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觀想圖,張九陽已經漸漸摸索出了規律。
觀想圖有個潛在的功能,就是庇護他的元神不被人奪舍,當初他剛剛穿越時,就是靠著這一點引誘芸娘奪舍,然後化身鐘馗將其反殺。
現在他故技重施。
果不其然,白骨菩薩若是老老實實的比拚元神還好,當祂試圖將張九陽強行度化為自己的信徒時,呂祖的觀想圖立刻有了反應。
一股浩瀚的力量湧入了張九陽體內,他的耳畔仿佛聽到了劍鳴聲。
“朝遊北越暮蒼梧,袖裡青蛇膽氣粗。
三入嶽陽人不識,朗吟飛過洞庭湖。”
一道溫潤清澈的聲音響起,帶有不羈之意,瀟灑從容,又不乏凜然正氣,如劍之鋒,如玉之潤。
在一片熊熊燃燒的白色火海中,出現了一位道骨仙風的白衣秀士,其人頸修額露,鳳眼朝鬢,頭戴純陽巾,背負一柄長劍,手持拂塵,氣質空靈。
他就站在那裡,劍氣渾然不露,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隻是輕吟了一首詩,周遭的白色火焰便退避三尺,如臨大敵。
他上前一步,火焰便退避一分,任憑白骨菩薩如何催動都無濟於事。
萬邪不侵!
“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白骨菩薩突然停下了念經,目光死死盯著那負劍道人,感覺到了極大的危險。
那個張九陽,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個背劍的道人?
此人竟然能頂住他的白骨菩薩心經?
“既非神,亦非聖,不過區區一道翁,偶然習得三尺劍,家在純陽萬壽宮。”
呂祖抬眸,輕笑一聲,掌中拂塵輕輕一揮。
“小白骨,莫要玩火。”
轟隆!
下一刻,識海世界中竟然電閃雷鳴,而後下起了滂沱大雨,將那些白色火焰統統澆滅。
僅是這一手功夫,便讓白骨菩薩震撼不已。
要知道,這識海世界相當於祂的道場,占有先天優勢,這白色聖火亦是祂的先天神通,生生不息,能燒上幾十甚至上百年都不熄滅。
可對方僅是拂塵一揮,就能化被動為主動,在他的道場中呼風喚雨,這種神通,簡直是不可思議。
“你能熄滅本座之火,卻滅不了眾生怨念,百萬殘魂,給我起!”
呂祖的強大,明顯讓白骨菩薩感受到了壓力,他開始拚命了,識海世界中頓時鬼哭神嚎,仿佛一下子變成了阿鼻地獄。
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會、愛彆離、五陰盛。
此之謂佛門八苦,亦是眾生之苦。
怨念衝天而起,那是一個個生命曾經遭受的苦難,彙聚在一起,幾乎便是一片無垠無際的苦海。
白骨菩薩要用這片苦海,將這個可怕的背劍道人給拖入其中,汙其靈性,濁其根骨,斷其法劍,晦其心誌!
哪怕是天上仙人,一旦墮入苦海,都有可能被削去頂上三花,胸中五蘊,沉淪其中。
嘩啦!
苦海掀起滔天巨浪,將呂祖淹沒。
看到對方竟然沒有絲毫反抗,白骨菩薩露出一絲冷笑,任你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苦海走一遭而毫發無傷!
“贏了!”
“那道人死定了!”
“殺了他,我要一點點吃了他的魂魄!”
白骨菩薩頸間戴著的那串骷髏佛珠上響起一陣嘈雜的聲音,被串起來的骷髏竟然講話了,喊著要吃掉呂祖。
就在這時,一聲輕歎響起。
“冥頑不靈。”
那聲音不大,卻一瞬間蓋過了苦海波濤,讓每一個骷髏都閉上了嘴巴。
苦海突然自動分開,切口平滑如鏡,足有千丈之深。
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傲然而立,手持一柄純陽法劍,在無儘苦海中走了一遭,身上白衣竟然點墨不沾,整個人宛如一棵白雪下的岩岩孤鬆。
至於那些所謂的怨念衝擊,更是無法撼動其劍意分毫。
天遁劍法,一斷無明煩惱,二斷無明嗔怒,三斷無明貪欲,乃無上慧劍神通,持此法劍,元神便如高山,似明月,堅如玄鋼,利如神劍。
連仙人都不敢輕易涉足的眾生苦海,呂祖卻輕描淡寫,甚至連額前那縷飄逸的發絲都沒有被打濕。
“得道年來八百秋,不曾飛劍取人頭。
玉皇未有天符至,且貨烏金混世流。”
呂祖手捏劍訣,而後將手中寶劍一拋,長笑一聲,灑然道:“小白骨,且試試純陽子的飛劍。”
吼!
話音剛落,竟有震耳欲聾的龍吟聲響起。
隻見那純陽法劍在離了呂祖的手後,竟變成了一頭鱗爪飛揚的百丈青龍,朝著白骨菩薩飛去。
相傳呂祖的飛劍術十分神異,縱然遠在萬裡之外,隻要告訴寶劍一聲仇人的姓名和住址,再念誦咒訣,法劍就會自動變成一頭青龍飛去斬首,不用多久,又會口中銜頭而歸。
此刻這手飛劍神通現出世間,剛一出現就讓白骨菩薩大吃一驚。
他將頸間的骷髏佛珠一甩,佛珠迎風而漲,幾十顆骷髏頭張開大嘴,企圖將那法劍所化的青龍咬死。
然而劍光一閃。
骷髏佛珠被一劍斬斷,骷髏滾了一地,落入苦海之中。
白骨菩薩又點了一下身下的肉蓮花。
所謂肉蓮花,是用少女血肉鑄成的蓮花寶座,看上去是蓮花模樣,但湊近去看就會發現,蓮花竟如血肉般在蠕動。
實在是一件至陰至邪的法寶。
蓮花湧動,血肉瘋漲,如一層層鱗甲般將白骨菩薩包圍起來,並且不斷流淌出至汙至晦的黑血,形成了一層層血幕。
這是要汙穢法劍,同時肉蓮花本身也有很強的防禦性,雖是血肉,卻銘刻著密宗大威德金剛法相,使其變得堅不可摧,是一件防禦重寶。
白骨菩薩很有信心擋住這一劍。
就算是東海劍閣的創派祖師,先天劍仙白雲生在世,也休想輕易破了他的肉蓮花寶座。
可惜他不知道,純陽子這三個字,到底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