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父帥,姐姐有要事要忙,說她就不參加此次家宴了。”
嶽帥聽罷歎了一聲,有些無奈地望向大統領,道:“大統領,你也聽到了,小女實在任性,她現在位高權重,修為比我還高,我也無可奈何呀。”
大統領皺了皺眉,不過隨即又舒展了。
明烈侯不在也好,想起那個女人的性子,他心裡也有點發虛,萬一真打起來了,還真未必能贏。
到時候弄得灰頭土臉的,也不好看。
“明烈侯雖然不在,但那件事您今日也該做出決斷了,畢竟陛下還在等我回去呢。”
大統領坐直了身子,聲音中透著一絲強勢。
除了沈夫人外,其餘人都是麵露詫異,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麼事,陛下竟然會派禁軍大統領紀鎮親自來冀州跑一趟。
而且看起來,紀大統領似乎已經來此有些時日了,一直在等著嶽帥的答複,以至於現在有些等不急了。
“紀大統領,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翎兒的脾氣你也清楚,當年她十四歲辭軍加入欽天監時我就做不了她的主,現在她成了六境真人,我就更做不了主……”
嶽帥抱拳笑道:“還請大統領回去轉告陛下,就說這件事,還是陛下親自和翎兒去談吧。”
紀大統領神情一滯,心中又是無奈又是生氣,要是在嶽翎還沒有修成第六境時,陛下尚能強勢地下旨賜婚,但現在,陛下也隻是敢派他來當個媒人。
是提親而非賜婚。
這裡麵的區彆天差地彆,提親,主人是可以拒絕的,賜婚,拒絕就是抗旨,是死罪。
因此嶽帥和稀泥,雖然拂了陛下的麵子,但情理上卻可以說通。
怪隻怪嶽翎的修為進步得實在是太快了,連陛下都沒有想到她能這麼快突破到第六境。
“嶽帥,遙想六百多年前,太祖皇帝和嶽軍神結拜為兄弟,劉氏皇族和嶽家便親如一脈,這麼多年來君臣相宜,手足情深,現在陛下主動示好,想要親上加親,難道您就忍心拒絕嗎?”
“隻要您點頭,明烈侯就可以成為我大乾的雍王妃,陛下保證,可以讓她繼續統帥兵馬,輔佐雍王治理雍州,絕不會辜負了咱們大乾的國之重器,龍虎英雌!”
大統領繼續苦口婆心地勸道。
不得不說他十分能言善辯,從六百年前的君臣情義為切入口,那是嶽家上上下下都為之驕傲自豪的一段曆史。
嶽帥默然不語。
張九陽眼中露出一絲了然,他終於明白了一切的前因後果。
原來是那位皇帝陛下坐不住了。
嶽翎在欽天監的地位越來越高,修為更是勇猛精進,說不準什麼時候都能突破到第七境。
如果真讓嶽翎成為了欽天監的監正,再加上二十萬冀州軍,古將軍廟,以及揚州沈家那富可敵國的財力,恐怕振臂一呼,都能神器易主。
雖然嶽家之人自古便以忠君報國為信仰,但身在帝位,誰敢相信人心?
天子說媒,讓嶽翎嫁給二皇子做雍王妃,無疑是個非常好的計謀,甚至可以說是一石三鳥。
第一可以讓如日中天的嶽翎調離欽天監,來到雍州西北之地,那裡十分貧瘠,黃沙彌漫,內有白雲寺德高望重,外有西域十六國虎視眈眈,朝廷的勢力非常弱。
雍王並不受皇帝器重,還是庶出,被分封到了這麼一個地方主政,聽說這些年沒有半點起色,被打擊得不輕。
就算嶽翎的能力再強,到了這麼一個地獄開局的地方,想做出一番事業來也會非常艱難。
恰如龍虎陷黃沙。
第二則是讓欽天監空出來了,諸葛雲虎的身體一直都不太好,現在儼然一副把嶽翎當繼承人培養的意思,皇帝不可能不著急。
嶽翎一走,這些年諸葛雲虎的心血就全落空了,皇帝自然就能派自己的人來執掌欽天監,趁虛而入,收回這一重器。
至於第三,則是和嶽家的姻親,雖然這婚事有許多其他的心思,但隻要成了,親家便是親家,嶽家就更不可能會造反,嶽翎不管以後修為多高,也都是皇族的兒媳,是大乾的雍王妃。
最妙的是,皇帝沒有為太子提親,而是為扶不起來的雍王提親。
否則萬一將來嶽翎成了皇後,嶽家成為了皇親國戚,又手握重兵,很容易導致外戚乾權,江山動蕩。
而嫁給雍王,就沒有這些隱患了。
張九陽暗自感歎,看來這位皇帝並不是完全的昏聵,其心機亦是深沉,隻是這謀劃雖好,卻有個致命的問題。
那就是嶽翎本人的意見。
嶽翎如果執意不嫁,那皇帝也無可奈何,要是逼著一位六境真人造反,說不定是誰血濺金鑾殿呢。
所以皇帝決定曲線救國,先爭取嶽翎父母的意見,再由其父母出麵說服,這謀劃才有成功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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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這些關節,張九陽卻毫不驚慌,依舊是風輕雲淡。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和身邊的嶽麟有說有笑,神色自若,對眾人異樣的目光視若無睹。
嶽麟性子直,想為他打抱不平,反而被他按住了。
“放心,這事成不了。”
張九陽淡淡一笑,聲音溫和而堅定。
“大膽!竟敢妄議陛下行事!”
張九陽並未以法力傳音,這句話同樣也被大統領聽到了,他立刻抓住了機會,猛地起身,雙目綻放神光,周身籠罩著一縷縷癸水之氣。
嘩啦!
刹那間,眾人好像聽到了無邊海浪怒吼,萬丈波濤呼嘯,從大海之中飛出一條由癸水之精凝聚而成的水龍,朝著張九陽飛去。
猶如天翻地覆,海嘯山崩。
但下一刻,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那條水龍越來越小,當靠近張九陽時,竟變得如蚯蚓一般,最後落入了那盞小小的酒杯中。
海浪也都消失不見了,仿佛整個大海都被那酒杯裝了進去。
啪!
張九陽緩緩放下酒杯,杯中隱約可見有條小蛇在遊動。
他抬眸注視著紀大統領,聲音平靜,一字一句。
“我說,這事成不了。”
“聽不清的話,我還可以再說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