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空的首席立刻急切道:“我可不是那種隨便的人,你彆以為我隨隨便便就會和人雙修的,除非你……唔……”
那藤蔓又捂住了他的嘴。
曇按了按眉心,也不再看他,就在伏天臨身旁的甲板上躺下,看了眼被藤蔓捆得嚴嚴實實的人,他微笑:“小友,少想些色授魂與的事,對身體好。”
“唔唔唔……”
首席雙目圓睜,神色逐漸變得憤怒起來。
曇卻對他笑了笑,翻了個身,側過身子,背對他躺在甲板上開始閉目養神。
伏天臨都不知道自己被捆了多久,總之快到天極宗時,曇這個殺千刀的才給他鬆綁。
以至於首席之後的臉色很難看,頭一次對他這等王者級人物沒個好臉色。
仿佛誰欠了他八百萬靈石一般,伏天臨一言不發,麵色冷然,離天極宗還有一段距離時就下了飛梭,抿著唇冷著臉走在前方,一路上有種神鬼莫近的生冷。
曇此刻反而毫不在乎,微笑跟在他身後,悠閒漫步,和他身邊的氣氛如同兩個世界。
等到了紅楓林邊,靠近天極宗山門時,伏天臨看到山門口又是人影幢幢,隔得遠了,聽不太清,隻能聽到有人似乎在質問些什麼。
再走進些,伏天臨便看到了神色淺淡的天極掌教,還有站在山門口的璿璣掌教。
璿璣掌教麵露些許笑容,似乎在同旁人解釋些什麼。
同璿璣掌教說話的人伏天臨不太熟悉,不是仙門掌教級彆的人物,大約隻是一個長老,這人開口便道:“齊掌教,您從前可是最恨天極宗,我宗已查明,魔族和天極宗無關,那伏天臨根本不是魔主的孩子,也不是什麼‘魔族太子’,難道你沒看見,他們宗門裡駐紮的魔族都離開了,伏天臨得罪了魔族之主,將要大禍臨頭了。”
璿璣掌教反倒好生同這陌生長老說:“我如今身在天極宗,便也不提過去了,當初終究是我棋差一著,我既然已經答應,自然遵守諾言。”
“掌教糊塗……”
他們還在說些什麼,伏天臨卻已經沒耐心聽了,左不過是見魔族撤離了天極宗,於是又起了什麼念頭,隻是如今不比往日,是以天極掌教看起來十分淡定,被他警告過的璿璣掌教也沒有立刻投敵。
伏天臨本來就心情不好,被曇綁了好幾天動彈不得,如今正是滿腔怒火無處發泄。
此刻他已經沒有什麼扯虎皮的想法了,見那長老還在喋喋不休,首席麵色冷漠,直接從芥子戒裡拿出了一張神弓,這是當初十萬大山的大妖送給他的射日神弓,也是一件了不得的神器,據說有熾陽之力,箭出能行三千裡、見血方休。
他直接瞄準那長老,彎弓搭箭。
一道如烈日般的赤色光芒瞬息掠出,穿過人群,一瞬沒入那長老背心。
正在勸說的陌生長老麵色一頓,旋即有些不敢置信地低頭看去,隻看到自己胸前一道血洞還在‘滋滋’冒著青煙,血洞之中,是焦黑的胸腔。
那是皮肉與臟腑被灼燒掉的痕跡。
他眸光凝固,身上氣息一瞬破滅,倒地身亡。
眾人目光頃刻間朝箭矢而來的方向看去。
伏天臨背著赤紅長弓,麵色冷漠、大步邁出,穿過人群走到眾人麵前。
他冷眼看了一圈,才道:“我今天心情不好,沒時間和你們廢話,我數十下,不走就死。”
他甚至都懶得同往日裡那些掌教們問好,開口就是冷厲之語。
“十。”
他才開始倒數,便有人笑道:“少宗主無需氣惱,我等並無惡意。”
說話的是一位諸天門的長老。
諸天門暫且沒和天極宗撕破臉皮,是以在許多人眼中,他們還是同盟。
伏天臨卻隻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回過頭問天極掌教:“師兄呢?”
