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官府衙役大多是些好吃懶做,托了關係走後門的人,無非是仗著這個名頭,才能在百姓中逞威風,在這一眾練家子麵前,那幾下趕鴨子似的揮棒還不如貓抓來得凶狠。
客棧這地方算不上大,樓梯隻此一處,幾人擋在樓梯前,兵來將擋。
無需多言,陳傑與水稻便揮舞著笤帚,居高臨下,飛快拍中來人麵中,一手拽出木棍,抵在一個衙役胸口,稍一使力,兩道身影齊刷刷地踉蹌著後退,像攪動渾水般退向人群,帶倒身側一眾衙役。
張琮氣急敗壞地揮動手臂,喊道:“打!不聽話的都給我狠狠地打!”
李有才袖中雙拳緊握,站在一旁,麵色陰沉,緊盯著薑義不放,薑義倒是無所謂這人怎麼盯,她借著掩護直奔上樓,往喬牧也的房中去。
行至房前,她反而不敢開門,近日喬牧也的種種作為都像是在預示著他即將離開,薑義始終覺得交友如豪賭,即便此刻相談甚歡,互達心底,也說不準對方下一刻是會與你成為摯友還是往你身上捅一刀。
可她依舊願意捧著一顆真心相待,人性終究有好有壞,她執著於在這廣闊天地間嘗遍百般滋味,這才不算白來一趟。
然而,喬牧也卻像久困籠中的凶獸,隻懂得血光刀劍下的生存之道,與他在同一個鐵籠裡撕咬敵人,互相舔舐傷口的人,才算得上是同伴。
殘破的皮毛和一同蜷縮在濕冷地麵的身側體溫,唯有這等新鮮的血肉,足夠真切,從無交心,或者說,他不懂得如何與人正常交往。
也正因此,與他相處時,這人時而吊兒郎當,時而謙遜有禮,像那話本子裡初次為人的精怪,笨拙地效仿著身邊人。
薑義站在門前愣了許久,她猜不透喬牧也如今對自己是抱著何種態度,似是共患難的交情,也是形同陌路的冷漠,總而言之,他至今對薑義一行人仍是毫無信任可言。
鐺的一聲脆響,叫她提起十分的警惕。
原來是朝她投來的一把匕首,在身後被一小塊瓦片擊落,而那塊瓦片,是從走廊儘頭的那扇窗戶飛進。
薑義越過長廊望去,對麵屋頂那人朝她一點頭。
是季風。
樓下觀得全貌的薑和放聲怒吼:“李有才!我跟你沒完!”
隻見他怒目圓睜,一手死死扣著扶手,兩眼通紅地瞪著李有才,卻在舉起木棍時想起了什麼,極力克製住自己所為。
薑義轉身沿著那方向看去,李有才神情呆滯,對上她的目光時,猛地一甩袖子,後退半步,喊道:“我……不是我!我沒有!”
在薑和那話說出後,他似乎被喚醒了什麼記憶,腦子裡嗡一下被震碎所有氣勢,變得更為恐懼,連忙後退,竟怕得躲在張琮身後,蹲在椅背後頭,念叨道:“我沒有,不是我,不是我說的……”
張琮身邊的女子嬌弱地趴在椅背上,手背托住下巴,饒有興致地瞧著他,時不時拈著紗巾在他頭上輕拂幾下。
薑義皺起眉頭,真有種逃離此地的衝動,恨不得此時刮來一陣颶風,掀了屋頂,也卷走這些個怪人怪事。
可她是個遇著事就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眼前的種種異樣,她又怎麼會放任不管。
她一把推開門,如她所料,屋裡沒有半點喬牧也生活過的痕跡,其他屋子也不必再看,自然是一樣的空蕩蕩。
其實她在近些日子早已覺察到,不論留宿於何處,喬牧也都不會有什麼物件放置,仿佛時刻做好銷聲匿跡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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