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渡過一劫,死裡逃生,這原本是一件大好事,可天極掌教卻完全高興不起來。
神子修為大有長進,他是高興的,甚至連伏天臨這混賬東西修為大進他如今也看開了,可凡事總得有個底線不是?
若隻是兩人關係好些,他如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沒什麼,可這明顯是伏天臨那混賬東西把他兒子哄得團團轉。
本就有個紅顏禍水,江聽玄對其言聽計從,如今連他這師弟也是如此,掌教糟心極了,總有一種大好江山即將拱手讓人的感覺。
付甜甜和伏天臨這一對小情侶倒是恩愛,到最後他兒子什麼都沒撈到,人財兩空,偏生江聽玄自己還甘之如飴,神子之尊去給那混賬東西洗手做羹湯,他怎能不氣?
如今隻要見著這師兄弟相視而笑的畫麵,他就覺眼前一黑。
他這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今世才能遇見這麼兩個冤種,不,三個冤種。
掌教按著胸口喘息了兩下,見那邊兩個人依然靜靜看他,一人眼神平靜,一人眼神無辜,他就有種說不出來的苦痛。
旁邊六長老還小心斟酌著勸道:“掌教,孩子們都大了,我們做長輩的,其實少管些也沒什麼……”
六長老的話被天極掌教凶狠的目光瞪了回去,他隻得訕訕閉上嘴,就此作罷。
其實在六長老看來,掌教若是真認下首席為子也沒什麼不好,他瞧著兩個人感情實在不錯,跟親兄弟沒什麼兩樣,便是日後論繼位之事,都能算掌教後裔,隻要伏天臨不做出背叛宗門、有害嫡係的事,江氏嫡係也許有些微詞,卻也不至於太過嚴苛。
“你懂什麼?”
掌教痛心疾首,“除了這混賬東西還有個付甜甜,他們才是一對,那付甜甜還是個宗外之人,到時候神子能撈著什麼?他就是個笨蛋!”
“可……我看神子和他們兩個關係都不錯……”
“這就是問題所在!”
掌教瞥了眼那邊烹飪和享用的兩人,壓低聲音:“那兩個小輩心思詭譎,人精一樣,江聽玄雖性子沉穩,可比起他們卻單純多了,到時候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
六長老無言以對。
好吧,掌教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他瞧著便是掌教也改變不了太多,想從前掌教看待首席那是深惡痛絕,如今不也妥協了許多?
時過境遷,誰又知道未來如何呢?
看了眼遠處那兩個年輕人,六長老臉上露出了些許淺笑。
無論如何,對於現在的天極宗而言這都是好事。
而天極掌教空有一腔怒氣,卻不知道如何發泄,到最後,他恨聲道:“叫那兩個混賬東西到秘庭正殿來見我,還有長老、太上長老也過來,那三宗心懷不軌,須得好好商議。”
“是,掌教。”
六長老微笑額首,目送掌教拂袖而去。
待掌教離開之後,他才走到伏天臨和江聽玄身邊,看著他們兩和善道:“看來神子和首席都有長足的進步,不錯,你們便是我天極宗的未來。”
伏天臨起身行禮:“長老讚繆了,我等定當為宗門竭儘全力。”
神子沒說話,但目光中的平靜亦透露出些許溫和。
六長老便滿意點頭,才道:“掌教召喚,吃完了待會兒來秘庭正殿。”
“好,弟子稍後就來。”
六長老離開之後,伏天臨重新坐下,一邊吃一邊同師兄說:“師兄,掌教好像很生氣的樣子,待會兒不會罰我去麵壁崖吧?”
“不會。”
江聽玄把最後幾串雞肉放在烤架上,又喚出一團水淨了手,將其他東西清洗乾淨,才同他說:“師弟所為皆是為了宗門,掌教會明白的,至於你我之間的兄弟情,與旁人無乾,宗門一向秉公執法,便是掌教也不能逾越。”
“那就好。”
伏天臨快速地啃完最後幾串雞肉,滿足地稱讚他:“師兄,你對我真好。”
江聽玄聞言麵容上浮起些許寵溺笑意,他聲音很輕:“我不過是報之以桃罷了,師弟待我如何,我便待師弟如何。”
“嗯嗯,我和師兄永遠都是好兄弟。”
伏天臨用力點頭,吃完之後也淨了手,這才起身,幫著他把剩下的東西收拾好,兩個人走進山門,往秘庭正殿而去。
因為吃了一會兒東西,他們到時,長老和修為高深的弟子們基本已經到齊了,見到他們兩踏入殿門,居於高處的天極掌教冷聲道:“怎麼不再晚一點?讓我們再等半個時辰?”