江聽玄並不在這。
天極掌教瞥了他一眼,亦是淺淡的語氣:“許是有什麼際遇,外出曆練了。”
他的目光有些微炫耀,似乎在說:小子,不止你有奇遇,修為提升地快。
伏天臨也不在乎他的目光,問了一句就沒再說,而是回過頭來繼續看著那說話的諸天門長老,道:“我不想再同你們虛與委蛇、試探什麼,要麼如璿璣宗一樣,負荊請罪,壓上人質、俯首稱臣,要麼直接覆滅,你選一個吧。”
這次許是知道拿天極宗沒什麼辦法,並非所有掌教都來了,諸天門的掌教就沒在這兒,聽到他的話,那長老麵色一怔,旋即道:“少宗主這是什麼意思?”
伏天臨卻沒和他解釋,隻看著其他人,繼續說:“九。”
“少宗主。”
那諸天門長老再次開口:“我諸天門與天極宗向來交好,少宗主這麼做不覺得有些不妥嗎?還是說天極宗對其他宗門都要趕儘殺絕?欲稱霸修仙界?”
伏天臨看也沒看他,依然念著:“八。”
諸天門長老便滿麵憤慨轉向天極掌教,他言語激烈:“掌教,敢問如今天極宗皆是少宗主做主了嗎?我等與天極宗嫡係交好,少宗主不是天極宗嫡係,便要將我等趕儘殺絕?”
天極掌教眉宇微皺,正想開口解釋,就看到伏天臨毫無預兆地拉弓。
目標正是那位諸天門長老。
那長老嚇得目眥欲裂,急匆匆躲避。
他比方才死的那長老修為高些,可伏天臨如今修為也不低,且他手上那張神弓很有些神異,他不敢賭。
伏天臨一箭射出,因那長老提前防備,又有其他人相助,赤紅的流光擦著他的手臂掠過,留下了一道帶著焦灼的傷痕。
不等那長老鬆口氣,伏天臨又拉開了弓箭。
“少宗主真要趕儘殺絕?”
伏天臨又是一箭。
這次終於有更多人看不下去了,攔下他這一箭。
連天極掌教都走到他身邊,微微皺眉,低聲道:“你小子吃了火炮?”
他倒不是質問他攻擊那諸天門長老的舉動,而是有些詫異伏天臨今天怎麼這麼直接。
往日裡都是驅狼吞虎、口燦蓮花,今日竟然一句話都不多說。
伏天臨依然沒什麼表情,隻平靜道:“心情不好,沒心思騙人。”
掌教:“……”
這小子真是隨性。
見伏天臨的確沒有解釋的意思,天極掌教按了按眉心,終於自己開口:“諸天門先前指使長老刺殺我宗伏天臨和江聽玄,雖隱藏了身份,卻百密一疏,我天極宗從來不無緣無故找人麻煩,做過什麼自己知道。”
那躲過一劫的諸天門長老聽聞這話立刻喊冤:“掌教,我等一向交好,你們有什麼證據說我宗長老刺殺?凡事都要有證據,難道你們說什麼便是什麼不成?”
天極掌教目光微沉。
他之所以沒有這麼久都沒有同諸天門發難,主要就是因為沒有證據。
諸天門一向與天極宗交好,若是連交好的宗門都可以隨意定罪殺伐,旁的宗門怎能容忍這樣一個宗門強大起來?
他不是伏天臨這樣的年輕人,他要的考慮的更多,那些勢力再強大、再寵愛伏天臨,他們終究不是天極宗之人,在天極宗沒有出現一位鎮壓修仙界的人物之前,他都得謹慎。
見他不語,那諸天門長老麵色更加鎮定起來。
“我等知道如今天極宗是少宗主掌管,可掌教也該知道,少宗主畢竟不是天極嫡係,若有排除異己之舉也是正常,掌教難道就因為少宗主與神子相交莫逆,便如此縱容嗎?”
