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叛徒的身份,向苼設想過很多種可能,他們或許是執掌大權的長老,又或是洛魏兩姓的話事人,唯獨沒有想過,叛徒會是一宗之主。
她竭力按下心緒浮動,可在聽到聲音的那一瞬間的破綻,仍是被千星殿主敏銳察覺。
「洛苼,你似乎很緊張?」
千星殿主目光奇異地盯著向苼,「你……見過本座?」
向苼似乎是被突如其來的詢問嚇到,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咬緊唇瓣,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長衍真人見狀,立刻站出來道:「師弟,是你氣勢太過了,這小丫頭在萬劍門修行數年,從未見過大場麵,驀然受此逼問,如何不被嚇得腿軟?」
受到長輩庇佑,向苼臉色總算恢複幾分紅潤,規規矩矩地跪好,聲若蚊蠅地告饒:「弟子失態,還請…請殿主恕罪。」
千星殿主見她反應如此不堪,不禁暗自搖頭,收起那一絲本來也無多少的懷疑。
是他受香火失竊所擾,心境浮躁,過於疑神疑鬼了。
他一眼就看出來,這魏氏隻是想要殺一殺洛氏的威風,借題發揮罷了。
不過話說回來,自從洛輕芸回宗之後,魏氏難以放下當年弟子被其所殺的仇怨,矛盾日漸加深,若是這黃毛丫頭能平息魏氏的部分怒火,舍棄掉也未嘗不可。
千星殿主又瞥過一眼長衍真人,眸底微冷。
順便,也可以壓一壓師兄的執拗脾氣。監天鏡血象之說,他都聽膩了。
長衍真人一直都盯著師弟等待下文,看到其目光變化,心裡立刻咯噔一聲,有種不妙預感。
「長衍師兄,我也不信這小丫頭會是與賊人裡應外合的女乾細,不過魏青小師弟所言也有理,香火失竊事關重大,須得慎重對待。」
千星殿主態度溫和,語氣卻透出一股不容置疑:「小弟精通搜魂之法,可以將神魂傷害降到最低。由我親自為洛苼搜魂,事後再輔以恢複丹藥,如此便可兩全。」
此話一出,魏青一派長老皆是麵色微喜,殿主終究還是站在他們這邊。
「離問!」
長衍真人老臉陰沉地無以複加,「稚子無辜,你當真要如此狠毒?」
他與離問同出自上代殿主門下,對方擅長什麼術法,他能不知道?
什麼搜魂之法,恢複丹藥,都是虛偽的漂亮話罷了,洛苼若真被其搜魂,定會被「失手」殺死!
「師兄說的哪裡話?」
千星殿主臉色也變得陰沉:「事關大局,不可拘於小節。如何能以狠毒二字概括?
我已經說了,這小女娃不會死,至多受些創傷。師兄若是還不滿意,不如上稟祖師,索性我將殿主之位讓出來,給師兄當,如何?」
此話撂下,大殿中頓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長衍真人雙眼瞪圓,又驚又怒,竟是氣得捂住胸口,噴出一口血來。
「大師兄!」
洛明生驚叫一聲,趕緊去扶,卻被長衍真人拂袖甩開。
「阿問,在你眼裡,師兄就是如此不堪嗎?」
長衍真人眼裡的血絲還未褪去,此刻眼眶充血,更紅了幾分。
千星殿主聽到「阿問」二字,怔了一下,神色稍有緩和,但隻是片刻,其神情便恢複冷硬之態:「搜魂一事既定,本座不會更改。師兄乃我千星殿之人,凡是該為千星殿著想,如何能被兒女私情絆住手腳?
來人!帶長衍真人下去……」
千星殿主話未說完,忽見唐茵跨入殿中快步走來。
魏青見到唐茵,頓時拉下臉來,厲聲訓斥:「小輩放肆,不通稟就直接進來,你還懂不懂禮數
?!」
唐茵充耳不聞,走到向苼旁邊,鼓足勇氣高聲道:「弟子無禮,實乃有要事上稟。萬劍門太上長老座下,魁元真人到訪,此刻就在山門外,似乎是為香火失竊一事而來。」
千星殿主瞳孔微縮,頓時顧不得殿中瑣事,「快請!」
唐茵心疼地看了一眼癱坐在地的向苼,不敢多言,連忙下去請救兵。
殿中氣氛稍稍緩和,長衍真人忽然上前兩步,一把拽起向苼拉至身邊護住。
千星殿主看到,皺了皺眉,沒有多言。
香火才是重中之重,若真能將香火尋回來,其他事都可以往旁邊放放。
眾人等待不多時,便見一名麵貌平平無奇的中年修士踏入殿中。
他目光掃過殿中眾人,隻在向苼身上微微一頓,隨後神色如常地走到正中央,不卑不亢地行禮道:「萬劍門太上座下魁元,拜見千星殿主。」
「魁元,本座知道你。」
千星殿主微微一笑,「你本是魔殿第四護法,怎會舍棄魔殿,為一小宗門修士效力?」
「在下入魔殿本是身不由己,幸得主人垂憐,方可令在下棄暗投明。」
魁元解釋一句,談及主人,話語中無不有尊崇之意,「今日特奉主人之命前來,是為香火一事,殿主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