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死對頭過於好薅羊毛,導致伏天臨罕見地產生了些許愧疚。
他有種欺負地主家傻兒子的既視感。
識海中,伏天臨反思道:“阿玉,你說,我是不是該對死冰塊稍微好一點,不然這羊毛薅得我於心不安。”
“你要如何對他好一點?和他稱兄道弟?”
萬俟仙王聲音涼涼,顯得十分不在意。
“對他好一點,至少下次薅他羊毛時,我能更加堅定。”
“你這個‘好’可真好。”
“唉,你不懂,人心就是這麼複雜。”
伏天臨和他感慨了兩句,迅速收起這些東西,返回天極宗。
因著新收了一個小弟,又想起另一個附帶的‘小弟’莫師弟也在升龍閣,伏天臨又尋了個時間去了一趟升龍閣,準備把兩個小弟介紹給彼此認識。
顧忘愁散修出身,一看就是個狠茬子,介紹他們認識,也能多照看幾分莫師弟這個小可憐,不然伏天臨怕哪天莫青令又被其他弟子欺負,或者更慘一點,一不小心就沒了命。
內門弟子的競爭有多慘烈,他從前也是體會過的,雖說門規不得同門相殘,但若上了生死台,或是有些特殊情況便可打破這規矩了,他諸事繁多,不可能日日在宗門待著。
通過升龍閣執事院,伏天臨很快找到了安排給顧忘愁的居所。
雖是他麾下,可除了破例收他入宗門,其餘方麵他是不會給什麼優待的,這方麵所有‘小弟’都是一樣待遇。
之前那魔寐之事已經由長老查探落下帷幕,莫青令便也搬了回來,不知是不是執事院聽說顧忘愁也得過他些許看顧,正好莫青令的‘室友’又都心魔入體隕落,便把顧忘愁也安排在那棟小樓,那小樓目前隻有這兩位師弟居住。
伏天臨來時,莫青令顯得很驚喜,顧忘愁則正在收拾房間,他不像莫青令之前的‘室友’那般跋扈欺辱,雖然看起來不太好打交道,可因為自己是破格入門,又有伏天師兄交代他對師兄師姐和善些,他和莫青令竟然相處地不錯,兩個人都很客氣。
直至伏天臨提起,兩人才知道都是師兄麾下。
見他們相處地不錯,伏天臨也就放心了,基於某些關係,他略提了一句:“莫師弟性格內向,顧師弟,你多照看他幾分。”
顧忘愁認真道:“是,師兄。”
莫青令聽他這麼說,心裡又開心又有些酸澀。
師兄還記得他,他真的很開心,可在師兄眼中他顯然沒什麼用處,便連顧師弟這位剛破格入門的師弟在師兄眼中也比他要厲害。
他難免有些傷心。
腦海中那聲音笑道:“你看,你在師兄眼中如此不堪、如此無用,連一個剛入門的師弟也比你得看重,可那顧師弟已經十多歲了,你便是再不堪,總比他要好,他憑什麼比你更得看重?莫青令,你真的甘心被這樣一個人壓下嗎?殺了他,你在你師兄眼中便……”
“閉嘴!”
莫青令的聲音於識海中響起,冷冽異常,他一向怯弱自卑,難得有這樣的時刻。
那聲音則繼續引誘:“難道我說得不對嗎?你不想得到——”
“我讓你閉嘴!”
莫青令低垂著頭,眼中一瞬黑暗彌漫,他語氣中浮現出濃烈的殺意來。
“那些人欺辱我,和林意他們一樣,想殺了我和陳師兄,他們該死!可顧師弟是師兄看重的人,你再挑撥我,我先殺了你!”
‘魔’的聲音微頓,旋即冷漠了幾分:“真是不知好歹,我分明為你著想,難道你要否認,你不嫉妒那顧忘愁得到你師兄的看重?你不嫉妒他一個初入門牆的卑賤散修便比你更得青眼?”
“我是嫉妒他比我更得師兄青眼。”
莫青令閉了閉眼,眼中濃重的黑暗沉下,聲音卻第一次格外冷靜。
“我嫉妒他,我也嫉妒陳師兄,甚至嫉妒那些秘傳,我就是一個卑劣、自甘墮魔的卑微之輩,可就算那樣,你也彆想操控我的道心,這些時日你引誘我殺了那些欺辱我的人,我是心中痛快,甚至覺得當一個魔道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快意,可就算那樣我也是師兄麾下弟子,我是天極弟子,如果有一天師兄發現我墮入魔道,想要殺了我也心甘情願,但至少如今……”
“你再引誘我殺人,我拚著隕落也要殺了你,我倒要看看你這上古魔頭沒有了我這寄宿體還能不能從仙門中活著離開。”
‘魔’陷入了沉默。
他顯然沒想到莫青令這等自卑、心中極為敏感怯弱的人,竟然會突然生出抵抗他的勇氣。
他不是萬俟仙王,如若沒了寄宿體,魂靈陷於仙門被發現的幾率極大,而他如今肉身已腐,顯然沒有這等力量能戰勝仙門中的高層。
見‘魔’不再言語,莫青令才格外冷漠道:“傳授我魔道,令我變得強大,我幫你尋找一個奪舍人選,這是我們的交易,其餘之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魔’依然沒說話,似乎沉入了永久的寂靜。
就在莫青令眼中黑暗彌漫之時,伏天臨識海中萬俟仙王突然‘咦’了一聲。
伏天臨隨口問他:“怎麼了?”
“本座突然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小家夥,你想不想知道?”
“有話就說,沒事閉嘴。”
“你真是一點也不尊敬前輩。”
萬俟仙王歎了一聲,才繼續道:“上次來這不是發現了一些魔氣嗎。”
“嗯。”伏天臨語氣簡練:“不過之後我請六長老來查探了一番,並無任何異樣。”
“那魔氣太過微薄,又過了些時日,你那長老自然難以察覺,不過我方才倒是又感知到了熟悉的氣息,這次很清楚,你想知道是從誰身上逸散出來的嗎?”
“你又感知到了?”伏天臨眉頭微皺,掃過低眉順眼的兩位師弟,很快就鎖定了其中一個。
“你說莫師弟?不可能,他那小可憐的樣子,話多說兩句都臉紅,彆人不欺負他就不錯了,他怎麼可能殺人?”
至於顧忘愁更不可能,他今日才入內門。
“世上人心隔肚皮,你不過看他表麵靦腆,又怎知他內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