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裡很懷疑, 但花理奈也沒有用結界去追蹤他們,倒是不久之後,天元打電話過來問她需不需要新年禮物。
“怎麼說我也算是長輩, ”天元的語氣聽起來有點躍躍欲試, “如果你需要的話, 我會好好準備的。”
你就是想試試送禮吧!!
買了手機之後,感覺她想嘗試的東西越來越多了呢。
“你送的話我就要!!”花理奈超大聲回複,怎麼說也是活了一千多年的人, 會送什麼還挺期待的呢。
掛掉電話, 花理奈又收到了理子的消息。
“我能過十六歲的生日了!!!”
“還有還有, 我考了你們高中,驚喜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從屏幕裡都能感受到她溢出來的快樂, 花理奈忍不住勾起笑容:“快叫學姐!!”
“才不叫, 你也就是比我入學早而已=v=”
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年紀, 不知道天內理子為什麼入學比她晚了一年, 想起這件事的花理奈有些想問,猶豫了一下又忍住了。
大概是跟當年的車禍有關吧?
重新聯係上她之後,已經過去兩年多了, 她一直都對父母的問題避而不談, 花理奈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和麵對遊戲NPC不同, 知道自己是在和一個可可愛愛的女孩子聊天, 她也說不出我想告訴你真相這種話。
沒想到天內理子主動提起了:“等開學之前來我家一趟吧, 我是說以前的家,我把地址發給你~”
隨著信息發過來的是一個定位地址,似乎天內理子現在就在那邊?
不一會兒,天內理子又發了一張照片過來,照片上的她戴著防塵帽和口罩, 身上還圍著綠色的小青蛙圍裙,上麵有些地方被蹭了灰塵,看起來有些灰撲撲的。
她的眼睛很亮,對著鏡頭比了個耶的手勢:[新年打掃.jpg]
“我還買了鏡餅和注連繩,美裡醬幫我掛好了!”
背景後麵隱隱約約看到一點粗糙的繩結,還有穿著女仆裝的年輕女子,花理奈回複:“好棒!!”
理子看起來真的開朗了很多呢,說不定是真的做好準備要知道當年的事了,花理奈又把聊天記錄往上翻了翻,總覺得那個可以過16歲生日的說法有些奇怪,準備記下來下次見麵在問她。
又過了兩天,在高專上學的夏油傑也回家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放假回來這麼早,以前每次高專放假,他都是踩著點最後一天才回來,匆匆忙忙說兩句話又離開了。
花理奈有些懷疑地望著他。
他忍不住苦笑:“我有話要對你說。”
[尋找真相]
任務進度:40%
一行小小的提示從視線的上方掠過。
花理奈:“我不聽!!”
這個混蛋哥哥!!
這段時間門都在躲避太宰治,所以花理奈也沒開小咒靈馬甲出去,更沒有去迫害夏油傑,她才不要聽夏油傑的解釋!!
至少等她把人迫害完了再說!!
花理奈飛快溜了。
看到她迅速湊到媽媽的身邊,小聲地在媽媽耳邊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了什麼,媽媽看過來的眼神都變得嚴厲了。
夏油傑臉上的苦笑更深了。
從妹妹那裡感受到了若有若無的隔閡,那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他都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化解。
看起來爸爸媽媽也不願意幫自己。
夏油傑走到桌旁,低聲說:“我有話要對你們說。”
咒力的事,還有咒靈的事……夏油傑終於還是決定坦白了。
他把一直攥在手裡的那塊手表放到了桌麵上。
那塊手表已經很舊了,當初還是用塑料做的,這麼多年過去,邊緣磨損了很多,還褪色了,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會壞掉一樣。
一直以來夏油傑心裡都有一個疑惑,似乎不用這塊手表,他的咒靈操術也能正常使用,後來那個神秘人的話更是加深了他內心的疑慮。
……代價,是什麼呢?
