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生樁!
一個可怕的詞語浮現在張九陽的腦海中。
所謂打生樁,是一種古老而邪惡的祭祀儀式,多用於大型的建築工程,來祈求神明庇佑。
簡單說,就是活人祭,而且一般要用童男或童女。
如果是陸地建築,要把人活埋進地基中,如果是水中橋梁,則要把人打入橋樁,永沉水底,受萬人踩壓。
殘忍而愚昧。
張九陽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他前世曾看到過相關新聞,當時便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因此記憶尤深。
沒想到這一世,他會在水下親眼見到打生樁。
一瞬間,許多事情都串聯了起來。
橋樁內的白骨毫無疑問便是芸娘的女兒,她不是被人牙子拐走的,而是做為祭品被打進了橋樁裡麵。
修橋的人……便是雲河縣曾經頗有善名的大商人魯耀興!
這就是為何芸娘會不斷追問魯耀興在哪的原因!
她承受了許多非議,辛辛苦苦將女兒養大,結果女兒突然失蹤,苦苦尋找幾個月後終於絕望,跳河自儘。
也許是母女間的心有靈犀,她自儘的地點正好是白石橋邊,在墜入水底後,剛好看到了女兒露在外麵的部分屍體……
張九陽終於理解了,怪不得她會有這麼大的怨氣。
隻可惜現在的芸娘已經被怨氣扭曲了心靈,開始濫殺無辜,如果隻是去殺那個魯耀興的話,張九陽不僅不會阻止,還得拍手叫好。
他迅速向芸娘遊去,同時取下手腕的佛珠,準備給她戴上。
芸娘的屍體很詭異,已經死去好幾年了,但皮肉卻沒有腐爛得很嚴重,依稀可見曾經那姣好的麵容,一頭黑色長發在水中靜靜飄舞。
最駭人的是她那隻直直豎起的手,仿佛蘊藏著衝天的怨念。
死不瞑目。
不知是不是錯覺,張九陽在走到她身旁時,仿佛看到了她的眼珠微微顫動,視線轉向了自己這裡。
寒氣上湧,一種莫名的驚悸感襲上心頭。
就在張九陽準備給她戴上佛珠時,那垂直的手臂突然動了,蒼白的手指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
一股冰涼的氣息不斷湧入張九陽的體內,讓他如墜冰窟。
如果是普通人,絕對無法對抗這股陰冷氣息,但張九陽畢竟修出了法力,有了道行。
雖然修為尚淺,卻有了一個本質的蛻變。
他努力調動著體內的熱流,顫抖著推開芸娘的手,而後將佛珠戴了上去。
刹那間,佛珠散發出淡金色的光芒,芸娘的手也不甘地放了下去,屍體變得十分老實。
成功了!
張九陽心中一喜,立刻提著她的屍體向上遊去,雖然很重,但以他現在的體魄倒是無妨。
就這樣,他帶著一具女屍,距離水麵越來越近。
似乎察覺到了自己即將遭遇的下場,芸娘的屍身開始極力反抗,手指微微顫抖,眼皮輕顫,似乎想睜開,但被那串佛珠給牢牢禁錮著,終究無法逃脫。
……
“太好了!”
岸上,高人望著水下那道拽著屍體正在不斷上升的身影,目露振奮之色。
沒有想到事情如此順利!
這小子還真是個人才,有膽有識,真不錯!
接下來隻等芸娘的屍體上岸,然後再以真火焚燒成灰,就能大功告成了!
但就在他激動之時,一股潮濕的暖風吹來,天色漸漸陰了下來,耀眼的陽光迅速被烏雲遮住。
轟隆!
雷聲響起,緊接著雨水飛濺而下。
夏日暴雨,突如其來。
高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糟了,怎麼會突然下雨!”
他二話不說,就跑過去拉動繩子,幫助張九陽迅速上岸。
此刻的高人心急如焚,他很清楚,前麵之所以那麼順利,張九陽的膽識和能力隻是一方麵,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們借助了天時。
正午驕陽似火,天地間陽氣沸騰,即便是芸娘這種級彆的鬼物,也不敢現身作亂。
青州氣候乾燥,降雨極少,他昨晚還特地看了天象,今天應該是個萬裡無雲的大晴天才對。
難道是芸娘喚來的風雨?
這個念頭剛剛浮現就立刻被他否決了,隻有煞級的邪祟,才能初步影響天象,凶雖然厲害,卻絕無如此威勢,更何況芸娘還沒有完全變為凶。
不管這雨來得是否正常,高人都知道事情一瞬間變得萬分凶險,他拚命拉著繩子,然而速度卻越來越慢,仿佛有千鈞之重。
……
在下雨的瞬間,張九陽便知道糟了。
他上遊的速度越來越慢,手中的屍體越發沉重,更詭異的是,屍體在不斷抖動,那串佛珠上的金光也開始渙散。
漸漸地,拚命向上遊的張九陽竟然開始下沉。
幾息之後,佛光徹底消散,那串佛珠轟然炸開,四分五裂。
張九陽沒有任何猶豫,當機立斷,直接扔下手中的屍體,身體驟然一輕,迅速上遊。
他雖然學會了鐘馗殺鬼咒,但在水下無法念咒,威力至少減弱一半,並沒有信心能贏過女鬼,先到陸地再說。
可沒等他遊幾下,一道身影便纏在了他的背上,黑發如蛇,在他周身遊走,頭顱搭在他的肩上,雙臂纏頸。
若不是那空洞流血的左目,看上去反而像是親密無間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