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天牢,兩人行走在冀州城中。
這是一座處處彰顯軍旅之氣的宏偉城池,看起來並不是多麼華麗,卻修築的極為堅固。
大乾立國六百年,此城曆經過數十次戰爭,牆壁上還殘留著斑駁的戰鬥痕跡,通過那些長著青苔的箭痕,不難想象出曾經戰鬥的激烈。
天牢位於城郊的一座山體中,十分偏僻,兩人走了許久都沒有見到行人,也沒有看見店鋪酒肆之類的地方。
冷冷清清。
“每逢秋收時節,北遼便常常策馬南下,一路上燒殺搶掠,我們多次在邊疆與之交戰,互有勝負。”
“都說冀州軍是大乾最能打的軍隊,可又有誰知道,以一州之地擋一國,這些年來冀州早已十室九空。”
嶽翎說這些話時,神情有些失落。
當年她也曾統兵打仗過,官至中郎將,可這次回來,當年那批曾跟隨她出生入死的兄弟,現在還活著的竟然已經沒幾個了。
二十萬冀州軍說起來威風,但背後卻是冀州的百姓在挖空家底來供養。
再打下去,怕是會出問題。
“朝政腐敗,貪汙橫行,軍費送到時已經被層層剝削,十不足一,就算父帥以殺立威都沒有用。”
張九陽突然問出了一個問題。
“難道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就不怕嶽帥起兵造反嗎?或者引遼兵入關,給他們招來殺身之禍?”
這個問題非常尖銳,也十分大膽。
縱然是嶽翎都被嚇了一跳,連忙看向四周,確認無人後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張九陽,慎言!”
嶽翎輕歎一聲,道:“陛下能力有限,而且朝政如此,百官皆貪,就算陛下有心整肅,短時間內恐怕也難以做到。”
張九陽冷笑道:“怕就怕他根本無心整肅,甚至希望看到這一幕發生,有心縱容。”
“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張九陽凝聲道:“冀州軍號稱大乾最能打的軍隊,二十萬鐵騎,還有古將軍廟這個頂級宗門,全部都尊嶽帥號令,你要是皇帝,你不忌憚?”
嶽翎默然不語。
“遼兵是外敵,正好用來借刀殺人,而且遼兵就算能贏,恐怕也是損失慘重,朝廷的人正好來談判求和。”
“割土、賠款、稱臣、和親、結盟……”
“哪一個都可以暫時安撫住北遼,或許會有些麵子上的掛不住,但和除去心腹大患比起來,這點屈辱又算什麼?”
張九陽說得非常直白,甚至可以說是毫不客氣。
這種事情在華夏曆史上也曾發生過,現在的大乾,無疑讓他想到了南宋,紙醉金迷,貪汙腐敗,明明大敵當前卻掩耳盜鈴,流連於溫柔鄉中。
外鬥外行,內鬥內行。
“這隻是你的猜測,未必就是真的。”
“但它是一種很有可能成真的猜測,嶽翎,其實你非常聰明,早就能想到這些,隻是你不願去想,因為嶽家忠君愛國的祖訓——”
“姐姐!!”
張九陽話音一頓,因為遠處響起了一道興奮的喊聲。
那是一個身穿銀甲的年輕小將,看起來約有十八九歲,身姿筆挺,容貌俊朗,充滿朝氣,背負一張大弓,腰間配刀,正站在一棵歪脖子柳樹下對嶽翎招手。
“那是我弟弟嶽麟,同父異母,二姨娘的兒子,他還小,這些事情不要讓他知道。”
嶽翎悄悄叮囑道。
“放心,我明白,是小舅子嘛。”
嶽翎瞪了他一眼,強調道:“假裝的,假裝的!”
兩人剛剛有些凝重的氛圍瞬間一掃而空,張九陽微微一笑,仔細打量起嶽麟。
目光交彙,嶽麟卻冷哼一聲,扭頭不作理會。
張九陽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看來這個便宜小舅子,是對自己有意見呀。
關於嶽麟,他也簡單了解過一些。
國公府慘案發生後,嶽帥受傷,膝下嫡子全部身死,嶽麟當時因為犯了錯被關禁閉,反倒躲過一劫。
現在嶽帥隻剩下三個兒子,還都是庶子,嶽麟算是其中比較出眾的了。
據說他是先鋒營秦連城的副將,上過戰場,立下不少功勞,年紀輕輕就在軍中有了不小的威望。
很多人都認為,將來國公之位會由嶽麟來繼承。
張九陽心中一動,難道這次嶽翎回來,讓這個國公府的未來繼承人感到不安了?
這很有可能,嶽翎雖然是女子,但她的成就實在是太輝煌了,直追嶽家先祖嶽靖鐘。
六境真人,朝廷欽封的明烈侯,同時獲得嶽家神兵龍雀刀和霸王槍認主,曾在軍中打出過赫赫威名。
如秦連城之流,恐怕隻需要她一句話,就會毫不猶豫地前來投靠。
她要是回到冀州軍中,那便是虎入山林,龍歸於海,嶽麟就算是男兒身,也得靠邊站。
嶽麟按刀而來,身上鎧甲簌簌作響,龍行虎步,氣勢不俗,一雙銳利的眼睛盯著張九陽。
一副來勢洶洶,拔刀欲砍的樣子。
張九陽微微挑眉,有意思,這小子難道是想先拿他開刀,一來為秦連城出出氣,二來給嶽翎一個警告?
踏!踏!踏!
嶽麟殺
氣騰騰而來,一直來到了張九陽身前。
就在張九陽以為他要出手時,身旁響起了一道清冷霸氣的聲音。
“跪下。”
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