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去就回。”
在十萬大山裡想找到一個冰屬性的地方不算太難,因為這裡各種屬性的大妖很多。
不過才走了兩步,伏天臨突然又止住腳步,麵上浮起笑容,有些殷勤道:“前輩,能不能請您看顧我一會兒。”
見師兄似乎想開口,伏天臨立刻又道:“師兄留在這裡吧,若遇危險,幾位師弟師妹應付不來。”
而曇沒有猶豫,這位前輩爽快起身,笑道:“好。”
伏天臨這才堆著笑,和他一起走出他們駐紮的這片範圍。
曇離開之後,篝火旁盛開的明光曇一瞬枯萎、衰敗、化作塵土落地地下,周圍又恢複了原本的模樣。
火光熊熊燃燒,聲音劈啪作響,可篝火旁卻寂靜無聲,沒有一個人說話。
氣氛顯得怪異又凝重,幾人之間不停張望,似乎在打量對方,但看到最後,他們把目光都彙聚在了沉默不語的江聽玄身上。
‘幽夜曇花’的言語顯然還是對這個隊伍產生了影響。
另一邊,伏天臨走出駐紮地之後腳步變得沉重了些。
他把曇叫出來,主要是怕這位前輩在他不在的時候同其他人又說些什麼,那他就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許是見他情緒不高,曇緩步行著,邊同他道:“小友這是怎麼了。”
伏天臨默默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他這是怎麼了?還不是拜這位前輩所賜?
“小友何必悶悶不樂?”他又柔和道。
單聽他此刻的話,旁人恐怕真以為這位曇花前輩是個熱心助人、溫和和藹、諄諄教誨的好人,可隻有剛剛經曆了一場內心風暴的伏天臨明白。
這個‘幽夜曇花’……焉兒壞。
這要說不是故意的,他能把鞋吃了。
他們隊伍的關係但凡真如他所說,或是差一點,眾人同他的關係沒有那麼親近,接下來的曆練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呢,這位前輩不殺人,卻會玩弄人心。
伏天臨默默想著,麵上沒有顯露,心中卻已在想怎麼甩開他。
旁的至強者他都是想著怎麼抱大腿,難得遇見一位他竟然想甩開,也不知道是不是終日打雁終被雁啄了眼,是上天在報複他。
伏天臨仰頭看了眼漆黑的天穹,心中無言的悲傷緩緩流淌。
倒是曇同他說了兩句也沒見他回答,他卻絲毫不惱,還微歎道:“許是我不好,不該在你那些朋友麵前提那些話,可小友瞞地了一時瞞不了一世,終究是要說的。”
伏天臨實在沒忍住,扭頭同他辯解:“前輩,你真的誤會了,冷師妹心悅我,我知道,可我那兩個師弟隻是忠誠於我罷了,還有江師兄,我們隻是師兄弟的關係,您這麼一說,叫我們今後怎麼一起曆練?便是沒什麼也要多出兩分尷尬啊。”
曇細細看了他一眼,見他麵色微肅,是認真的神情,反而笑道:“小友是個聰慧的人,竟看不出?”
“看不出什麼?”
“我看你那兩個師弟未必如你這般想。”
伏天臨唇角微抿,明顯地不相信、不樂意他這麼說,隻是不好立刻反駁。
曇見狀也不再糾結,又道:“便不說你那兩個師弟,你那位師兄可不是我胡謅了。”
“我和江師兄親如兄弟……”
“一起修行《移星換月》的兄弟?”
伏天臨:“……”
這朵花真可怕。
他眸光僵持了一會兒,終於低下頭,言語真誠:“是,前輩您說得對,但我們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前輩您不了解,真的不是這麼簡單一句話就能說清楚的,還望前輩見諒。”
“小友言重了。”
曇對他微笑點頭:“我不過是同你閒聊兩句,你既不願,我自然不會刻意如此,這世間如幻夢,處處悠然,不過閒談幾句,小友何必這麼在意?還放在心上,久久不去?”