江聽玄麵色平靜,沒什麼變化,伏天臨倒是低眉順眼,也不忤逆掌教,隻和師兄一起站在其他弟子前頭。
不過他內心還是腹誹了一句。
頂多隻等了半刻鐘,絕對沒有半個時辰,掌教張口便胡謅,果真是看他不順眼。
斥了兩人一句,天極掌教也沒有多說,畢竟此刻是商量正事。
他居於上座,掃過底下眾人,聲音略顯低沉:“神子和首席曆練歸來,在途中遭遇兩位秘傳長老刺殺,經辨認,這二人是諸天門的十八和十七長老。”
“什麼?”
六長老驚詫出聲,他眉頭深皺:“掌教,會不會是哪裡弄錯了,諸天門一向與我們交好,這次危機他們也並未出手。”
“本座知道你的意思,但此人是神子辨認,有十足的證據,況且是不是,到時見一麵自然就清楚了。”
掌教示意神子自己來說。
江聽玄便出列,先朝諸位長老長輩們行了一禮,才將之前和伏天臨說過的理由又講述了一遍。
“……那神兵並非製式,雖然不是什麼絕世至寶,卻是秋長老親手煉製,天下間隻有一件,除非十七長老隕落,否則不可能出現在彆人身上,況且另外一人與十八長老也能對得上。”
太多巧合加起來就不會是巧合了。
縱然還有許多長老還不敢相信,可卻也明白,十有八九就是這兩人。
殿中不少人麵色沉寂下來。
兩宗交好多年,門中長老自然也有諸多交好,有不少人和諸天門的長老是摯友,一朝反目,的確有些讓人接受不了。
可一出手便是刺殺神子與首席,要斷了天極宗的未來,這已不是臨時起意了,這是蓄謀已久,毫不猶豫,一出手便要絕殺。
“豈有此理!我天極宗到底有哪裡對不起他諸天門?”
六長老極為憤慨。
天極宗待璿璣宗、迷夢宗那些不太親近的宗門確實不算親厚,找到機會落井下石也不是沒有,畢竟修仙界弱肉強食是鐵律,可對待諸天門、天玄門這些交好多年的宗門卻實在算得上仁至義儘。
倘若危難時刻為了自保舍棄尚有可原,可如今還沒到那時候,他們竟與旁人合謀加害。
於掌教下首而立的大長老則沉聲道:“如今之計,不是計較他為何背叛我們,而是要弄清楚天玄門是否也如此,有一便有二,我們幾宗相隔不遠,臥榻之側豈容豺狼虎豹酣睡?”
“大長老所言極是。”
掌教難得讚同了大長老的話,他目光投往江聽玄和伏天臨身上,道:“你們兩曆練歸來,如今修為也大有精進,又是本宗弟子領袖,說說你們的看法。”
正事決策時,掌教很少摻雜私人情緒。
於是眾人將目光都投到他們兩身上。
江聽玄平靜拱手:“弟子願去天玄宗試探一次。”
伏天臨立刻製止他:“師兄,你去太危險了,萬一掌教援救不及時,恐有隕落之危,不如讓我去。”他露出些許笑容:“我手裡到底有令他們忌憚的東西,比師兄多些把握。”
“不行。”江聽玄眉頭微皺:“若他們執意殺你,一枚玉符也不是不能奪,這一次是因為在天極宗,有諸多強者在。”
“我總比師兄多些把握,師兄忘了,我去過仙墓之東。”
“那也不能如此冒險。”
江聽玄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掌教打斷了。
天極掌教按著眉心:“行了,試探之事輪不到你們兩個,用不著在這炫耀你們兩兄弟情深。”
伏天臨麵色訕訕。
他哪裡炫耀了,明明在說正事好不好?掌教這是有色眼睛看誰都感覺在刺激他。
略微停頓,他歎道:“掌教,若你們去恐怕試探不出來,他們輕易不會動手,隻有我和師兄,我們身份重要卻又實力低微,若有機會能除掉我們,他們絕不猶豫。”
這是陽謀。
天極掌教自然也明白,不過他還是搖頭:“你小子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你如此想,焉知旁人不是這麼想?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正等著你上門試探,若能除掉你們兩,就算暴露反目又如何?他們最大的目的便已達成了。一個沒有未來的宗門,何懼之有?”
伏天臨便目露敬佩看著他,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掌教,您真是高瞻遠矚,弟子萬不能及。”
天極掌教臉都黑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