然是要過來管上一管的,所以這番動靜也沒維持多久。
所以聽了一耳朵,喬妹兒可不就揣了一肚子的八卦回來了麼?
她回去後先是將第二份外賣做好,待那女婢將公主的午食拿走後,她拉了許秋石的手,有些好奇:“那程大官人不是東宮的文官嗎?他是閒著了還是醋喝多了?腦子熏暈了插手公主府的事兒?”
東宮的太子才十二歲,每日裡讀書學習且忙不過來,又不是昏了頭,去管公主的事兒乾什麼?
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太子對他這唯一的女兄生出不滿之意了呢!
許秋石見她這樣,不免好笑:“這個用不著咱們操心,皇家的事兒不是小事兒,這些年說這言論的人也不少。無非就是覺得官家太過縱著公主,起了不好的頭,導致各家的小娘子脾氣見長,不像以前那般家中說什麼便是什麼,她們也不會再溫順的聽著了。”
喬妹兒就“呸”了一口,“這些人腦子就是有病!”
說什麼孩子不可長於婦人之手,又說女子頭發長見識短,教不好孩子。
可誰還是天生就笨了?
當下背景下,但凡女子多讀些書,這男子在外拚搏,女子打理內宅亦或是打理自己的嫁妝,也是要腦子的罷?女子若是學得多一些,這孩子小時候長在親娘身邊,豈不是也能學上一學?
再說了,小時候的影響對孩子可大了,孩子有個好母親教導難道不好?
普通人家條件不好,無法讓家中女郎讀書習字也就罷了,偏這些家裡也是有女兒侄女的,還一個個抱著那套老規矩,覺得女子不能讀太多的書,否則心野了便會不好管教。
瞧瞧這些話說的,合著他們也沒覺得女子讀書會讀不出名堂來,而是覺得讀太多書會心野向往自由了,挑戰他們的父權夫權,不好管教了!
其實說到底,還不是他們這些個人想出這一套壓著女人的天性的?
結果可好,嘴裡說著女人沒什麼本事教不好孩子,可孩子長大後要是歪了、不學無術或者成日裡惹是生非了,又去怪後宅沒讀過書、不懂得大道理的女子不會管教。
笑不活了,誰天生就懂得大道理了,沒人教可不就是不懂嗎?
真是好的壞的全叫你們說完了!
許秋石摸了摸她頭頂長出來的小絨毛:“彆氣了,這種事,隻要咱們自己不在意,旁人隨便去。”
再有,普通百姓家誰還在乎這個了?
再說句不要臉的話,萬一他以後升官兒了,也有了女兒了,那就更不在乎了呀!
朝中沒幾個腦子不對勁的想著一個勁兒的要壓著自家女郎的,這種事若是家裡沒有,那就算了,若是有,哪個能舍得?
所以這些上躥下跳的,要不就是沒女兒,要不就是沒孩子,旁的人都懶得管這個。
沒見官家也就是罵幾句嗎?
實在是犯不上,也就是耍耍嘴皮子了,他們這些沒女兒的,可理解不了有女兒的爹是個什麼心情。
喬妹兒撇撇嘴,也不再說這個。
等到了晚上回去,路過菜市的時候見到有人在賣江瑤柱,不由停了腳:“咦,這個倒是少見。”
那賣貨的小販見有客人停下,笑得眉眼彎彎,“這是今兒才到的,明州那邊來的江瑤柱,娘子買回去不論是煲湯還是泡開燉湯,都是極鮮美的!”
又道:“若是燉素湯,滋味更原樸,鮮味也更足。”
江瑤柱就是乾貝,許久沒吃過倒是有些饞了。不過這東西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沒便宜過。
但想著這東西不是日日能買到的,喬妹兒也就稱了兩斤,回去乾燥的地方放著,鋪子裡熬湯再用一用,也不會放時間長變壞。
買了回去後,便道:“回去與你做乾貝蘿卜湯,那賣貨的人說得不錯,燉素湯能更好的透出瑤柱的鮮味。”
說到就做,回去後立馬就用熱水將瑤柱泡上了。
等其他材料準備好,瑤柱便也泡的差不多,大晚上的,一家子喝了個身心舒爽。
“出去走走?”喬妹兒摸了摸肚子,吃得有些撐。
難得這兩日不忙,許秋石也想多陪陪她,在家裡人多不好意思,出去走走倒無妨。
“好,去湖邊走,涼快。”
喬妹兒笑彎了眼,路過街市時,還買了好些個吃得用的。
因牽著手走路,拐彎兒的時候沒當心,不小心與個小娘子撞了一下。
“哎喲!”
“哎呀!”
二人齊齊後退站穩腳,喬妹兒連忙道:“你沒事罷?是我不好,走路沒看路,你可有傷著?”
那小娘子見二人手牽手的模樣,不由紅了臉,而後道:“娘子莫擔心,我隨我家宜人出來走走,也是我沒仔細看路。”
“我家這女婢也是個莽撞性子,幾位彆擔心。”一道慈和的聲音傳了過來,旁邊攤子上正挑著梳子的婦人轉了身:“阿露,你過來瞧瞧這個梳子可喜歡?我記得你房中的斷了罷?”
呀,是個官人妻子!
喬妹兒行禮:“宜人安。”
張宜人擺擺手:“娘子不必客氣。”
那叫阿露的女婢也抿嘴笑了笑,跑了過去,嘰嘰喳喳的:“宜人,我房裡的還能用,郎君清廉,咱們也得儉省一些。”
許秋石就低頭看了她一眼,輕聲道:“這開封府街上隨意走著便能碰到一個兩個的宜人,倒是我,不能叫你有這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