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無櫟稀裡糊塗地就被推出門,聽話地走到神樹底下,才回過神來。
他一抬頭,就望見了那一縷紅線,眼尾也跟著發紅。
向苼前兩日還是一口一個「司公子」的叫他,今日卻忽然變成「大木頭」。
這是他與向苼之間獨有的秘密,即便真的有人監視他,也不可能探入認主於他的天降靈,聽到向苼的想法。
她沒有失憶!
司無櫟心中仿佛過電,一陣顫栗,頭腦卻越發清醒。
她知道混元紗衣的用法,特地選在開口時打斷,這是在告訴他。
他說的話,會被聽去。
暗中監視他一舉一動之人,不僅能看到神樹周圍,心海深處也不例外。
她想幫他,卻又怕自己失望,才會選擇用這種方式提醒。
司無櫟心中滾燙,好不容易才壓下唇角上挑的一絲弧度。
是了,這才是她。
她向來都有自己的想法,而非附屬品,每每危機之時,主意甚至不比他少。
念及此處,司無櫟忽地眉頭蹙起,掠過一絲凝重。
她要打入對方陣營,就要一直與那邊保持聯係,必定不會穿紗衣,怎麼保護她,還需另想辦法。
而與此同時,向苼送走了司無櫟,再也忍不住倦意,靠著門扉坐下來,很快昏睡過去。
片刻之後,向苼驀地睜開雙眼,便見一隻手在眼前迅速放大。
她立刻閃身躲開,起身拉開距離,麵色不解地看著神秘女子,「你乾什麼?」
「***什麼?」
神秘女子氣得發笑,「賤婢!本座還想問你做了什麼?」
「我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在討好他。」
向苼滿臉不忿,「我跟他關係還流於表麵,這兩日他也沒讓我去神樹那邊,我哪裡有機會完成你的吩咐?所以就想著……」
「想著更進一步?」
神秘女子惱怒不已,「司無櫟豈是有你想象中那麼好接近?你稱呼親昵,他起初的確歡喜,可很快就冷靜下來,覺察到不對。
你操之過急,隻會令他反感,懂不懂?」
向苼心神微震,震驚道:「你怎麼知道他心中是何反應?」
「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怎麼尋他的破綻?」
神秘女子不耐煩道:「接下來莫要輕舉妄動,聽我的。趁著此次昏睡,你再裝裝病,博取他的憐惜,過兩日再抱著衣服主動過去歸還,借機買下我給你的東西,聽明白了沒有?」
向苼忙不迭地點頭:「明白。」
「再有下次,不用其他人,本座生生
煉了你!」
神秘女子撂下最後一句,拂袖揮來大片白霧淹沒所有。
向苼睜開眼,看到的又是床榻頂端。
她揉了揉發痛的眉心,撐著坐起來。
司無櫟正在爐前熬製湯藥,察覺到背後動靜,他打出一道真火維持溫度,便立刻起身來到床前,蹙緊眉頭問道:「感覺如何?」
他口中這般說,暗中卻同時傳音:「我明白了,你想查出監視根源所在,此舉凶險,你要小心。」
向苼聞言微微勾唇,她就是知道,他能聽得懂。
她心中如此想,表麵卻是照著神秘女子所言,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司公子,我這是怎麼了?頭暈得厲害。」
說出這番矯揉造作的話,向苼自己都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司無櫟卻是緊張起來,坐得更近些,幾乎將向苼抱在懷裡,指尖按在她兩邊太陽穴,輕輕揉了揉,一縷蒼翠之力順著指尖渡入,「可能好些?」
向苼心中發笑,順勢靠在司無櫟胸前,軟軟地開口:「多謝司公子,舒服多了。」
司無櫟先是身子一僵,繼而忽然明白,她從一開始就在演戲給外人看。
他抿了抿唇,倏地抱緊向苼,令她怎麼也掙脫不開。
「既然舒服,那就多抱會兒。」
向苼被抱得喘不過氣,暗暗咬牙,這人怎麼不禁逗,還尋機報複,她這麼做,還不都是為了他?
監視心海的陰豿不止其中真假,看到這一幕,頓時大笑:「殿下神機妙計,司無櫟果真淪陷在溫柔鄉了。」
女子麵紗下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任他司無櫟再冷傲,一旦動了凡心,那就是凡人。本座抓住了他的軟肋,他還不是任憑我拿捏。」
「殿下英明!」
陰豿殷勤叫喊,卻遭來女子的嫌棄,「你除了說這個,還會說什麼?廢物,還不滾去繼續看著窺天鏡。」
陰豿嚇得耳朵直耷拉,立刻夾著尾巴回去重新蹲在鏡麵前。
神秘女子看著陰豿的背影,心中厭惡,若不是實在無人可用,她怎麼會挑一隻愚蠢的狗妖做仆人。
都等著瞧吧。
她眼中掠過一抹狠色,隻要這次能奪走司無櫟的祖血,日後族內誰敢低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