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和你說這些不是翻舊賬,就是告訴你,當初國公因你的才乾,也因為你家無人才選的你。張氏也說你好,出身清貴,人品俊雅。隻有我不同意。我看不上你!也看不上你們家。
代善公覺得你家裡沒人,敏兒進門無拘無束,我覺得家人也是一種資本。再說了,你家幾代單傳,男人就沒有活過五十歲的,你父親生你也年過三旬吧?這種人家怎麼能嫁!
至於說清貴!我都不好意思說,你自己想想,我們家是泥腿子,進京時,身上泥腥味還沒洗乾淨呢!這點我們可從不否認。你們呢,五世列侯,當初太祖義旗所在之地,你們家第一個跪的吧?不然,怎麼保住家產,保住你們的五世列侯身份?」
「老太太!」林海猛的站起來,臉漲得赤紅,先說他們家子嗣艱難,雖說尷尬,但趙崇給他診過脈,他還真的沒法說不。而說他先祖骨頭軟,他們這些文人最恨這個。文人風骨啊!哪能讓人置喙。這是他們林家立世之本。
「你可以反駁我!」歐萌萌假笑了一下,還是安安穩穩的坐著,對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你家先祖不是帶路黨!拿證據。
林海又瞠目結舌,是啊,怎麼反駁?說自己先祖是識實務為俊傑,還是說為了避免生靈圖炭,於是高舉義旗?這個說了,其實也不過是掩飾。真的有文人風骨,就不該做新朝的官。要什麼五世列侯!
現在他覺得,女兒也就隻撒了一個嬌,脾氣真不算壞;而夫人真是溫柔善良,沒一點老太太的壞脾氣。他後悔了,這回真的後悔了,曾經那麼溫柔善良的夫人,自己竟然沒有珍惜。
不過,這個是歐萌萌不知道,若是知道,就會說,你放心,她溫柔善良,根本不是為了你。若是你們感情好,她一準不會溫柔善良。
「我們是反賊,你們就是貳臣,誰也彆說誰。」歐萌萌才懶得想他怎麼想,自己慢慢悠悠的說道,「所以逼死敏兒的還有我,我若是像現在這麼強硬,我若是衝到江南把敏兒接回來,對著你把這些話罵一通,我的敏兒是不是還好過點?隨便找個男人生個孩子,去父留子,說是過繼來的,那麼,她的人生會不會更好。」
「老太太……」林海都想死了,這老太太真的是什麼話都敢說。
想想,若是當初老太太真的這麼乾了,還真的沒人敢說啥。之前的榮國府原本就不知道規矩兩個字怎麼寫,隻說關係不好,讓她住在自己陪嫁的莊子裡,然後說從族人那過繼了一個孩兒,隻繼承她的嫁妝,誰又能說什麼。
那樣,賈敏的日子是不是更好過一點他不知道,但是林海很清楚,自己一定不好過。沒有賈家的支持,江南的肥差應該也很難保住,說不得就調到西北等苦寒之地,艱難求生了。縱是再娶,隻怕也難得娶到能與賈敏並肩的女子。重點是,一樣生不出孩子時,那麼,他又該如何麵對世人?
「你不叫,我也知道我是老太太。」歐萌萌瞅了他一眼,還是才子,說半天,就會叫‘老太太",真是沒一個能打的,哼了一聲,「所以我討厭賈代善,我也討厭張氏。當然,更討厭你!不過之前我女兒在你手上,我忍了。等著她死了,我就用不著忍了。好了,現在我也快死了,我把我討厭你的理由都告訴你了。算是一次告彆吧!等到了下麵見了敏兒,我就把這些話告訴她,讓她知道,八年了,我用八年時間給她報仇了。」
林海又無力的坐下,八年,差點忘記了,馬上十月了,賈敏逝世已經八年了。已經八年了?林海都有了種恍如隔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