他說出這話時,天極宗有不少人麵露奇怪,包括許多江氏嫡係之人。
其實伏天臨變成了少宗主,掌教雖然隻打了他和江聽玄一頓,沒有正式反對,像是默認,宗門之中卻有不少嫡係反對。
許多嫡係將天極宗視為江氏之物,他們未必敵對非嫡係一脈,也不在乎非嫡係一脈出了什麼天驕,哪怕日後繼承大長老之外也無妨,可少宗主卻不同,那必定得江氏嫡係才能勝任,他與江聽玄再相交莫逆也無法代替江聽玄的位置,因為天極宗是江氏先祖開創。
若不是伏天臨的名頭太盛,沒什麼人敢找麻煩,恐怕這些時日不知有多少人來尋他的壞。
可私下裡不滿的依然不少。
但自從那一日開始,嫡係之中反對的聲音突然小了許多。
若是兄弟,伏天臨日後結婚生子,將天極宗易主也未可知,但若是道侶……雖然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有些違背人倫,但也算是江氏族人了。
在修仙界,道侶是要相伴一生的人,不止是感情還有修道,同道者才能為道侶,比任何關係都親近,連父母兄弟也比不上。
神子繼承掌教之位和神子的道侶繼承掌教之位,雖然也有不同,但到底區彆小些,於是聽到這長老說首席和神子相交莫逆,首席想要排除異己這種離間之話,不少人麵露奇異。
反倒是諸天門長老掃視一圈,覺得有些不對。
天極宗弟子的神色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樣。
他麵色微沉,再次道:“神子年輕,難道掌教也不明白老夫所說之語皆是肺腑之言嗎?”
天極掌教冷淡地看著他,臉色稱不上好看,可也沒什麼情緒波動。
他的情緒早在前些時日就波動完了,如今這長老的話對他已沒有半點影響。
見他依然不語,那諸天門長老又掃視了一圈,再次拔高聲音:“堂堂十大仙門之一,竟已讓一個孩子掌了權?他口燦蓮花、心思詭譎,就不怕他隻是欺騙江神子?隻為謀奪天極宗掌教之位?”
“此言差矣。”
斜裡一道溫柔至極的聲音插-了過來,旋即是一位如明月般風光霽月的男人走來。
他身著素色衣袍、眉宇間一朵層層疊疊的花苞含苞待放,行走間有種恬靜悠然之感。
眾人都不認識他。
方才竟然也沒注意到他,直到他開口說話,才有人發覺他好像是和伏天臨一起回來的。
諸天門長老微微皺眉,冷聲道:“你又是誰?”
曇緩步走來,眉宇間溫柔的笑有種令人著迷的魅力,他言語清淺,沒有回答這長老,隻道:“伏天小友和江小友乃一對神仙璧人,如此,自然可以子承父業。”
伏天臨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唇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其他人除了已經見過江聽玄告白的天極宗弟子,皆是一片嘩然。
那諸天門長老更是不敢置信道:“你、你說什麼?”
曇依然沒有回答他,隻是自顧自笑道:“隻羨鴛鴦不羨仙,江小友溫柔體貼,待伏天小友的感情真是令人羨慕。”
他這話一出,本就臉色冷淡的天極掌教終於忍不住道:“你胡說什麼?什麼溫柔體貼?滿口胡言。”
本來江聽玄同伏天臨告白已經讓天極掌教非常糟心了,他如今還說什麼溫柔體貼,這是對男人的形容嗎?他兒子必不可能是這樣的。
就算要溫柔體貼,也該是伏天臨對江聽玄才是。
斥責了兩句,掌教又看向伏天臨,有些不悅:“這是誰?你請來的大妖?”
