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再是人類？
花理奈打量了她片刻, 眼睛忽然睜大。
為什麼她會有種自己可以收服天元的感覺？！
天元難道變成咒靈了嗎？
像是為了回答她的疑問那樣，天元說：“當初星漿體融合失敗，我確實變成了類似咒靈的存在。”
星漿體……
花理奈是後來才知道理子竟然是星漿體的, 而且在國外的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也是星漿體。
她忍不住問：“你放棄同化理子了？”
“當然不是，”天元長著四隻眼睛的臉上浮現出些許苦澀之意, “天內理子死掉了，就在到達薨星宮的路上, 被伏黑甚爾殺死了。”
她的臉已經僵硬變形到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習慣了另一個世界貌美的天元，再看到這張臉, 花理奈格外覺得不適。
而且她話裡的內容也——
“不說那麼多了，”沒想到天元打斷了她的問題，“你們說的那個人我也知道，他其實是千年前就存在的術師, 一直以來, 他都在計劃讓這個世界回到咒術師全盛的時代……”
花理奈之前乾掉了羂索，不過一直都不知道他到底想乾什麼，聽到這裡不由得認真了起來。
天元說：“那次同化失敗之後, ‘我’的身體老化加速, 作為個體的‘我’其實已經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我已經與這個世界融為了一體……*”
“那個人，大概就是想用咒靈操術直接收服我吧。”
說著，天元的目光朝夏油傑那邊看了過去。
那是一個更年輕的夏油傑, 在薨星宮那次, 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麵，也是最後一次。
從那以後，不管是夏油傑還是五條悟都再也沒有來過薨星宮。
當初九十九由基回來, 告訴他世界上還存在著另一個星漿體，大概也是壓垮“夏油傑”這個存在的最後一根稻草吧？
那次事件之後，所有的事情都開始往更糟糕的方向走。
想到這裡，天元不由得說道：“伏黑甚爾的出現，打破了所有人的命運……”
如果不是特殊的天與咒縛，沒有人能突破五條悟的攔截來到薨星宮，還在夏油傑的麵前殺死天內理子，帶走她的屍體。
五百年一次的同化，時隔五百年出現的六眼，極其罕見的咒靈操術……
花理奈敲了敲拉了拉夏油傑的袖子。
用咒靈操術收服，那不就是需要夏油傑？
她認識的哥哥傑不會答應，但是那個看起來很壞的教祖傑可不一定啊！！！
年輕的夏油傑微微一愣，他後來單獨和另一個自己聊過，對方的目標是要消滅所有的普通人。
因為醜惡的普通人存在，因為他們的情緒會源源不斷地誕生咒靈……所以才會造成那麼多的人犧牲。
教祖傑對普通人的厭惡不言而喻，然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他未必不是想讓咒術師都過得好一點。
這個“咒術師”，包括他的摯友，他曾經的老師，他認識的朋友……
如果他的計劃真的能夠成功，那麼所有的咒術師都能得到解脫。
而羂索的計劃，是恢複咒術師的全盛時期……從某種角度來說，不是和教祖傑目的相同麼？
反正咒術師都會過得比現在更好。
夏油傑：“…………”
小悟忍不住開口：“這個世界的咒術師還真是夠慘的。”
難怪另一個自己會是那樣的了。
他忍不住抱住身旁的花理奈：“沒有你我會直接瘋掉的！”
要是沒有她，他才不要在這樣的世界上生活呢。
夏油傑麵無表情地伸手過來，把他抱住花理奈的雙手給扒開了。
天元有些好奇地望著他們，她已經與世界融為一體，然而在這個世界的任何角落，她都找不到和花理奈一樣的存在。
這是獨一無二的，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人。
花理奈說：“這樣的話，我就更不能要你的結界了。”
她都不知道能在這個世界上待多久，接手了天元的結界，她走了結界怎麼辦？
整個世界都有可能崩潰的！
