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這個人就是太善良,人熟了有時候就喜歡要臉,想當年他可是立誌要把江聽玄‘大眾愛慕’的名聲奪過來的,如今實力是強大了,可卻變成了他和江聽玄攪在一起,說起來實在令人無比唏噓。
也不知道直接奪了情敵算不算間接擁有了他的後宮。
曇靜靜凝視他許久:“小友,有時我竟分不清你是說笑還是認真。”
他當真分不清伏天臨是開玩笑還是真的腦子有問題。
“所以你我不是同道中人,道不同、不相為謀。”
首席粗粗感慨了一會兒,很快收起這種懷念,繼續絮叨道:“你看看,曇前輩,我隨口說兩句你就信了,可見你入世未深,對我不了解,其實我是個深情且專一的人,我之所以拒絕萬俟玉,就是因為我對我師兄情比金堅,深比海闊……”
曇默默地拿出了一顆金子,氣息掠過,金子悄無聲息地裂開成兩半,斷麵光滑如鏡。
伏天臨:“……”
曇又彎起唇角,“既如此,把少宗主之位讓給江聽玄——”
他話都還沒說完,伏天臨便無比堅定、沒有絲毫猶豫道:“不可能!我才是天極宗未來的掌教。”
大妖麵上勾起的弧度更深,他如魔鬼低語般輕喃:“情比金堅。”
“……”
首席一瞬間知道什麼克自己了,就是這朵花!
兩人這段交流以伏天臨暫時閉嘴結束,結束之後,安靜了一會兒,首席又如無事人一般繼續同他說:“爹,要不你再陪我去一趟仙墓?我還是有些不放心,萬一萬俟玉偷偷背著我提前出關了,我豈不是一無所知?”
“你知道雇傭一位王境需要多大的代價?”
“你是我爹,哪能一樣?”
“我不是你爹。”曇放下手中酒杯,眉梢眼角的微笑突然加深了些。
他伸手一探,從空中憑空抓出一人,道:“不如你親自問問。”
這人是萬俟琰。
阿琰眸光有些茫然,但在看到伏天臨時恢複了鎮定,除此之外他又掃了一眼曇麵帶微笑的麵孔,拱手行禮:“見過王者。”
曇隻點頭,笑而不語。
倒是首席看到突然出現的琰哥愣了一下,旋即有些為難:“曇前輩,這不太好吧?”
琰哥現在和他挺熟悉了,貿然問他,也許反而會被看出自己的情況,他可不想讓萬俟琰發現地下世界。
萬俟琰卻迅速開口:“你這些時日去了哪裡?”
“一個秘境而已。”
伏天臨不欲多說,囫圇掠過,見曇不想插話,便看向萬俟琰。
“阿琰啊,魔主恢複地怎麼樣了?”
“你若對吾王任心懷想念,不如和我親自回去看看。”
萬俟琰開口便是伏天臨熟悉的語句。
可他自己一個人如今還真不敢羊入虎口,見曇始終不說話,隻得敷衍道:“我隨口問問而已……我替曇前輩問的,曇前輩對魔主很關心。”
順手還將鍋甩給了大妖。
曇卻依然淡笑看著,作壁上觀、不動如山。
萬俟琰也不在乎,隻道:“吾王曾說過,你若主動去,他尚且可寬容一二,若等到吾王親自來尋,便全然不同了。”
至於如何不同,他也沒細說。
“行行行。”伏天臨實在不想和他討論有關於萬俟玉態度的事情,便道:“沒問題,等我晉升了王者就去看望。”
“……”
萬俟琰麵色停滯了一瞬,才繼續同他說:“我沒有半句虛言……”
“我知道了,嗜血神將。”
這突如其來的名號讓在場其他兩個人目光微頓,曇很快點頭:“上古時期好像是有這麼一個名頭。”
萬俟琰臉色一向冷淡,此刻也是如此,隻有仔細觀察才能看出那麼些許發黑的征兆。
他冷著臉糾正伏天臨的話語:“我沒有這個名字。”
“是是是,你沒有,是我。”伏天臨抬頭挺胸,接著便說:“從今天開始我就叫嗜血神將,我待會兒就昭告天下,讓大家以後見到我時都這麼稱呼我,嗜血神將,聽起來就神氣,本嗜血神將以後也有名號了。”
萬俟琰本就不善言辭,如今凝視了他一會兒,突然什麼也沒說,身形頃刻消失在首席麵前,連氣息也跟著消失。
等他走了之後伏天臨才不甚在意道:“您看到了嗎?這就叫克製。”
琰哥這輩子就克‘嗜血神將’。
而且以他的性格,伏天臨覺得這法子能用一輩子。
這也就阿琰是個正經強者,要是換了他,他指定敲鑼打鼓地宣揚,嗜血神將怎麼了?一聽就是個強者的名兒,等以後他晉升王者了,直接改名叫嗜血人王,說出去也是能止小兒夜啼的那種。
隻這麼一瞬,首席連以後的名號、晉升後住哪兒、在哪兒辦晉升酒席、要邀請誰的事情都想好了。
連大妖也往某處虛空凝望了一眼,才笑道:“你果真克他,他連天極宗也不守了,
許是回仙墓去了。”
“真的?”