曇身上氣息不顯,加之他姿態實在和煦,旁人難以猜測,就連天極掌教也隻以為這是伏天臨從十萬大山請來充門麵的大妖,就和以前那兩個魔族一樣。
首席雖然不滿曇之前捆了他好久,可此時還是用充滿憐憫的目光看向掌教,他歎道:“這位是‘幽夜曇花’,曇前輩,十萬大山的無冕之王,和禦仙王、魔國之主是同代強者。”
掌教:“……”
天極掌教滿臉的不悅直接僵在了臉上。
不止他,其他人也是如此。
但凡聽說過十萬大山無冕之王名號的修者都露出驚駭神色,一瞬間曇身邊空了好大一片。
方才還試圖挑破離間的諸天門長老更是一顆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王者。
一位活著的、沒有受傷、沒有閉關、能自由行走的王者。
他剛剛質問了一位王者。
要不是修者身體實在太好,這位長老立刻便能昏厥過去。
曇卻毫無王者的自覺,依然朝眾人微笑,而後走到伏天臨身邊,和天極掌教打招呼:“江道友。”
“不、不敢。”
天極掌教僵硬的麵孔擠出兩個字,很是艱難:“前、前、前輩駕臨我宗,令我宗蓬蓽生輝。”
他簡直想掐死伏天臨這個坑爹玩意兒。
這麼大的事竟然不提前告知,更重要的是見了麵也不第一時間介紹,等他得罪了人才開口,他就沒見過比這混賬東西還坑爹的東西。
一顆心忽上忽下,狂跳不已,天極掌教早已顧不得其他人,隻對伏天臨使了個眼色,嘴裡卻還得客氣道:“你這孩子,怎麼也不提前說一句,我好設宴迎接前輩大駕光臨。”
伏天臨卻撇了撇嘴,沒好氣道:“有什麼好歡迎的,您給隨便找個院子就行了,他天天住在樹上,平日裡用的器具、穿的衣物也都是普通東西,還沒我們宗的好呢,我可和您提前說了,這位看著光明和煦,實則是個焉兒壞的,您和掌教夫人談天說地的時候注意些,彆被人聽了去,傳出去笑話……”
可見他心裡?0;氣還沒消,畢竟被捆在甲板上不能動彈好幾天。
天極掌教一張俊臉更僵了。
他一邊同依然和煦、毫無尷尬神色的曇露出拘謹的笑容,一邊瘋狂給伏天臨使眼色。
——彆說了。
他都不想稱呼伏天臨混賬東西,想稱他祖宗了。
怕是嫌天極宗如今強大地太快,想給自己找點絆子,這等強者麵前也敢胡說八道,誰知道這大妖王者心裡會不會記恨?也就伏天臨這小子口無遮攔。
他使了好幾個眼色,伏天臨終於停下吐槽曇的話茬,卻沒放在心上,而是不滿道:“爹,不是我說你,你還同這些人有什麼好說的,下次再有人上門挑事,直接弄死,費什麼口舌?還說什麼我想稱霸修仙界?對啊,我就是想稱霸修仙界,以後十大仙門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怎樣?冤枉?我用得著冤枉他?有這陷害的功夫,宗門都打下來了。”
首席囂張地很,聽得天極掌教眉心直跳,可在曇溫和目光之下,他卻不好像從前那樣口無遮攔訓斥他,隻得笑了笑,從喉嚨裡擠出些字來。
“彆胡說八道,快些將前輩迎進去,六長老,你去準備些靈果佳釀,為前輩接風洗塵。”
他擠出來的笑就沒收回去過,雖然一直很僵硬。
伏天臨見他這個樣子,裝逼的心態瞬間索然無味,他也懶得再看其他人,全交給掌教處理,徑直往宗門裡走去,邊走邊道:“累死我了,我要休息,爹,給我也備一桌,我吃完了好睡。”
“嗬嗬嗬嗬嗬。”
掌教依然笑意盈麵,如果忽略他有些咬牙切齒和極低的聲音的話。
“彆走,青天白日睡什麼覺?”
把一位王者級彆的強者帶回來丟給他,自己去睡覺,這混賬東西果然不當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