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張九陽的聲音,嶽翎心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冷漠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
不過那聲音沙啞低沉,仿佛喉中吞下了火炭,很顯然張九陽雖然還活著,但狀態恐怕並不是多好。
她退出密室外,目光緊緊盯著那個丹爐。
數息之後,丹爐開始顫動起來,而且顫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就好像有驚世寶丹即將出世一般。
隨著一聲轟鳴,玄鐵打造,價值不菲的丹爐上生出了一道道蛛網般的裂痕,從縫隙中噴薄出熊熊烈焰。
轟!
在嶽翎的注視下,丹爐徹底炸開,聲如雷震,無數火焰好似火山噴湧,將整個房間都填滿,四周的牆壁迅速變得焦黑。
道家真火、玉樞天火和明王金焰,三種靈火交織纏繞,如一條條火龍翻湧咆哮,熱浪衝天,讓嶽翎都為之心驚。
她洞開眉心法眼,終於看到了那道在火海中盤膝而坐的身影。
水火道袍已經被燒得支離破碎,全身幾乎赤裸,大片肌膚焦黑如碳,即便是完好的地方也滾燙赤紅如燒熟的大蝦。
就連那頭飄逸的長發都被烈火燒了個乾淨。
那張原本俊逸出塵的臉,此刻卻好似黑炭,就算是包拯來了都要自愧不如。
張九陽手捏靈官訣,在烈火之中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赤紅的眼眸,戾氣凝聚,宛如一頭發狂的野獸,似乎精神已經被烈火折磨到了極致。
即便有《太上元陽上帝無始天尊說火車王靈官真經》護身,七天七夜的灼燒,也讓他痛苦到了極點。
好在僅剩的理智告訴他,現在已到了最後一步。
張九陽再次閉上雙眼,默誦玄言,同時觀想玉樞火府天將王靈官,此刻他體內已積攢了無數熱流,幾乎要將五臟燒熟。
恍惚間,他似乎再次看到了王靈官在烈火之中修出天眼的那一幕。
隻是這一次,他不再是一個旁觀者,而是感同身受的當局者。
戾氣、怒氣、心頭惡氣,更有一點浩然正氣,讓他體內三火噴薄,宛如引信般點燃了那積攢了七天七夜的熱流。
霎時間,天崩地裂,乾坤震動。
張九陽的眼耳口鼻,甚至每一個毛孔中都噴出烈焰,無數被引燃的熱流,好似洪水猛獸一般,衝向眉心那道亙古長存的天塹雄關。
轟隆!
張九陽耳邊仿佛響起了雷鳴,震得他眼冒金星,頭腦發暈,七竅流血,又被火焰蒸發。
眉心那閉塞的雄關終於被撼動了,發生了震動,如山石滾滾,落木蕭蕭。
雖然還沒有徹底衝開,但張九陽驚訝地發現,他明明是閉著眼睛,也沒有洞開法眼,但不知為何,四周的場景卻隱隱約約出現在他的心中。
比如不遠處的嶽翎,他甚至能‘看’到她站立的姿勢。
她左手按住刀鞘,右手握住刀柄,肩膀前傾,健美修長的雙腿微微下蹲,那是陷陣十二式中的帶刀式。
刀意洶湧澎湃,似乎隨時都要拔刀劈開烈焰來救他。
張九陽知道,靈官天眼法已經初見成效了,隻是他剛剛心中的怒氣、惡氣和正氣還不夠,差了些威力。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張九陽知道,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隻剩下最後一次的機會,衝不開天眼,他自身都將無法承擔如此巨大的負荷。
順天為人,逆天為仙!
張九陽心中發出一聲決絕的怒吼,生死關頭,骨子裡的狠勁被激發到極致,他想起揚州之亂中死去的那些無辜者,想起那個慘死他麵前的小姑娘。
那黯淡和自責的眼神,仿佛是她做錯了什麼事才惹得父親殺她一樣。
心頭怒氣如火山噴湧。
我要剝了他的皮!
對畫皮主的仇恨,也激發了他內心的惡氣,再加上骨子裡的凜然正氣,三者兼備,徹底將體內的熱流點燃。
一瞬間,他仿佛聽到了海嘯的聲音,確切的說,是火海。
張九陽的每一根毛孔中都滲出血霧,殘破的水火道袍徹底破碎,化為灰燼,渾身上下再無一絲完好的皮膚,仿佛一尊正在煆燒的鐵人。
就連遠處的嶽翎都聽到了一種奇異的聲音,如風雷,似山崩,那是張九陽體內的聲音。
轟隆!
張九陽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暈過去了,就好像他駕駛著一列熊熊燃燒的火車,轟開雄關,撞碎山巒。
那搖搖欲墜的天塹,在這雷霆萬鈞的一擊下,終於徹底崩塌。
刹那間,他感覺自己的視野變得廣泛而清晰,整個世界好像亮了起來,變得更加五彩繽紛,色彩斑斕。
甚至有些顏色,他都無法用言語去訴說,美輪美奐,是肉眼完全看不到的。
一個無比奇妙的世界在他麵前掀開了塵封的帷幕。
張九陽突然覺得眉心一陣發癢,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破體而出,微微鼓起,不斷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