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就在張九陽準備叮囑阿梨幾句的時候,門突然被敲響了,嶽翎的聲音響起。
“張九陽,睡了嗎?外祖母說請你過去一趟。”
張九陽心中一動,這幾日沈家忙著給趙爺下葬,以及收拾壽宴的爛攤子,考慮到老夫人的心情不好,他一直沒有去打擾。
現在看來,老夫人已經緩過來了。
正好他也要和老夫人商量一下,事關王靈官的香火傳承,此事也不能再拖了。
推開門,月光下,嶽翎一襲紅色勁袍,腰懸龍雀刀,高馬尾,劍眉星目,玉麵薄唇,活脫脫一個瀟灑英氣的俠女形象。
“老夫人的心情還好嗎?”
兩人並肩而行。
“趙爺已經下葬了,外祖母親自為他守靈三日,現在也算是緩過來了。”
“等下咱們去的,是沈家的祠堂,外祖母常常去那裡,一待就是半天,等會兒她要是欺負你,你就咳嗽三聲,我立刻闖進去。”
聽到這話,張九陽詫異道:“你不和我一起去見老夫人嗎?”
嶽翎搖搖頭,道:“外祖母非要我在外麵等著,說是有些話想和你單獨說一說。”
不知為何,張九陽突然覺得有些緊張,沒有了剛才的從容。
老夫人把他當成了孫女婿,可事實他心裡清楚,自己隻是和嶽翎逢場作戲,她根本就沒有嫁人的打算。
老夫人要是知道了,會怎麼想他?
而且當著沈家列祖列宗的麵,他多少有些心虛。
很快沈家祠堂便到了,這裡是沈家的重地,外麵有不少家丁把守,看起來都有武學底子,放到江湖中都是好手,在這裡卻隻是普通的守衛。
王爺守在最外麵,對張九陽和嶽翎點頭示意,而後讓開身子,請張九陽進去。
嶽翎也想順勢混進去,卻被王爺揮手攔住了。
望著嶽翎那明亮的眸光,王爺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他心中不禁生出感歎。
當年那個拿著紅纓槍的小丫頭,現在已經脫胎換骨,今非昔比了。
可惜那個稚氣未脫,喊他王爺爺的小丫頭,現在為了自己的意中人,已經胳膊肘朝外拐了。
王爺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道:“翎兒,你就彆叫我為難了,這是玉霜的要求。”
沈玉霜,便是老夫人的名諱。
嶽翎隻能望向張九陽,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後伸手幫他拍了拍衣領上的灰塵,借機傳音道:“外祖母要是說了什麼……荒誕的話,伱彆當真。”
張九陽點頭,正要說話,卻又聽到她道:“總之不管是什麼古怪的要求,你先答應下來,然後借機提出你的要求。”
“外祖母這個人看似和藹,其實性子很倔,你要是惹她生氣了,就算是我說好話也沒用。”
張九陽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傳音道:“明白,放心好了,對老人,我有經驗。”
他前世就是在爺爺身邊長大的,自然知道怎麼和老人交流。
人越老越是固執,吃軟不吃硬,對他們要順著來,以柔克剛。
嶽翎還想再叮囑什麼,卻聽到王爺的咳嗽聲響起。
“翎兒,差不多得了。”
王爺無奈道:“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彆,玉霜就是把你的小情郎叫過去囑咐幾句,不至於。”
這傳音還沒完沒了了?
他是老了,但不是老眼昏花了,你們倆雖然沒有聲音,但嘴唇卻不斷開合,傻子都知道是在傳音。
“什麼情郎……”
嶽翎瞪了他一眼,道:“王爺爺,你要是再胡說八道,當心我找你切磋一下!”
王爺縮了縮脖子,嘖嘖感慨:“真是女大不由人呀!”
張九陽搖頭笑笑,而後拍拍嶽翎的肩膀,邁步向祠堂而去。
隔著門,便能看到裡麵燈火通明。
張九陽敲門,聽到老夫人說請進後才推門而入。
入眼處是一座空曠的屋子,裡麵擺滿了靈位和蠟燭,四周的牆壁上則是有著壁畫和文字,似是記錄著沈家先祖的功績。
揚州沈家,傳承至今已有數百年,其先祖可以追溯到前朝大景,據說官至戶部尚書。
數百年來,沈家不時有俊傑出世,傳承至今都未曾斷絕,隻是不再出仕為官,改換經商。
常年的供奉,讓這座祠堂顯得有些不一般,張九陽剛剛踏入,便感到了某種無形的壓力。
仿佛有一雙雙眼睛緩緩睜開,在黑暗中靜靜凝視著他。
“老夫人。”
張九陽行禮。
老夫人跪在蒲團上,手持一串念珠法器,聞言睜開雙眼,望著張九陽露出一絲和藹的笑容。
“孩子,扶我起來。”
張九陽連忙攙扶著她。
老夫人拄著拐杖,站穩後笑道:“去給我沈家的先祖磕個頭吧。”
畢竟有求於人,再加上自己還要和嶽翎演戲,張九陽便跪在蒲團上,準備磕下去。
然而下一刻,祠堂中的燭火開始飄忽閃爍,明滅不定。
當張九陽的腰開始彎下時,就連那些靈位都坐不住了,發出塔塔的聲響,不斷震顫。
他見到這種動靜,便下意識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