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與世界為敵,他根本無路可逃。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反抗著衝上來的人群,還有那些咒靈,然而沒有用,不管是人還是咒靈都太多太多了。
這些被他輕視,被他隨意利用的人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就算是暗中聽命於他的人,也早已忘記了一切。
咒靈就更不用說了,本就是不屬於他的。
那些咒靈都不需要主人的操縱,就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似的,朝他撲了上來。
尖銳的爪子,長長的口器,還有形狀奇怪的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全部都在瞬間洞穿了他的身體,他的四肢也被人撕扯著,很快成為了碎片。
鮮血染在了所有人的臉上,他們眼裡的瘋狂沒有褪去,反而加倍地席卷而來。
所有人都轉了個方向,邁動腳步,朝不知名的遠方衝了出去。
還好……我還有後手……!!!
被那些人和咒靈聯合殺死的時候,羂索不甘地張大嘴,同時在心裡無聲地呐喊。
還好他早就想到了自己會死的可能,還準備了複活用的身體,他不會放過這些人的!!!
這些人都瘋了!!!
意識通過術式的隱秘連接,在一具女性的身體裡醒來,羂索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陰沉。
就算是被曆代六眼殺死的時候,他的臉色都沒有這麼難看過。
竟然就這麼死了。
什麼事情都沒做成。
整個咒術界的人還瘋掉了……
他花了那麼久的時間拉攏人,還做了那麼多的布置,現在都沒用了……
不過……好在……
現在還沒有暴露……
因為沒有人能想到,他會變成一個女人……還是一個生過孩子的女人……
羂索從病床上坐起,這具身體他沒怎麼用過,平時也是以生病為理由躲在醫院裡,連人都沒怎麼見過,絕對沒有人能聯想到他和之前的身份有什麼關聯……
沉睡了很久的身體僵硬且無力,羂索慢慢撐著床沿起身,朝窗戶的方向走去。
這家醫院不在東京,離夏油家更是遙遠到不知道距離了多少公裡,就算看向天空,也什麼都看不到,然而他還是來到了窗邊。
他不甘心!
就算真的什麼也看不到,也要他確認過才行!!
那麼強的咒力,那麼多的咒靈,萬一影響到了呢——
“砰!”
一張滿是皺紋的臉突然撞在了窗戶上,隔著透明的玻璃,羂索清楚地看到了那人發紅的眼睛,皺巴巴如同曬乾橘子皮的雙頰,張大的嘴裡稀稀疏疏,隻剩下一兩顆還沒掉光的牙……
羂索不禁被那張臉給惡心到了。
他迅速後退了一步,這才看清那張臉,是被他拉去找夏油傑的高層之一……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羂索心裡一驚,連忙往外看去,又從旁邊的另一扇窗戶上看到了好幾個跟他一樣的人,瘦巴巴的身體,穿著寬鬆的和服,為了趕路而四肢並用,攀爬到了屋頂上。
他們在一個個屋頂之間跳躍,如同一隻隻醜陋的蟾蜍,朝著他們的獵物洶湧襲來。
“砰!”
那提前到達的高層又用拳頭砸了一下窗戶。
透明的玻璃窗上出現了細碎的白色裂痕。
“砰!”
“砰!!!”
更多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了,有些從天花板上傳來,從腳下踩著的地板傳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被包圍了。
比在夏油家的時候,更恐怖,更讓人窒息。
嘩啦一聲,羂索麵前的玻璃終於碎了。
安裝在天花板上的燈具也發出了破碎的聲音,門板傳來了撕裂的聲響,腳下的地麵也如同地震般皸裂開來。
羂索的身影再次被恐怖和死亡散發出來的氣息給吞沒。
“不……”
那具令他暗暗得意的備用身體裡發出了淒厲的叫聲,“我的後手……!!!!”
他們怎麼會知道這裡!!!
他們是怎麼發現他的!!!
怎麼會來得這麼快!!
在被那些人撲上來撕碎身體的時候,羂索心裡有無數的疑問,然而這些疑問再也無人回答了。
就算回答,他也聽不到了。
就算他還有其他的後手,那些後手也用不上了。
再也用不上了。
[■■(羂索)聲望-999999999]
[■■(羂索)已成為咒術界最憎恨的人]
[所有人看到他,都會自動對他發起攻擊]
[你的狂歡持續進行中]
[■■(羂索)已被擊敗]
[■■(羂索)(當前)已死亡]
[■■(羂索)(備用品)已死亡]
[■■(羂索)(隱藏)已死亡]
[■■(羂索)(舊)已死亡]
一連串的紅色提示跳出來,看著括號裡各種各樣的後綴,花理奈忍不住睜大眼睛。
這個人到底是有多少身體啊!!!
這也太難殺了吧!!!