她趕緊戳了戳小悟，小悟有些不滿，還是把之前想的計劃說了出來，既然天元都變成結界了，那想要處理結界裡誕生的咒靈不是更簡單了嗎？
天元有些無奈地說：“結界出了點問題。”
她用咒力在地麵勾勒出一副地圖，地圖上標記出來的一個個小點，像是要把整個結界都連成一條線，從中間部分貫穿，向四周輻射。
“這些都是結界出問題的地點。”天元說，“那個人在裡麵埋了很不好的東西，好像要發動什麼術式……原本，我都已經打算封閉薨星宮了。”
沒想到就在這時候，她感應到了這幾個年輕人的存在。
小悟想了想，忽然對花理奈說：“你拿走結界，就不能再還回去了嗎？”
羂索那麼多備用的身體，一個個找過去都不知道要多久，當年他都布置了那麼多的後手，更何況是現在了。
小悟其實沒有那麼想幫另一個自己，但他覺得花理奈會想幫。
花理奈說：“我試試？”
她拿走夏油傑的咒靈都能還回去，結界應該也可以的吧？
試著放出一些咒力，將薨星宮內部的結界吞掉一部分之後，花理奈再撤掉咒力……
“真的可以誒！”
花理奈驚喜地說：“這也太棒了！！！”
沒有結界的話，感覺除掉羂索的難度不是一般的大，有結界之後，直接就變成簡單模式了！！
天元都已經跟世界融為一體了，羂索就算再怎麼逃，也不可能逃出這個世界吧！！
花理奈再次放出咒力，比之前試探的更濃鬱，也更純粹，薨星宮原本透明到幾乎沒有任何人能感覺到的結界迅速變成了黑色，而且在往深黑轉變。
四周的燭火搖晃，恍如進入了寂靜的夜晚一般。
小悟推著墨鏡，在鏡片後蒼藍色的眼眸微微閃爍，在花理奈的咒力把透明的結界轉變為黑色的瞬間，他就已經看清了，這根本不是吞噬，而是感染。
把所有東西都通過感染，轉變為了自己的。
夏油傑的那些咒靈也是，所以才會變得那麼精純，所以才會在她還回去的時候反應那麼大。
因為那裡麵帶著她的氣息，帶著她強烈的烙印。
小悟望著那黑色開始從薨星宮蔓延出乎，蒼藍色的眼眸忽然微微發亮。
他也好想被感染！
好想體驗一下這種感覺！
旁邊的夏油傑：“……”
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總有種看到問題兒童的不好預感。
這時往外延伸的黑色咒力忽然停了下來，花理奈說：“不對呀！就算我有結界了，我要怎麼對付羂索？”
她現在可沒有那些發狂的爛橘子了quq
小悟：“……這個世界的夏油傑。”
她昨天不是才抽走了教祖傑那麼多的咒靈麼？再抽一次拿來用又能怎麼樣。
年輕的傑：“……嗯。”
除了這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吧？
看到花理奈的眼睛亮了起來，兩人很好地將眼底的幸災樂禍給掩飾住了。
他們絕對不是故意要看教祖傑倒黴的！
花理奈說：“那我去問問五條悟？”
這畢竟是他們的世界嘛，花理奈停止了吞噬結界，從薨星宮的電梯上去，正好看到在外麵等著他們的大貓貓悟站在入口不遠處，一臉理直氣壯地和夜蛾正道說著話。
“哪有什麼人！”
五條悟說：“我從來沒有帶人回來過！”
知道內情的惠又不在，他說這句話的底氣可不要太足。
然而夜蛾正道看了看他的頭頂——在薨星宮位置的上方，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忽然出現了一大片色塊，濃稠的黑色，散發出來強勢而又令人恐懼的氣息。
就像是一隻巨大的怪物趴在虛空之中，透過透明的結界望著他們。
五條悟：……什麼拯救世界，她才是真正的反派吧！！
站在他身後的熊貓：“這絕對是悟弄出來的！”
夜蛾正道接話說：“你昨天沒有回宿舍。”
他昨天也收到了五條悟轉發的照片，看到那深黑色的，宛如怪物一般恐怖的咒力出現瞬間，他忍不住懷疑五條悟是不是把夏油傑給帶回來了。
本以為說完之後五條悟會繼續嘴硬下去，沒想到五條悟咳了咳：“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一晚上沒回宿舍怎麼了！誰關心這個啊！！！
無論是去見夏油傑，還是見了那位少女，都讓五條悟的神色不可避免地多了些許不自在。
他掩飾得很好，然而夜蛾正道還是看到了。
