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點難事,顯然難不住她。
鳳鳳眼珠圓溜溜一轉,立刻生了新主意。她抬頭看了一眼外麵天色,隨後佯作驚訝道:「怎麼都快晌午了?鳳鳳去給您做飯吧。」
啪!一聲輕響。
向苼放下手中毛筆,抬頭見鳳鳳一臉驚懼地模樣,眉頭微蹙。
她揭過紙張,拍了拍睡在旁邊的王拓,「起來。」
王拓睜開眼,看到向苼遞過來的紙張,頓時驚得目瞪口呆,暗中傳音:
「你讓我去酒樓買菜?!」
「我去也可以。」
向苼指了指門邊鳳鳳,「你來照顧她。」
王拓腦海中立刻浮現被鳳鳳擼毛扯尾巴的情形,二話不說一拍紙張,叼起桌邊的錢袋子飛快地跑了。
鳳鳳震驚地看著這一幕,直到王拓從腳邊溜走,才後知後覺地慌張道:「姨姨,你看到沒有,那隻貓偷錢溜走了!」
王拓還沒走遠,聽到這話差點一個趔趄跌進溝裡。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他一點都不生氣!
「我讓他去酒樓買些吃的回來。」
向苼溫和一笑,對著鳳鳳招了招手,「門邊冷,坐到裡邊來。」
鳳鳳呆了呆,乖巧地往裡挪到桌邊,卻不敢坐,隻是挨不住心中好奇,睜大眼睛再問道:「貓也能買菜?」
「等他回來,你不就知道了?」
向苼隨手點過一張矮凳移到鳳鳳腳邊,「跟姨姨說說,為何這般怕?」
鳳鳳驚奇地看了一眼矮凳,依言坐下來,耷拉著腦袋小聲道:「此前爹爹出去,都是把我寄在陸嬸子家,陸嬸子……可凶了。」
向苼眸光微凝,「為何不讓王嬸照顧你?」
「爹爹說,王嬸比陸嬸更凶。」
鳳鳳憋著嘴巴,小孩子藏不住話,見向苼和顏悅色的,立馬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往年受的委屈全部說了出來。
「陸嬸子讓我燒飯,鳳鳳不會,藤條打在身上好疼……」
「陸嬸子還不準我吃東西,可是我真的好餓,偷了窩窩頭吃,又被打。」
「爹爹被陸嬸子騙了,還說是我惹了陸嬸子生氣。」
「爹爹待我很好的,我煮湯給十三爺爺喝,燒傷了手,爹爹生了好大的氣,後來就不準我燒飯了。」
「不過後來聽彆人說,是爹爹怕我以後嫁不出去了,拿不到彩禮錢。」
「一定是假的,爹爹明明很疼鳳鳳,這次為了給鳳鳳治病,吃了好多苦……」
「爹爹,變好了。」
「……」
鳳鳳越說,眼淚越多,最後埋在向苼懷裡嚶嚶地哭起來。
她小小年紀,心智卻在磨難中提早成熟。她不是不懂爹爹是什麼樣的人,隻是不願懂。
一場大雨後,爹爹回來像是換了個人,不僅脾氣變好了,連家務活也不讓她乾了。
這大半個月,就像是活在夢裡,幸福得不真實。然而今天,她又被爹爹送了出來。
夢,一下子就碎了。
她習慣地表露出乖巧聽話的一麵,想要少挨些打,卻發現向苼姨姨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野萃居是城東有名的酒坊,年關將至,正是生意最好的時候。
田掌櫃埋在賬目裡算得頭昏眼花,忽然察覺到眼前光線一暗。
他一抬頭,頓時傻了眼。
隻見一隻品相極好的金瞳黑貓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它背著一隻不知從哪兒順來的酒葫蘆,爪子狠戳幾下桌上酒牌,意思不言而喻。
若是王拓願意開口,此刻說出來的話,定然是:
「招牌精釀,給我加滿!」
盞茶時間後,田掌櫃和一眾小廝傻愣愣地看著黑貓背著酒葫蘆走了不多遠,忽地又拐進一家酒樓大門裡。
這一天,關於貓妖買酒的謠言,像是長了翅膀般,在城中飛速擴散開來。
半個時辰後,王拓回到字坊,進門就看到鳳鳳趴在向苼膝間追找了,眼角還掛著一顆晶瑩的淚珠。
關係這麼好了?
王拓詫異,明明他走時,這小丫頭還挺怕向苼的。
「你買酒了?」
向苼一眼就看到王拓背上那隻碩大的酒葫蘆,再看他嘴裡的錢袋子,已經癟了下去,沒剩下幾個銅板。
王拓絲毫不覺得心虛,嘿嘿一笑,靈巧地跳上飯桌:「你今天寫了那麼多對聯,也算是開張了,我買一點好酒回來慶祝,不過分吧?」
向苼:「……」
這廝不當人後,臉皮厚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