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此刻的畫皮主,眾人的心皆沉了下去。
連老龍王都攔不住他嗎?
第八境的屍解仙,哪怕隻剩下了一張皮,也是如此恐怖,幾乎不可戰勝。
“拚了!”
嶽翎手握斷刀,青絲狂舞,眸光決然,沒有一絲畏懼。
自她十四歲加入欽天監,便早已做好了戰死的準備。
就像對將軍來說,馬革裹屍便是宿命。
唯一的遺憾,或許是沒能完成與張九陽的諾言,兩人曾說好要一起覆滅黃泉,蕩儘邪祟。
然後喝喝酒,曬曬太陽,再看看他寫的,有不滿意的地方,一定要拔刀逼他改過來……
可惜,那樣的生活,終究是等不到了。
龍女也露出毅然之色,她雖然不像嶽翎這般性格剛烈,寧折不彎,但也是自有傲骨,絕不會棄同伴而獨自逃命。
更何況在如今的畫皮主麵前,想要逃命也隻是虛妄。
相信張九陽會幫她照顧好敖芽的。
諸葛雲虎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似是下定了某個決心,準備動用某個底牌。
那是屬於諸葛家世代傳承的寶物,諸葛七星所留的錦囊。
錦囊中藏有當年諸葛七星留下的一記法術,但具體是什麼法術,他也不得而知。
但族譜記載,一旦打開錦囊,必然能讓後人渡過一次生死難關。
隨著他心念一動,畫皮主立刻便有了一種危險的預感。
第八境,元神與天地相合,有鬼神莫測之能,甚至萬裡之外有人呼喚真名都能生出感知,神通之大,好似陸地神仙。
畫皮主的目光望向諸葛雲虎,不愧是當代監正,竟然還藏著某種手段。
隻不過……
他冷笑一聲,絲毫不懼,此刻的他,就算是諸葛七星複生,也敢與之一戰,更何況是一個區區病貓?
所有人,都要死!
然而就在他準備大開殺戒時,心中卻突然一顫,瞳孔驚愕地望向遠處的某個方向,甚至於露出一絲驚慌。
姐姐……死了?
他心中大亂,一種難以言喻的急躁充斥在他的心間,讓他十分不安,仿佛某種最重要的東西正在離他而去。
轉世之後,他雖然道行深厚,但還是有一段時間的胎中之迷,那段時間,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動了心。
就是那個總是偷偷照顧他,把飯菜分他一半,會抱著他睡覺的姐姐。
她長得不算多漂亮,但從未體驗過人間之愛的他,卻在她身上寄予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因此當聽到姐姐嫁人後,暴怒的他才會將對方一家老小全部扒皮,那個碰過他姐姐的男人,更是被他親自剝皮淩遲。
為了讓姐姐永遠留在自己身邊,他先是強行和其生了孩子,後又不惜砍斷她的四肢,在其心臟處種下了秘術,每當她試圖自儘時,他總是會同步感覺到,然後將其救下。
其實他有很多種手段,可以強行扭曲姐姐的神智,讓她徹底愛上自己,就像那個繡娘一樣。
可不知為何,他總是不願意去那麼做。
恨恨地望了嶽翎等人一眼,儘管知道錯失此次良機後,他再想報仇恐怕要等許久了,使用仙人皮不是沒有代價的。
可感受著姐姐越發微弱的心跳,他終究還是做出了決斷。
先救姐姐!
嗖!
畫皮主施展遁術,朝著某個方向飛去,對身後的眾人再也沒有看一眼。
嶽翎和龍女對視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疑惑。
這就……走了?
諸葛雲虎微微鬆了一口氣,收回了袖中的錦囊,一邊咳血一邊道:“我看他剛剛突然神色一變,估計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嶽翎似是想到了什麼,麵色一變,道:“會不會是張九陽那邊鬨出了動靜?”
諸葛雲虎皺眉道:“似乎也隻有這一個解釋了。”
張九陽血洗揚州畫皮,難道是因此驚動了畫皮主,讓他不得不趕緊趕回去?
隻是一些畫皮而已,對畫皮主而言有這麼重要嗎?
“張九陽會有危險呢!”
龍女琉璃色的瞳孔變得凝重起來,她身化白龍,朝著揚州城的方向飛去。
“監正,飛快點!”
雲上,嶽翎不斷催促。
“已經是最快了,我還受著傷呢……”
諸葛雲虎露出一絲苦笑,心中卻是一聲輕歎。
張九陽那個年輕人非常聰明,不管他用了什麼法子引走了畫皮主,都相當於間接救了他們的性命。
隻希望他能安然無事才好。
……
畫皮主的巢穴中。
張九陽打破了壇子,將四肢被砍斷的女人抱在了床上,鮮血冉冉流出,將地麵染成紅色。
她的心臟處插著一根龍角,是棕三斷裂的那根角,深深刺入心臟之中,上麵蘊含的邪異龍氣很快就破壞了畫皮主種下的秘術。
“謝……謝謝……”
感受著生命的迅速逝去,女人眼中卻露出了一絲解脫之色,嘴角甚至露出了一縷笑意。
這些年她都被囚禁於此,甚至連死亡都是一種奢望。
在知道兒子已經死去後,她早已沒有了任何想活下去的欲望,更不想再麵對那個弟弟。
她原本灰色的頭發迅速變得斑白,皮膚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出皺紋。
從一個看上去隻有三四十歲的女人,變成了七八十歲的模樣。
彈指紅顏老。
畫皮主在她身上加持的延壽和永葆容顏的法術,也被那根龍角給儘數破去。
在她即將咽氣的最後一刻,張九陽似是想到了什麼,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你的兒子申屠雄,是一位勇敢的戰士,他保護了很多人,也殺了很多邪祟,受到許多人的尊敬和愛戴。”
“沒有人再把他當作怪物了。”
張九陽看到,女人的眼睛猛然一亮,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