首席沒想到還有這意外之喜,他本來以為琰哥隻是惱羞成怒離開天極宗罷了。
“自然是真的,大約是連夜回去求萬俟玉給你換一位監視者。”
曇雖然對萬俟琰不是很了解,可他看人很準,這麼說多半是真的。
伏天臨頓時喜笑顏開起來。
“魔主麾下目前就他這一位大將,若沒有旁人,我今後可知道怎麼對付了,他若再來,我就去雇上千兒百八人,圍著他喊,我就不信阿琰能比得上我。”
他就不信琰哥能把臉皮鍛煉到像他這麼厚。
開心了一會兒,首席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偷偷瞄了大妖一眼,裝作若無其事隨意開口:“爹,你懷孕是不是不用授粉……唔唔唔。”
伏天臨被一根自腳下生出的藤蔓捆得結結實實,連帶嘴巴都封住了,他一下子僵直地倒在地上,隻能往左右兩邊滾動,而不能起身或者向前。
曇撣了撣袖擺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優雅站起,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盯著他,唇間瞬息無比柔和。
他彎腰看著睜大眼睛的首席,伸手撿起他頭發上掙紮中混進的一片葉子,語氣憐愛:“臨兒,我可不是嗜血神將,為父對於教導孩子還是有幾分手段的。”
說著他直起身子,一個響指,伏天臨便整個人豎直起來,隻是邁不開腿,他隻得一蹦一蹦地往前。
嘴還是堵著的,首席也說不出什麼完整的話,身體還不受自己控製,他跟在曇身邊,見到這位大妖王者打開院子大門,步履悠然地走了出去。
“唔唔唔唔……”
他不要!他要臉!
曇卻依然笑容溫柔走在前麵,身後跟著一蹦一蹦的首席。
大妖顯然十分清楚伏天臨的要害,知道他時常不要臉,可有時又很在乎臉麵,便負手緩行,帶著他圍著天極宗的小道繞了一大圈。
期間無數人都看見了首席的‘慘狀’,但沒有一個人開口。
王者才沒興趣這麼折騰人,興許是曇前輩關照少宗主特殊的曆練方式,這說明首席和這位王者實在關係不錯。
不少人反而點了點頭,非常默契地低下頭不再觀看,隻在心中默默記下這一幕。
無數天極宗門人之中,隻有天極掌教的反應與眾不同。
掌教先是詫異,旋即像是想到了什麼,勾起唇角,他慢條斯理地從芥子戒中拿出了一枚留影石。
伏天臨見此差點目眥欲裂!
掌教以前不是這樣的!這種有損身份的事掌教從前不來不做的!
他‘唔唔唔’地更大聲了,可曇便當沒聽見一般。
首席咬咬牙,乾脆以傳音道:“爹,我覺得這種曆練方式非常好,有助於道心鞏固,懇請您也授予掌教,讓他也道心堅固。”
曇總算回頭看了他一眼,卻窺見伏天臨一瞬軟乎乎又乖巧的目光,他眸子裡仿佛有個小人雙手合十,不停祈禱,說著“拜托拜托”。
大妖笑意更深了,他看向還在肆意刻留影石的掌教,極溫和地開口:“好,你畢竟是吾父的‘兒子’,看看便罷了,還要刻留影石,實在過分。”
他語氣並不激烈,如沐春風一般,但很快正在刻留影石的掌教便覺身體一僵,整個人不受控製地被一根藤蔓縛住,和伏天臨一起跟著曇一蹦一蹦地往前。
江赫海:“……”
那枚留影石跌落在地,他還沒來得及撿起。
首席即便被捂住嘴依然努力讓自己從雙眼中透出滿滿的嘲諷來,還特意同他傳音:“爹,兒子孝敬你吧?有什麼好處都想著你呢。”
掌教依然默然無語。
於是那日下午,無數門人弟子便看
到少宗主和掌教這對‘父子’如同傀儡一般跟隨在曇前輩身後一蹦一跳地往前,隻是其中首席看起來很開心、很愉悅,掌教卻沒什麼表情。
端的是好一個‘父慈子孝’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