伏天臨真的很想一口咬死他。
主要人家修為也高,真破開大罵,他怕曇捏死他,不然他保管罵得他狗血淋頭。
這種焉兒壞的大妖,就得嘗嘗社會的毒打才知道厲害。
伏天臨默默記仇,麵色不顯,隻低沉著眸光往前。
花了一些時間尋找,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冰潭,是一隻冰係大妖的盤踞之地。
心情不太好的首席三拳兩腳把這大妖趕走,然後自己泡了進去。
他冷著臉一言不發地蹲在淺淺的冰潭中,活像人欠了他八百萬靈石一樣。
曇則以藤蔓編織了一張凳子,笑盈盈坐在冰潭旁看他。
雖然這情節有些像某些曖昧之事頻發的時刻,可實際上現場氣氛冷得很。
伏天臨泡著冰潭,是直接蹲進去,衣衫佩飾完整,他抱著膝蓋坐在水潭旁邊,潭水淹到了他的脖子處,溫度十分寒冷。
岸上,曇前輩悠悠問他:“小友,冷嗎?”
伏天臨扭頭看了他一眼,有些悶聲道:“多謝關心,不冷。”
就是心裡某些火燒得有些旺盛。
這茶也是曇故意坑他喝的,伏天臨敢肯定,不然乾嘛等他喝完了再說?
“大妖精華難以化去,隻怕你得泡上一段時間。”
曇指尖輕點,又是一簇明光曇蔓延盛開,花朵延伸到他麵前。
他伸手摘下其中的小杯子,十分溫柔優雅地輕輕抿了口,才道:“不過也不急,修者壽元悠長,便是泡上十天半個月,也不敢眨眼一瞬。”
“什麼?!”
伏天臨驚得直接從潭水裡站了起來,潭水四濺,他麵容有些不敢置信:“這要泡一個月?”
曇撣了撣濺到袖角上的水滴,才溫和道:“我不過隨口說說而已,小友無需激動。”
“這話怎麼能不激動?”
伏天臨同他爭辯:“前輩,我們來此曆練有重要的事要做,我真沒時間在這裡泡上十天半個月。”
這不是逗他嗎?
曇卻柔和而無辜道:“可小友你喝得太快,我實在沒來得及攔住你。”
“就沒有彆的辦法嗎?”
“有倒是有,此地愛慕你者眾多,倒也可以……”
他話還沒說完,伏天臨已經迅速蹲下,他麵色沉寂又悲傷,打斷他道:“我繼續泡,前輩你不用說了。”
他用腳想都知道後麵不是什麼好話。
曇見此輕輕一歎,又撫了撫再次漸上袖角的水滴,發現已滲入衣料,留下一點黯淡,他動作一頓,指尖微彈,一朵小花覆蓋在那黯淡之上。
做完這些,曇起身,將藤蔓編織的凳子往後移了一些,遠離了伏天臨,才重新坐下。
首席默默看著他這一係列舉動,想了想,偷偷伸出手彈了顆水珠過去,可還沒落到這位曇前輩的衣服上,就被他發現。
曇笑著抬頭看他。
伏天臨卻看向另一個方向,滿麵正氣,毫無心虛。
曇便笑道:“小友倒是赤子之心。”
“嗬嗬。”
伏天臨假笑了兩聲,老老實實地蹲在冰潭裡,抱住自己的膝蓋,沒有再試圖抖落水滴。
一人一妖,一個假笑一個麵容溫和,彼此注視了許久,伏天臨終於堅持不下去,他肩膀一垮,姿態鬆緩了些,也放開了抱著膝蓋的雙臂,坐在冰潭裡,苦惱道:“前輩,真的要泡十天半個月嗎?”
曇輕輕點頭:“小友,我從不騙人。”
“前輩能幫幫我嗎?”
“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我無能為……”
曇的聲音還未說完,蹲在冰潭裡的伏天臨突然張開嘴,‘哇’地一聲哭了。
他一邊哇哇大哭一邊悲慘地喊叫:“我的命好苦啊……”
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