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剛出籠的包子!三文錢一籠。」
「糖葫蘆,賣糖葫蘆咯!」
「走一走看一看啊,本店新出一批青玉首飾……」.
「……」
熟悉的吆喝聲傳入耳中,僵立在街頭的向苼,散亂的瞳孔中忽然有了焦距。
粉身碎骨的幻痛還未褪去,短暫的驚悸後,她迅速恢複鎮定,打量四周一眼,旋即一瘸一拐地離開。
片刻後,程記茶攤。
向苼過來直接坐下,「程大娘,來一壺粗茶。」
正在燒水的婦人見向苼麵生,神色一喜,正要提起手邊的青花瓷茶壺,聽到那一聲「程大娘」,臉上的笑容瞬間沒了大半。
她不情不願地提起另一隻灰撲撲的茶壺來到桌邊,「姑娘,粗茶不好喝,咱們程記最近新出了……」
「程大娘,您這茶鋪可是出了名的難喝。」
向苼似笑非笑地看著婦人,「您可不能把我當冤大頭啊。」
婦人訕訕一笑,將茶壺放在桌上,「姑娘明知我這邊的茶水難喝,怎麼還……」
向苼笑了笑,取出十枚銅錢放在桌邊:「我近日心神煩躁,您這邊的苦茶,正好可以醒醒神。」
婦人臉色一黑,「你這丫頭看著性子和順,怎麼嘴上如此不饒人。」
她一副被氣狠了的模樣,收起錢就走了。
向苼樂得清靜,低頭自顧自地倒了杯茶,端起來淺嘗一口,神智瞬間為之一清。
不愧是最便宜的程氏粗茶,澀口異常,簡直苦透了心,連帶著再一次身亡帶來的劇痛,似乎都消減許多。
她放下茶杯,看著杯中茶水倒映出的自己,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眼底浮現思索之意。
青穹母子身亡的時間,提前了。
青穹母子一死,後果自不用說,傾天悲憤入魔,根本沒有再盤問她的打算,僅是含怒爆發而出的威壓,就將她連同周遭的房屋一起碾碎,瞬間化為湮粉……
向苼揉了揉眉心,將第二次身死時的畫麵驅逐出腦海,眼神重歸冷靜。
青穹母子第一次身死,是在第二天早上卯時。
而第二次,在前一天傍晚酉時,足足提前了六個時辰。
這是為何?
難不成每一次循環,青穹母子身死的時間都會提前六個時辰?
那也不對。
她抬頭看了一眼已經偏西的日頭,再提前六個時辰,就是第一天早上卯時。
眼下正值午時,若是按照她這般推測,青穹母子現在已死去接近三個時辰,傾天早該在發狂中毀滅一切了。
但現在鎮上行人來往,熱鬨非凡,一副安寧祥和的情形,顯然猜測不對。
向苼眉頭漸漸皺起。
既然提前的時間並非固定,那隻剩下一種有可能。
有一變數,能影響到青穹母子的身死時間,而且她在無意之中,曾經影響過這個變數。
可她在上一輪循環中,分明直接被傾天抓到關了起來,除了向重石打聽到一點消息,什麼都沒做成。
這樣也能影響到青穹母子?
又或者說,是她第一次在無意中做了什麼,延緩了青穹母子的身死時間。
青穹母子原本就應該死在當天酉時?
念及此處,向苼目光倏然一凝。
想要解開這一謎題,不難。
她放下杯盞,直接起身離去,絲毫沒有察覺,身後有一道打量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
「古怪……」
程落梅將抹布扔在台麵上,兩手叉腰,眼中滿是疑惑。
這丫頭,她從未在鎮子上見過,怎會知道她燒的茶難喝?
她不是個能動腦子的,想了片刻,便晃了晃頭,懶得再深思。
左右喝了她的茶沒事,應非古妖一族,若真有異常,自有其他人來操心。
向苼故地重遊,又來到了破廟。
「老藥師,小女子行走江湖,囊中羞澀,可否在此地借助一晚?收留之恩,小女子必定銘記在心。」
說完,向苼鄭重地抱拳行禮。
老藥師薛垚連忙上前阻止,「姑娘言重了,這破廟本就是無主之地,被老朽改作藥堂罷了,姑娘若不嫌棄,隨意便是。」
向苼微微一笑:「江湖兒女,出門在外,能有一處遮雨之地已是萬幸,又怎會嫌棄?小女子叨擾了。」
「姑娘客氣了。」
破廟裡病人不少,皆是窮苦百姓,薛垚與向苼聊完,又忙活開了。
向苼在廟裡隨便找了一處空地,靠牆坐下,神色平靜如水。
這一次,她打算什麼都不做。
且看看,在她不作出任何乾擾的情況下,青穹母子又會在何時身亡。
時間緩緩流逝,一轉眼,夕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