直到被橫濱那些人劫走,關進地牢之後,他才真正解開疑惑。
大概是因為他的咒靈都被妹妹帶走了,身上隻剩下純粹的咒力時,他才感受到那股細微而無法忽視的能量。
那絕對不是他的咒力,更像是一種無法改變的規則,從那塊手表中發出,如同涓涓細流,流向了隔壁的……禪院直哉。
然後他聽到了禪院直哉無法抑製的乾嘔聲。
被安排來給他送飯的人看到他驚訝的眼神,有些習以為常地說:“好像是得了什麼怪病。”
不,並不是怪病。
這就是代價。
他收服咒靈的代價。
在那一刻忽然明悟了很多東西,夏油傑心裡忽然生出了一絲絲的痛苦。
原來一直以來,都是妹妹在幫助他。
他自以為把妹妹保護得很好,實際上卻是妹妹在保護他。
在那之後,他試著不用手表自己收服了一次咒靈,如同很久沒洗過的抹布的味道刹那便充斥滿了他的口腔。
克製不住地張大嘴乾嘔,胃和神經像是被一隻大手反反複複地攪動,視線天旋地轉的那一刻,夏油傑的眼前漸漸變得模糊不清。
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這麼多年以來,能夠一直做著自己想做的事,竟然這麼不容易。
想象著收服咒靈的時候,每次都要經曆這樣的事,想象著如果沒有妹妹,如果沒有這塊手表,沒有這一切……夏油傑的痛苦不斷擴大,仿佛有一道永遠也無法修複的裂痕橫亙在中間門,徹底撕裂了他的內心。
隻要看不到妹妹在身邊,心就會隱隱作痛。
而隻要她在身邊,哪怕是被她用充滿怨念的眼神盯著,心跳也會不自覺地加快。
夏油傑垂在桌下的手慢慢攥緊,他一臉平靜的對麵前的父母訴說著。
妹妹也在旁聽。
她也在聽。
父母的神情漸漸變得驚訝,她卻好像有些嫌棄似的,拿起桌麵的飲料喝了一口,臉頰氣鼓鼓的。
夏油傑有些想笑,明明是不應該笑的場合。
直到聽到他說用咒靈控製了那些高層的時候——
爸爸拍拍大腿:“哦哦!乾得不錯!”
夏油傑:“……?”
思緒有一瞬間門的斷裂,夏油傑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爸爸,懷疑自己聽錯了。
爸爸:“這算什麼,咱們家祖上還是大陰陽師呢,手底下不知道多少人,一個小小的咒術界……”
咒術界並不小啊喂!!
那些咒術師家族根深蒂固,不知道傳承了多少年,加起來都差不多可以影響整個國家了——
然而看著臉上滿不在乎地爸爸,夏油傑忽然有些遲疑:“我們家……”
好像並不是咒術師世家?
“隻是很多年沒出現過有這種能力的人而已,”爸爸還是一臉根本沒什麼了不起的表情,“這不是憋了個大的了麼。”
在一旁蹭著聽真相任務進度的花理奈:……當這是玩遊戲憋大招呢?
媽媽總算聽明白了:“這麼說傑現在是最厲害的?”
夏油傑:“……”
這他可不敢承認。
他忍不住看了坐在旁邊的妹妹一眼,妹妹接觸到他的眼神,哼的一聲把頭扭到另一邊去了。
彆在她耳後的麻花辮微微晃動,夏油傑收回視線,微微笑了笑:“不,我不是。”
“那你要加油啊!”媽媽說,“在以前的學校,還和小堇一樣都是年級第一呢。”
去新學校可不能落後了。
夏油傑:“……好。”
遲疑了一下,他終於說到了後來的重點。
為了把他拉到橫濱那邊——雖然並不知道太宰治為什麼要那麼做,夏油傑還是拿到了一部分的資料。
關於羂索的。
似乎是咒術總監部成立的時候調查出來的,因為有部分內容和加茂家以及一些特級咒物有關,被設置成了絕密的資料,太宰治還是通過特殊手段要到了一份。
亂步推測,那個人很有可能是想要他的術式。
所以,那個時候,羂索是想要殺死他,占據他的身體……
隻要一想到身體會被人搶走,想到他有可能會像現在這樣,代替自己平靜地坐在這裡,和自己的爸爸媽媽說話,和自己的妹妹對視,哪怕隻是被妹妹嫌棄地一瞥……夏油傑就覺得怒不可遏。
然而比他還要生氣的是爸爸媽媽。
“你竟然想對小堇出手!!”
