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覃不動聲色地拉開椅子坐下,他在觀察鬱青嵐。
他和鬱青嵐見麵統共不超過五次,即便對方頂著一張清冷漂亮的臉,還是能從他眼中看出難以掩飾的算計。
而鬱青嵐對鬱白夏的態度,是發自真心的溫柔,甚至還能隱約感受到,來自他身上的一股冷靜。
為何氣質會發生如此變化?
究竟哪一麵,才是真實的他。
宋文咬牙看著一家三口的默契互動,寒著臉走到鶴駁身邊的位置坐下。看向鶴老夫人時,臉上依舊掛起儒雅溫潤的弧度:“鶴姨,好久不見。”
“您看起來容光煥發,比之前還年輕了些呐。”
鶴老夫人溜須拍馬見識過不少,也沒把宋文的奉承放在心上。
笑容冷淡:“難得留下來吃飯,記得多吃一點。”
“是。”對於鶴老夫人不鹹不淡的反應,宋文見怪不怪。
點頭應下。
管家照例推著小餐車,踏著愉快的小碎步從廚房裡出來。
小餐車換成了四層的款式,每一層都放滿餐盤,用銀色罩子罩著。一邊將餐盤拿出來,放到桌上,管家一邊將罩子打開。
“這是話梅小排。”
“這是鬆鼠鱖魚。”
“這是汽鍋海鮮燴。”
“這是意大利燴飯。”
鬱白夏差點流下口水,頭頂的呆毛‘蹭’地豎起,雙眼發光,目不轉睛。
鶴老夫人的臉色隱隱下沉:“管家,今天為什麼這麼多菜?”
管家拿出早就備好的說辭:“難得宋少爺留下來吃飯,我就多準備了幾個菜。”
宋文臉色微白。
鶴老夫人家教森嚴,規矩繁多。
吃不言寢不語,戒驕奢,忌浪費。
而現在桌上已經擺不下,而小餐車裡還剩下七八道才沒上桌。
這是……
鴻門宴?
以前他在鶴家吃過幾頓飯,也沒這麼多道菜啊。
“管家叔叔,您太客氣了。”宋文生怕鶴老夫人把火燒到自個身上,連忙擺手:“都是一家人,不用特意為我準備。”
“哪裡哪裡,少爺這段時間讓你費心了。”管家對於這‘一家人’的界限不大滿意,麵上還是客客氣氣:“改天,我再備些薄禮,好好感謝一下宋老師。”
他的稱呼從‘宋少爺’改成‘宋老師’。
“老夫人,您看怎麼樣?”
鶴老夫人點點頭:“嗯,應該的。”
“一家人?”脆生生的嗓音響起。
鬱白夏困惑地歪著腦袋,圓溜溜的大眼看著宋文:“宋老師也是我哥哥嗎?”
鬱青嵐一愣,沒想到奶團子會這麼問。
宋文臉上的笑容僵硬,同樣沒明白鬱白夏這個問題的用意。
“為什麼這麼問?”開口的是鶴覃。
男人扭過頭,看著鬱白夏。
“我,哥哥,爸爸,鶴爸爸還有奶奶。”鬱白夏一邊說,一邊掰著短短嫩嫩的手指:“管家爺爺。”
“我們是一家人。”
管家錯愕地看向糯米團子。
他對自己在鶴家的定位,一直都是傭人角色。
從沒有人跟他說,他也是鶴家一份子。
“宋老師說,他跟我們是一家人?”鬱白夏困惑蹙眉,繼續說道:“可是他又沒有跟我們住在一起。”
宋文的臉徹底垮下來。
好啊,原來這就是個局。
管家早就被鬱青嵐收買,從剛才留他吃飯開始,就在給他層層設套。
讓他下不來台,踩著他的臉,碾壓他的自尊。
原來鬱青嵐不止是綠茶做作,他還是個如此心機深沉的人!
咬得後槽牙發酸,宋文撐起笑:“小朋友你誤會咯,不是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
“我跟覃哥哥從小一塊長大,感情就跟兄弟一樣。”
鬱白夏聽到這聲‘覃哥哥’,差點沒吐出來。
鬱青嵐涼涼瞥了眼鶴覃,似笑非笑:“是嗎?”
輕柔的嗓音不算多響,卻意味莫明。
“宋老師。”鶴覃雙手環胸,襯衣最上方的扣子敞開,透著疏離冷漠:“我是家中獨子。”
宋文再也繃不住。
就、就連鶴覃也站到他們那邊去了?
為什麼,他們不是協議婚姻嗎!?
“請喊我鶴先生。”
這話一出,宋文的眼角泛酸,眼眶發紅。
“不錯。”鶴老夫人開口,完成triple kill:“住在一個屋簷下的,才算一家人。”
她的視線落在管家身上。
管家望著鶴老夫人,臉色有些動容。
他在鶴家擔任管家幾十年,默契已經讓他懂得鶴老夫人眼神中的意味。
一家人。
鶴老夫人也認為,他是鶴家的一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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