夜蛾正道微微眯起眼睛，忽然聽到薨星宮那邊傳來了微弱的電梯運行聲音，“……你還說沒有什麼！”
他的神色不由得嚴厲起來了，很多事都是從薨星宮開始急轉直下的，這麼多年來，五條悟從來不曾靠近過這個地方，更彆提放人下去了。
儘管對五條悟很信任，夜蛾正道還是不可避免地想象了一番天元大人被惡整的樣子，他忍不住吸了吸氣。
如果真的把夏油傑帶回來，恐怕不止惡整那麼簡單……
他神情嚴肅地向電梯口走出，幾乎都要擺出攻擊的姿勢了，卻看到出現在裡麵的是一道纖細而玲瓏的女性身影。
夜蛾正道忍不住一愣。
“五條悟！！”
活潑的紅發少女從電梯裡跑出來，迅速越過他抓住五條悟的袖子。
“我有件事要和你說哦！”
少女揪著他的袖子，仰起頭問他：“就當宿儺的手指回禮怎麼樣？”
她的動作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同尋常的地方，然而夜蛾正道還是從五條悟微妙的變化中感覺到了不對勁。
那種忽然柔和下來的氣息，專注傾聽的表情——是從來沒有出現在五條悟身上過的。
“哦？”五條悟語氣微揚，很捧場地說，“什麼大事，竟然能跟特級咒物相比？”
……等等，特級咒物？
宿儺的手指？？
終於反應過來這兩人說了什麼，夜蛾正道一下子瞪起眼睛：“悟——”
這時他又忽然注意到了從電梯裡走出來的另外兩個人。
不是那兩個人太不起眼，而是他們本就站在少女的身後，身體藏於電梯深處的陰影之中，然後像是要故意嚇他一樣，突然跳了出來。
“哇！夜蛾老師！”
白發少年充滿活力地說：“變成糟老頭子了呢！”
“怎麼能這麼說呢，”他身旁的少年語氣帶著斥責，又像是在笑，“明明就是比以前更可怕了嘛。”
“就像什麼黑手黨一樣。”
兩人一唱一和，熟悉的麵容出現在夜蛾正道的眼前，他不禁有些恍惚，幾乎要以為自己穿越時空回到了過去。
然而耳側依稀還傳出了少女的聲音，以及另一個悟的說話聲。
他們的聲音停了下來。
五條悟像是覺得他的反應很有趣，就這麼歪頭看了過來。
儘管眼睛被白色繃帶遮住，夜蛾正道還是能感覺到他散發出來的愉快氣息，仿佛惡作劇成功似的，唇角往上勾了勾。
見夜蛾正道同時看了看自己，花理奈說：“是他們兩個讓我不要說的。”
在快要出電梯的時候，小悟自己說要給夜蛾老師一個“驚喜”的，而且她哥也同意了qwq
夜蛾正道還是沒能反應過來，仿佛剛從夢中驚醒一樣，帶著些許恍惚地問：“你是……？”
他從來不記得自己認識她這樣的人。
看年紀也不像是五條悟的學生——就算是學生，有人會這麼親密地拽住老師的袖子麼？
五條悟可不是那種脾氣很好還容易接近的“老師”。
花理奈說：“我們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
五條悟忍不住看了看她，有那麼一瞬間，他還以為她要說她是來拯救世界的。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的笑聲愉悅，整個人都散發出極其鬆快的氣息，乍一看和對麵的少年十足的相似，幾乎快要到了一模一樣的地步，夜蛾正道再度愣住。
他已經很久沒看到五條悟這麼輕鬆的笑了。
儘管已經是高專的校長，在咒術總監部也有著一定的話語權了，他卻還是覺得很多事情是自己做不到的。
很多事，就連五條悟也很難做到。
看到自己的學生一直在努力，通往他目標的那條路卻長得好像永遠也看不到儘頭，夜蛾正道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然而現在，那種難受的感覺又好像突然消失了。
是因為她嗎？
因為他們嗎？
“我先跟你說那件事哦，”花理奈去旁邊摸了摸熊貓的爪爪，被熊貓一整個熊抱住，好不容易掙脫出來，連忙說，“絕對比特級咒物厲害多了！”
她趕緊把借夏油傑咒靈去滅掉羂索，順便回收宿儺手指（咳咳咳）的事情說了出來。
當然也沒忘天元結界出事的事。
“有了咒靈，就能同時探查那些地點了，不用擔心會被發現。”
不管羂索在裡麵埋了什麼，都給他瞬間挖出來！
花理奈說完之後，一臉認真地望著五條悟，還以為五條悟會問些其他的問題，沒想到五條悟一點猶豫都沒有就說：“好！”
