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東海之中,一葉扁舟順流漂過。
舟上有著兩個奇怪的人,一個是位有著大肚腩的中年男子,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穿著一襲寬袖長袍,鬆鬆垮垮的十分散漫。
他躺在扁舟上呼呼大睡,滿身酒氣。
扁舟的一角,則是端坐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明眸皓齒,劍眉星目,氣質清冷,背負一個大大的劍匣,正在盤膝修煉。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突然一聲雷震,狂風呼嘯,陰雲密布,似是要有暴風雨來臨。
但奇怪的是,任憑大海如何波濤洶湧,這一葉扁舟都安然不動。
嘩啦!
巨浪襲來,足有數丈之高,向著小舟打來。
那中年男人打著呼嚕,口中卻嘯出一道劍氣,將巨浪瞬間斬碎,化為烏有。
他大夢不醒,酒氣衝天,但四周的海水卻莫名平靜了下來,和遠處呼嘯的海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好似兩個世界一般。
陰雲中,有一頭白龍飛過,身長百餘丈,鱗甲如玉,流轉螢光,特彆是那雙琉璃色的瞳孔,自上而下,和少女對視了一眼。
暴風雨瞬間變得安靜下來。
白龍沒有停留,繼續向著某個方向飛去,隻是不知為何,它突然向身後望了一眼,似乎聽到了某種聲音。
龍眸之中閃過一絲掙紮和遲疑,但最終還是向著遠方飛去。
“好俊的龍!”
扁舟之上,那個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時坐了起來,有些渾濁的眼睛望著那頭遠去的白龍,似是有些奇怪。
“這條白龍好像不一般呀,有趣。”
少女聽到這話皺眉道:“師兄,師父命我們下山捉妖,你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樣出岔子了!”
“知道啦,知道啦,你師兄我又不傻,這白龍厲害得很,我又打不過,咱們這點肉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少女搖頭道:“我看這白龍心地不錯,剛剛還特意幫我們平息了風暴。”
“對了師兄,看她飛去的方向,難道是……”
中年男人趕緊搖頭道:“彆說,那地方不祥,聽到就晦氣,行了,我好不容易醒了一次,有沒有吃的?”
少女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淡淡道:“口糧已經不多了,咱們還要幾天才能到揚州,要省著點吃!”
中年男人瞥了她一眼眼睛滴溜直轉,似是在想著如何才能把‘口糧’騙出來。
然而少女似是提前洞悉了他的內心,劍眸一凝清清冷冷地望著他。
雖沒有說話,卻讓中年男子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繼續躺了下去,摸著大肚子,口中念誦著亂七八糟的打油詩。
“世人都道劍仙好,哪知劍仙吃不飽。”
“餓了上頓餓下頓,肚子都要餓扁了……”
他哭天喊地,少女卻絲毫不為所動,甚至安安靜靜地取出了一本劍術秘籍,看得全神貫注,還並指如劍,在空中不停比劃著。
而隨著那修長的劍指劃動,劍匣之中不斷有寶劍的錚鳴聲響起,宛若龍吟。
……
三日後。
沈府上空的劍氣已有遮天蔽日之勢,積蓄到了極致,沒有任何飛鳥敢在沈府上空飛過,否則頃刻之間就會化作肉泥。
就連下雨,沈府上空也沒有雨水落下,因為陰雲會被劍氣刺破,讓這個府邸似乎與周圍的世界格格不入。
雪廬。
張九陽撫摸著一把淡金色的匕首,匕首好似龍鱗,整體呈流線型,薄如蟬翼,淡金色的刀身上有著赤色的紋路,好似血脈一般。
匕首鋒芒極盛,張九陽試過,就連他的不滅金身都扛不住,而且匕首煞氣極重,被其傷到後會有煞氣入體,流血不止。
就算是張九陽自己,在被匕首割破後,也用了不少時間去煉化煞氣,才止住流血的傷口。
可見其威力。
“以後就叫你龍鱗吧。”
張九陽對這柄小巧精致的匕首愛不釋手,起名為龍鱗。
聽到這個名字,龍鱗匕首似是非常滿意,微微震顫,竟有些像龍吟,刀身上的赤色紋路自動流動,就好像怪物的血管。
“聶大師,你的手藝真是天下一絕!”
張九陽讚歎不已,小心地將龍鱗匕首收入鞘中,然後放到懷中,貼身存放。
又是一個好寶貝,關鍵時刻或許能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而且也能當飛刀使用。
“這算什麼,和你那把斬鬼劍比起來,它隻是個小玩具!”
聶龍泉撫須微笑,眼中十分得意。
“這次老夫出海尋到的那塊隕鐵,真的是非同凡響,不知吸收了多少年的日精月華,靈氣充沛至極,僅僅是些邊角料就有如此威力,真不知道融入了核心隕鐵的斬鬼劍,會是何等模樣……”
他言語間也充滿期待。
對於一位煉器師來說,沒有什麼比鍛造出更加強大的法寶更讓他興奮的了。
當年玉霜之所以能把他拿下,就是曾許諾,願意傾儘沈家之財力,來供養他煉器。
不管他煉器成功還是失敗,想法有多麼荒誕離奇,甚至家族中的人都覺得他不務正業,沒有天賦,但沈玉霜卻永遠相信他,並源源不斷地送來各種珍貴的煉器材料。
任他揮霍浪費。
這才有了後來名動天下的煉器大師聶龍泉。
“聶大師,龍雀刀也是您用那塊隕鐵重鑄的,為何鋒芒會完全被斬鬼劍壓下去?”
今日就是開爐之日,張九陽感受著爐中那磅礴如海的劍氣,心中不禁有些疑問。
按理來說,龍雀刀的威力還要在斬鬼劍之上,怎麼重鑄後反倒被徹底蓋過了風頭?
和劍氣相比,刀意就顯得十分沒有存在感。
“嗬嗬,你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聶龍泉挑了挑眉毛,一副老不正經的樣子,笑道:“嶽丫頭不讓我說,但老夫就是看不慣你們小年輕磨磨唧唧,扭扭捏捏的樣子,你就算不問,我也偏要告訴伱!”
“嶽丫頭特意拜托我,隻用少量隕鐵幫她接上斷刀即可,剩下大部分的隕鐵,都要留給你的斬鬼劍,要我把所有的心血都放在劍上……”
張九陽心中一震。
他眼前仿佛又浮現出了那個銀甲紅袍,手持長槍的颯爽身影,她可是從來沒有給自己說過這件事。
不過想想也不意外,她的性格便是如此,向來都是默默付出,從不聲張。
老高曾說,嶽翎會為每個戰死或傷殘的司晨爭取最高額的撫恤,如果沒有爭取到,她都會自掏腰包補上,然後說是欽天監的補償。
這些事情她從來不說老高也是跟了她許久才在無意間發現的。
突然之間,他有些想見嶽翎了。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特彆想見一麵,看一看她在京城中到底過得怎麼樣,有沒有受欺負(劃去),有沒有欺負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