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軲轆在皇宮的甬道裡緩緩前行,與上回周沅被廷杖他親自送著出宮時的境地截然相反,趙六郎心生感慨,覺得這四年過得太過漫長了。
他護著懷裡的書冊,忽然問道:“殿下應該見到榮國公了吧?”今早出門時,他爹就向他打聽太子的意思,他不敢猜測,便也沒有問。
周沅“嗯”了句:“怎麼?”
趙六郎道:“殿下今日沒在朝上,沒見榮國公那反水的模樣當真叫一個精彩!如今局勢一轉他倒是知道怕,巴巴得又回來求殿下,可那心裡實際不知道存了多少黑心壞水。”
“他與魏家,陳戟同流合汙多年,魏家便是親家也說賣就賣,陳戟的家人更是一個活口不留,如今侍奉了多年的主子也背叛的徹底,像他這樣的老狐狸根本毫無原則忠心可言,殿下當真信他嗎?”
周沅道:“沒有信與不信之言,隻有可不可用。”
趙六郎笑了笑,早知道他會如此答,遂順著問道:“那蘇姑娘呢?可有與她說明?”
馬車裡沉默。
趙六郎道:“你們倆關係不是挺好的嗎?我聽予良說,昨夜要不是她,殿下這會兒應該受了牽連,興許案子也腰擱置下去。”
上回蘇悠為了幫助周沅,瞞著捐了十萬兩解災情,如今得知榮國公便是害自己父親的人,也能這般理智的相信周沅,便也不由得替她說幾句。
“這種事情不講清楚,感情可是會動搖的。”趙六郎故意道,“不過也無所謂了,畢竟聖上都給你指婚了,若做得太過未免太明顯了。”
馬車已經行至了東宮門口,周沅掀開簾子,極為肯定:“她不會。”
榮國公的事情太過複雜,若此時告訴她,於她不利,也容易打草驚蛇。
趙六郎彎腰作個揖:“行行,知道你們感情好,是臣多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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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國公至都察院受審,將舊案當初挪用修建宮殿的銀款事無巨細的都交代了,錢款是內閣批的他也隻是負責執行,況且蘇景修官職比他大,他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也死無對證,所以並未擔下什麼罪。
倒是香典司一案,榮國公突然供出一些先前三司未曾核實過的一些賬目,他先將自己摘乾淨然後十分巧妙得透露了一些實情。
比如陳戟是內閣首輔的親信,自從新政一案過後香典司大清洗,香稅製度也都是經內閣點頭的才一直沿用至今。又比如每年上繳國庫的銀款前後有兩筆數,初始的一筆是直接交給內閣,核實後再呈給嘉惠帝過目,而前後的數目每年都有差異。
年年香稅都有預算最後入國庫卻年年不同,這種其中暗門不言而喻。
趙郢真聽見此番言語時覺得震驚且荒唐,內閣如此肆無忌憚,為何嘉惠帝絲毫沒有察覺?可心中直覺告訴他,或許並不是沒有察覺而是知道依舊縱容?
對於這些供詞,趙郢真不敢直接上奏,幾番斟酌絲毫不知如何下手去修改,這份奏疏若呈上去,他揭得是仙佛金麵行得大逆不道之舉,可若不呈,他又愧對自己擔這禦史一職。
但他也知道這份奏疏關係著太子,也關係著與舊案能否繼續徹查下去,趙郢真不敢冒然做主,遂將這份供狀讓趙六郎給了周沅。
周沅拿過後略微掃了一眼,確實如榮國公那日在都察院門口與他表忠心所說的一般,也並未說什麼隻讓趙六郎將供狀拿回去,交代無需修改,直接呈上禦前便是。
趙六郎有些不明白:“這份供狀要是呈上去,聖上恐怕又會猜忌殿下,那時候朝臣不一定會站在殿下這邊,當真要這麼做嗎?”
他怎麼也沒有料到這香典司的貪汙案竟然還扯上了嘉惠帝,如此一來,事情倒變得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