“我替傑答應了！”
等等，這是能替的嗎！！！
花理奈目瞪口呆地望著他，他嘿嘿笑起來，拿出手機說：“我多叫些人過來看！”
花理奈：“……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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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就是想看自己摯友的笑話吧！！！
還打算叫那麼多人過來看——
花理奈：還好這個世界的夏油傑不是她哥，狠狠地憐愛了。
接到五條悟電話的教祖傑：…………
一開始他是拒絕的，然而想起怎麼拒絕都沒用，這個世界不僅有五條悟，還有另一個悟，另一個自己……不管自己躲到哪裡，都會被找到的。
突然感覺整個世界都是自己的敵人，夏油傑坐著飛行咒靈來到高專的時候，心裡不免有些淒涼。
尤其是看到那裡站著的人除了五條悟他們，還有很多年沒見過的硝子、歌姬、冥冥……連轉行了的七海建人都在！！
五條悟到底是叫了多少人啊！！！
在他的想象裡，他回到高專的場景可不是這樣的——他明明可以來宣布百鬼夜行的消息……
然而現在——
所有人都用笑嘻嘻的表情，或者帶著期待的、有些幸災樂禍的目光望著他……
他：…………
“我走了！”
這個世界毀滅就毀滅，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天元的結界出問題了？那更好啊，那些猴子都給他死掉好了！！
夏油傑：我就不應該來這裡！！
“傑！！！”
這時兩個五條悟同時撲上來，一左一右架住他：“你要去哪！”
被他們同時脅迫的夏油傑：“……”
一個悟就已經很恐怖了，還有另一個……
儘管是年輕一些的五條悟，然而認真起來散發出的氣勢一點也不比他們這個世界的悟弱。
這是打定主意不讓他走了是吧？
夏油傑在心裡歎了口氣，他也不是真的要走，隻不過被這麼多許久不見的人環繞，讓他有種身處黑暗之中太久了，忽然被拉到陽光下暴曬的感覺。
他的目光忍不住望向了不遠處的少女，少女金眸還是那麼明亮，她正在和庵歌姬說話，“臉上的傷疤很酷哦！”
夏油傑聽到她充滿讚歎地說，似乎在他們那邊，庵歌姬的臉上還沒有那道傷疤。
感受到他的目光，少女一下子望了過來。
那一瞬間，夏油傑看到她的金眸微微閃爍，仿佛陽光照進了波光粼粼的湖麵，變得生動而又有活力。
夏油傑的靈魂也仿佛跟著飛起來了，變得有些輕飄飄的。
但他很快定了定神，用鎮定的語氣問：“需要多少咒靈？”
來的時候，五條悟並沒有通知他需要多少，隻是讓他快點過來。
結界上有十個小點，大概需要十個？
這時他聽到少女超大聲地說：“全部！！”
夏油傑身體忽地一晃，左右架著他的兩個五條悟仿佛就等著這一刻，連忙把他打撈起來。
“嘿嘿嘿嘿，”大貓貓悟說，“傑不會連這點咒靈都舍不得吧？”
什麼舍不得！！根本就不是這個問題啊！！！！
夏油傑張了張嘴，沒等他說出話來，小悟就迅速捂住他的嘴，對花理奈說：“他同意了！”
夏油傑：我可沒有同意！！
他到底為什麼要為了那些普通人犧牲自己？那些自私自利的人，那些——猴子。
夏油傑目光銳利了一瞬，忽然被人按住腦袋。
已經很多年沒有人這麼做過了，那隻手寬厚而有力，屬於他曾經的老師，對他悉心教導過的人。
“現在開始吧。”
夜蛾正道壓著夏油傑的腦袋說。
夏油傑頓時有種小了好幾歲，好像一下子變成了年輕的自己的感覺。
看著另一個年輕的自己也在不遠處冷靜地看著，夏油傑忍不住想，這真的不是什麼夢麼。
不真實的，從來都不可能出現的夢。
花理奈抽走了夏油傑身上的咒靈，他按照強弱和咒靈能力分類排列的習慣還是沒變，她一抽就恰好抽到了最前麵厲害的特級咒靈。
“裂口女誒！”
一個人形的咒靈忽然出現在半空中，手裡拿著一把大大的剪刀，幾乎有她人那麼高。
剪刀哢嚓哢嚓地動了起來。
兩隻悟依舊很捧場：“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