還好她拒絕了那些人的朝拜,進入了狂歡模式。
花理奈打開地圖,地圖上的一個個結界亮起,每一個結界泡泡的上方,都會隨機出現一個黑色的腦花圖標。
而在她當前的區域,則顯示著她的小頭像,以及一群齜牙咧嘴仿佛化作哈士奇的咒術界高層。
每次黑色腦花圖標亮起,花理奈就要把這些高層投放過去,然後腦花圖標就會啪嘰一下爆開,仿佛被人用力捏碎一般。
如果不飛快投放,腦花圖標就會從結界往外麵跑,像是要跑到不知道什麼地方躲起來一樣。
花理奈瘋狂點擊,投放了高層一次又一次,啪嘰啪嘰的聲音不斷響起,不知道多少次過去之後,高層的哈士奇眼睛裡出現了暈乎乎的小星星,嘴也歪歪斜斜地咧開,仿佛失智般地吐出舌頭,那些隨機出現的腦花圖標才慢下來。
直到腦花圖標不再出現,那些高層的頭像才一個個暗下去,然後從她的眼前消失不見。
那些頭像最後隻剩下黑白兩色,仿佛被扔進火裡的遺像,很快就化為了灰燼。
花理奈有種莫名的預感,他們是真的死掉了。
被她拒絕之後,帶著對羂索無窮無儘的恨意和絕望死掉了。
遮住夏油傑眼睛的黑色觸手緩緩滑下,冰涼的觸手猶如充滿彈性的果凍,滑到他高挺的鼻梁上,然後像是被什麼阻擋住了一樣,悠悠地停了一下,然後才往下落,落到空氣中消失不見。
鼻尖仿佛還殘留柔軟的涼意,夏油傑睜開眼睛,看到了那些還未散去的黑色咒力,陽光燦爛的晴天被黑夜所取代,看著眼前濃稠而深沉的黑暗,他感覺自己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也確實是另一個世界。
——領域展開。
一個對咒術師來說可以算得上終極目標的名詞,從夏油傑的腦海中緩緩浮現出來。
在那些咒靈全部放出來的時候,冰涼的黑色觸手同樣悄無聲息地從後麵繞過來,遮住了他的眼睛。
可他不是什麼都感受不到的。
他的咒力還在,他的感知也還在,甚至因為視線被遮住,他對周圍的感應變得比以前更加明顯。
無處不在的咒靈,數不儘的咒靈,仿佛要將整個天地都占據,整個世界都化作她的掌心之物,被她輕易操縱在手中。
那些人無聲無息的朝拜,仿佛抹去自我意識般地把自己獻祭到她的麵前,然後被她拒絕。
一切的一切都恍惚如同在夢中。
又比夢境更詭譎,更荒誕。
所有的常理都被扭曲。
所有的規則都被模糊。
夏油傑無法形容那種感覺。
隻知道那是極致的力量。
隻有極致的力量才能做到。
換句話說,也隻有她才能做到。
一切都符合她的心意。
一切都以她為基準。
連世界運行的規律,都會因為她的不滿意而改變。
BOSS戰都結束了,夏油傑還僵硬地站在陽台上,花理奈忍不住走過去,點點他的小人。
“你怎麼了?”
怎麼好像傻了一樣。
她哥不會真的傻掉了吧???
明明她都遮住了他的眼睛,還把他加到了隊伍裡。
狂歡buff也沒有感染到他啊。
怎麼回事!!
花理奈狂點傑的小人,傑的身體在陽台上搖搖晃晃,突然撲通一聲栽下來,摔在花理奈的麵前,頭頂上浮現出一個星星飛快轉圈的小圖標。
啊,暈掉了。
花理奈有些心虛地移開鼠標。
她看了看暈倒的夏油傑,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經破破爛爛的了,但那張臉哪怕受傷了也還是那麼好看,她忍不住拿出了鏟子。
跑去旁邊挖了個坑,打算把她哥埋了進去,隻剩下腦袋露在外麵。
埋掉一個壞掉的傑,明天就能長出來一個正常的哥哥傑了!(啊不是)
就在她拿著小鏟子給她哥挖坑的時候,五條悟在一座遙遠的監視塔上,這是輔助監督用來確認周邊安全用的,他單手插兜,另一隻手拿著手機湊到耳邊,微微側頭像是在聆聽什麼。
他的眼睛則眺望著遠處夏油家的方向,蒼藍色的眼眸映出了一片黑暗。
然而他的眼睛卻從未有過的明亮。
“悟?”
夜蛾正道站在他身邊,神色間帶著一絲明顯的擔憂。
“嗯?沒事。”
像是那邊說了什麼,五條悟掛掉電話,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容。
他的神色張揚,風肆意吹過他的臉頰,帶起他銀白的碎發,他的聲線也跟著明亮了起來。
“我隻是在想。”
“——以後真的要聽她的,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