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膽大包天的話,張九陽心中微微一震,修佛之人,誰敢稱自己是佛祖,難道這個老和尚真的是……
他眉心天眼洞開,神目如炬,深深望了一眼老和尚。
此人的身上確實有神祇的氣息,他感受到了一絲神性的味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對方絕不是神明,而是凡人修士。
“釣叟大師慎言,雖然人人皆可成佛,但佛祖卻隻有一位。”
三寶皺眉反駁道。
老和尚瞥了他一眼,搖頭道:“反了,眾生苦海,無慧根者不可成佛,若人人皆佛,便天下無佛。”
“佛祖也曾是凡人,也是有慧根者一步步修煉上去的,既如此,那方蓮台,為何我坐不得?”
張九陽眸光深邃,這老和尚看似年邁,卻有吞天之誌,竟然連佛門中至高無上的佛祖之位都敢覬覦。
三寶沒有任何猶豫道:“佛祖之名不在修為,而在功德,在於對眾生的貢獻,祂曾以金身鎮苦海,蓮台降甘霖,可你又做過什麼?”
老和尚聞言笑了一聲,道:“說得好,所以我也在超度世人。”
張九陽收起天眼,淡淡道:“比如那些石鼓鎮的百姓?”
老和尚深深望了他一眼,道:“不錯,以你的道行,想必也看出來了,那些石鼓鎮的百姓身上,背負著一種生生世世的詛咒,這詛咒雖然不會直接害了他們的性命,卻會刺激他們的惡念,導致不斷施加暴行。”
“這裡的百姓都有兩幅麵孔,性格多變,時而慈悲如佛,時而暴躁如魔,嫁入此地的女子在和相公洞房後,也會中此詛咒,經常會難產而死。”
“一百年前,石鼓鎮可比現在要大得多,就是因為這個詛咒,才會慢慢人口凋零,逐漸沒落。”
三寶心中一震,張大哥說得果然沒錯,這詛咒實在是太歹毒了,這是要折磨石鼓鎮的子子孫孫,直至絕種絕嗣。
之前他就聽說,石鼓鎮的百姓好勇鬥狠,戾氣很大,常常發生械鬥,喝醉之後更是鬨出過人命。
隻是因為最近怪病流傳,人們皆閉門不出,騷亂才少了些。
“釣叟大師,這詛咒……不會是你下的吧?”
三寶眼中露出一絲忐忑,他特彆不希望眼前這位佛學深厚的高僧就是下咒之人。
“自然不是。”
老和尚搖了搖頭,望著三寶的眼神非常慈祥,笑道:“我是來幫他們解除詛咒,脫離苦海的。”
聽到這話,三寶瞬間鬆了一口氣,露出了一絲真摯的笑容。
可張九陽卻是冷笑道:“敢問大師,準備怎麼解除他們的詛咒?幫助這些石鼓鎮的村民?”
老和尚微微一笑,直言不諱道:“那自然是……殺光他們。”
轟隆!
三寶如遭雷劈,難以置信地望著老和尚。
張九陽卻好像完全都不驚訝,淡淡道:“就好像你釣草木蟲魚的生機來補足自身?”
“施主果然也很有慧根。”
老和尚手中的魚竿紋絲不動,水麵上卻開始蕩漾起一絲絲漣漪,原來是天空開始下雨了。
淅淅瀝瀝的雨水灑在青山碧水中,沾衣欲濕,吹麵不寒。
三寶卻感受不到任何的涼意,他攥緊拳頭,咬緊牙關,他實在不願相信,佛學淵源,令他常常驚歎折服的高僧,竟然會是一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
“三寶,還記得我之前給你出的考題嗎?”
似是察覺到了三寶的情緒,老和尚突然問道。
張九陽注意到,此人對三寶似乎非常在意,在自己的氣機鎖定下,竟然還敢分心去關注他人。
三寶緩緩抬起眼眸,望向老和尚的目光不再親近和敬仰,而是有著一種疏離和陌生。
“記得,那一題是何為放下,您是想勸我放下石鼓鎮這些無辜百姓的性命嗎?”
“是,也不是。”
老和尚語重心長道:“我想讓你放下的,不僅是他們的性命,還是你心中那膚淺可笑的善念。”
頓了頓,他歎道:“你的善,最多不過是小善,甚至還是惡,真正的大善,是看清因果輪回,順天應命。”
“就好比那賣藥的徐掌櫃,為了財,會不惜下毒,寧願藥材放到腐壞,也不願意低價賣給需要的人,這樣的人不該死嗎?”
“還有那些財狼虎豹一般的官吏,他們官商勾結,對百姓敲骨吸髓,難道就不該死嗎?”
三寶坦然道:“就算他們都該死,可百姓是無辜的。”
“他們更該死!”
老和尚冷笑一聲,情緒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波動。
“今日因,明日果,還記得我留下的那句謁語嗎?石非石,水非水,百年因果無人問,原是此地終無魚。”
張九陽似是想到了什麼,眼中精光一閃。
“石非石,這個石……莫非指的是石鼓鎮?”
“不錯,石鼓鎮在一百年前,名叫崔縣,當地居民不敬佛祖,更傷害了一位得道高僧的轉世身,罪孽深重,才有此詛咒,生生世世不得安寧……”
聽到老和尚的話,張九陽精神一震,心中浮現出了一個猜測。
難道石鼓鎮,就是曾經的……
“雙麵佛!”
張九陽脫口而出,而聽到這個名字,老和尚的神色頓時為之一動,目光緊緊盯著張九陽。
“施主認識劣徒?”
聽到劣徒兩個字,張九陽腦中電光一閃,終於明白了眼前老和尚的真實身份,也知道了他為何會識得玉鼎傳承。
西域密宗聖地,那爛陀寺的住持,格桑尊者!
在孟先生所講述的故事中,雙麵佛受大黑天佛祖的指引,逃到了西域,拜入了那爛陀寺,被格桑尊者收為弟子。
格桑尊者是當今西域數百年來最為傳奇的人物,他出生於大乾立國之初,是上一任尊者的關門弟子,不僅天資縱橫,驚才絕豔,還很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