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五弊三缺,爺不忍了!”
張九陽:“……”
“我當時想,大不了等饑荒過去,我再放她自由,她愛去哪就去哪好了。”
“那段時間,二爺我是真快活呀!”
他感歎道:“你也知道走陰人相當於地府在陽間的鬼差,我平時都是白天睡覺,晚上幫陰兵做事,但不管我多晚回來……”
“家裡都有盞燈給我亮著。”
“她察覺到了什麼,但從不怕我,反而給我做飯、洗衣、鋪床、疊被,從不多問一句話,隻是在我深夜回來時幫我熱一熱飯菜。”
張九陽嘖嘖感慨,彆說一個老光棍了,大多數男人怕是都頂不住。
“說實話,到後麵我甚至在害怕,害怕等饑荒過去,素茹就離開我,怕這一切都是她假裝的……”
“以伱的手段,還用擔心這個?”
張九陽有些詫異。
二爺雖然外貌不佳,但也是當世走陰人一脈的魁首,精通許多奇門絕技,要真是想俘獲一個普通女人的芳心,應該也不是很難。
二爺冷笑一聲,道:“二爺我可不像你小子,長得油頭粉麵的,一看就是不是什麼可靠的男人。”
“走陰人的血脈讓我有安身立命的能力,卻也死氣纏身,注定要遭遇不詳,怎能再連累人家?”
“所以你放她走了?”
“對,我送了她一些盤纏,讓她離開,她沒有說什麼,接過就走了。”
“但是當晚上我幫陰兵辦完事回家時,看到那盞燈又亮了起來,素茹沒有走,而是拿那些盤纏換了這個攤子。”
“她說她烙的煎餅很好吃,以後可以靠這個賺錢,讓我也不要再那麼辛苦,晚上早點回來。”
二爺癡癡地笑了出來,望著正在烙煎餅的妻子,眼裡滿是溫柔。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那你又為何會被陰兵抓走斬首?”
張九陽有些不解,這一直是他心中的疑惑。
走陰人是為地府辦事的,堪稱是生活在陽間的鬼差,有時還能借來陰兵的力量。
為何會淪落至此?
二爺歎道:“因為素茹懷了身孕,走陰人五弊三缺,我不放心就托朋友算了一卦,結果卦象顯示,這孩子注定難產,甚至會帶走素茹!”
張九陽一怔,又是五弊三缺,曾經江叔也是為了擺脫這個可怕的詛咒,才寧願自毀修為,遠遁避世。
然而即便如此,最終還是沒有逃脫宿命。
“我有個疑惑,你們走陰人如果都難以傳承子嗣的話,不應該幾代之後就消失了嗎?”
張九陽不解道。
按照老高的說法,走陰人一脈的曆史非常古老,似乎有陰兵的時候,就有了走陰人。
兩者相輔相成,既然如此,他很好奇走陰人的血脈是如何傳承下來的。
二爺聞言冷笑一聲,道:“那是因為,對走陰人來說,並不是靠子嗣來傳承血脈,很多走陰人,就包括我,父母隻是普通人,卻突然就覺醒了血脈。”
“幾乎找不到任何的規律,這其中要說沒有地府的手筆,我是絕對不信的。”
張九陽心中一凜,不靠子嗣來傳承的血脈,怪不得能流傳數千年而不衰。
“二爺我是誰,當世的走陰人中,沒有人比我道行更高,手段更多,我下定決心要保住妻兒,於是就用了一些走陰人中的禁術,為素茹和孩子改了命。”
逆天改命!
張九陽發現自己還是小瞧了這位走陰人的魁首,能強行改變天機,為生人改命,這份本事可不小。
“雖然改命成功了,但我也因此驚動了地府,徹底和陰兵反目,抵擋了許久後,最終還是被抓住,淪為了死囚。”
張九陽眼中露出一絲恍然,原來如此,怪不得身為走陰人的二爺,卻被陰兵抓捕。
“羅田縣曾有過陰兵過境,再加上我常年住那裡,所以西市口法場就成為了陰兵夜間行刑的地方,所斬之死囚,除了像我這樣犯了陰司戒律的走陰人外,還有其他的陰兵。”
張九陽想起第一個被斬殺的犯人,那種野獸般的吼聲絕不是人能發出的。
“為何非要在陽間行刑,還要招來那麼多遊魂觀看?”
“那是為了養蠱,鬼魂吃下屍體後,就有可能變為新的陰兵,然後被他們帶回地府,成為其中的一員。”
張九陽想起那百鬼分食,茹毛飲血的恐怖場麵,心中微微有些寒意。
這個世界的地府真是太過邪門了。
“小子,地府遠比你想象的要更加可怕,我當了二十三年的走陰人,也隻看到了這頭龐然大物的冰山一角,了解得越多,就越是恐懼。”
頓了頓,他意味深長道:“據我的觀察,地府……好像在和某個同樣龐大的勢力,在進行著一場無形的較量。”
張九陽目光一閃,道:“什麼勢力?”
“不知道,這隻是我的一種感覺。”
二爺的聲音繼續響起,所說的話卻讓張九陽心中的寒意越來越盛。
“這場無形的較量已經持續了數千年,或許更久,我們走陰人的出現,可能就是因為這場較量。”
“人間,早已在不知不覺中……”
“成為了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