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其他人,說要以三境之身助她除掉一位第六境的邪祟,還是在對方經營多年的老巢揚州,那嶽翎一定會覺得他是在癡人說夢。
但當這句話出自張九陽之口,她竟然覺得並不是那麼荒謬。
兩人碰杯,飲下美酒。
嶽翎思忖片刻,道:“所以找到那個‘魚餌’至關重要,可是如果……我們找不到呢?”
這段時間欽天監的人夜以繼日地搜查,不知道花費了多少精力,然而關於那件東西,卻沒有任何進展。
張九陽似是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道:“如果真的找不到,那就隻能施行另一個計劃了。”
“什麼計劃?”
嶽翎美眸一亮,他果然有應對之法。
張九陽又飲了一口美酒,道:“找不到魚餌,那就創造出來一個魚餌,其實有一個魚餌也很有可能釣出畫皮主,而且你已經找到了。”
“什麼魚餌?”
張九陽指了指自己,聲音平靜。
“就是我。”
“或者說……是閻羅。”
嶽翎亦是聰慧過人,瞬間就明白了張九陽的意圖,她想都沒有想,果斷拒絕。
“我不同意,這太冒險了!”
張九陽搖搖頭,道:“畫皮主對閻羅恨之入骨,如果給他創造一個能除掉閻羅的機會,你猜他會不會心動?”
嶽翎聲音清冷,有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乾脆。
“畫皮主固然要殺,但你不能出事,這一點沒得談。”
張九陽心中一暖,望著她冷峻的麵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給她倒酒道:“好了,彆冷著個臉了,我聽你的還不行嗎?”
嶽翎這才麵色稍霽,端起酒杯飲下,道:“我一定會找到那個魚餌。”
她知道,隻有查出那個畫皮主守著的東西是什麼,才能真正杜絕張九陽以自身為餌的想法。
這家夥哪裡都好,就是有時候瘋起來連命都不要,那種狠勁讓她都為之心驚。
可平時又是一副享受安逸,謹慎怕死的樣子。
兩種相悖的東西,在他身上卻偏偏沒有什麼違和感。
“那就說回那個魚餌。”
張九陽問道:“關於那件東西,你們都做了哪些排查,可有一點線索?”
之前兩人分析過,那件東西無法帶出揚州,可能是一株即將成熟的寶藥,一條河,一座山,一個死物。
嶽翎歎了一聲,道:“揚州太大了,其他人又不能用,隻能靠我們自己去查,進展太慢。”
說著她從懷中拿出了一疊卷宗,以及一張揚州的堪輿圖,上麵有著一些紅色的標記。
“我們這段時間排查了揚州的許多地方,但都沒有什麼發現,倒是順手除掉了一些小妖小怪。”
“這張堪輿圖上有標記的地方,都是已經排查過的,這些卷宗則是排查的結果,我看了,都沒有什麼問題。”
張九陽看著這張堪輿圖上零星的標記,不禁皺眉道:“這樣查不是個辦法,速度太慢了。”
“必須要再縮小一些搜查的範圍。”
嶽翎也明白這個道理,卻隻能搖頭道:“大家已經儘力了,日夜顛倒,精疲力儘,至於縮小搜查範圍,目前還沒有什麼辦法。”
“這些東西先留下,我再看看。”
張九陽也無法立即就給出一個解決的辦法,怪不得嶽翎會說案件進入到了一個瓶頸。
如果無法縮小搜查的範圍,想查出那樣東西的希望便十分渺茫,如大海撈針。
欽天監不能拖太久,因為九州之地不止畫皮主一個邪祟,他們還要去處理其他地方發生的案件。
“好。”
嶽翎頓了頓,拿出了那根斷裂的龍角,遞給他道:“之前和你說的那位煉器大師,最近出海去尋找隕鐵了,一直沒回來。”
她的聲音中有著一絲歉意。
張九陽微微一笑,接過龍角道:“不急,那就等他回來再說,對了,伱能給我一張明日沈老太君的壽宴請柬嗎?”
聽到這話,嶽翎微微愣了一下,而後似是想到了什麼,又好氣又好笑。
“原來如此,外祖母是故意把你的畫像夾到其中來試探我的,看來我之前送你地契的事還是被她知道了……”
見張九陽有些困惑的樣子,她歎了一聲,道:“哪裡還需要請柬,你現在這張臉,在沈府可能比我的麵子都大。”
張九陽:“???”
“總之,你儘管去就行,沒人敢攔你,另外……”
她猶豫了半天,向來風風火火的女將軍竟然罕見地露出一種有些難為情的表情。
“怎麼了?”
“張九陽,如果明天我外祖母給你說了一些……荒謬的話,你不要當真,也不要在意……”
“什麼荒謬的話?”
張九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嶽翎欲言又止,最後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另外……明天不準笑我。”
張九陽正想追問,卻見她拿起桌上的龍雀刀,身影一閃便已消失不見。
望著那道在月下瀟灑而去的身影,張九陽微微一笑,直到芳蹤杳然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那些卷宗。
時間一點點流逝,燈油不斷滴落。
夜色漸深。
不知過了多久,張九陽終於把所有卷宗都仔仔細細得看了一遍,確實如嶽翎所說,沒有任何異樣。
他閉上眼睛,修長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動。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麼,漏掉了一個非常關鍵的東西。
蠟燭已經快燒到底了,桌上積累了一層厚厚的燈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