“中了藥也不可以!!!”
“看不起誰也不能看不起我們寶貝!!!”
爸爸媽媽拍著桌子站起,一個拿起桌麵的書,一個拿起旁邊的塑料果盤,對他進行了混合雙打。
花理奈捧著茶杯,一臉平靜地坐在一旁喝茶,對於傑時不時瞥過來的眼神,當然是沒看到啦!
說起來,他真的有種跟彆人完全不一樣的畫風誒。
像五條悟那樣沒心沒肺,快樂加倍不是更好嗎?
突然感覺,都是咒術師,夏油傑看起來理智,其實骨子裡卻帶著另一種瘋狂呢。
果然這個哥哥還是不能要了吧TuT
花理奈拿出手機,給五條悟發了消息:“你在乾嘛?”
這幾天為了期末考試,她都沒主動聯係過彆人,發出去之後以為五條悟會傲嬌一下假裝沒看到,沒想到他秒回了。
“你明天有空嗎?”
嗯?花理奈動作一頓,這是想約自己出去?
想到之前發生的事,她飛快回複:“沒空!”
現在的她是無情學習機器,誰也彆想約她出去!!
五條悟:“…………”
五條悟:“是正經的事。”
你還能有正經事?花理奈有些懷疑地盯著這行字看了看,五條悟又發過來一條。
“總監部那邊快放假了,他們打算像其他部門那樣,開個年度總結會什麼的,我看了一下流程,還挺有意思的。”
“你還沒去過那邊吧?就不想去看看?”
“我給你留了位置。”
“記得換漂亮一點的衣服!”
像是怕她拒絕,五條悟一下子發過來好幾條的消息。
花理奈突然有些慶幸,還好自己把手機調成靜音了,不然被爸爸媽媽聽到還不知道要怎麼想。
他們現在住的房子已經不是之前那棟了,那邊的咒力濃度一直沒能降下去,新房子這邊因為買在了新開發區,有開放性的植物園林可以參觀,離度假村也很近,小湖泊能釣魚,還有不少農莊和綠色蔬菜園,不管是爸爸還是媽媽都很滿意。
花理奈拉開地圖,打算看看原來的房子那邊怎麼樣了,這時候卻突然看到有個顯眼的小藍點在歪歪斜斜地靠近,看起來就好像受傷了一樣。
花理奈:!!!
是她消失已久的特殊咒靈真人!!!
因為加入了橡皮泥的緣故,它已經不是單純的咒靈了,如果不在身邊就無法順利收回召喚欄,花理奈不知道他怎麼消失的,找了它好久都沒找到!!
它終於出現了!!
花理奈飛快起身。
看到她快快樂樂地跑出門,正在對夏油傑進行家庭教育的爸爸媽媽停下來,互相對視了一眼。
大約是看出了兄妹兩人的不對勁,爸爸用手裡的衣架戳了戳夏油傑的背:“還不快去。”
“既然有特殊能力,就更應該好好保護你妹妹了,知道嗎?”
“……是。”
夏油傑點點頭,迅速起身跟了上去。
花理奈沒多久就發現他跟上來了,都已經聽到腳步聲了,那麼熟悉,絕對不可能認錯的。
但她沒有回頭。
夏油傑的腳步聲也一直都在她的身後,不遠不近,有著奇異又安寧的感覺。
位置好像一下子倒轉了。
以前都是她跟在夏油傑的身後,現在換成夏油傑默默在她後麵守護著她。
沒過多久,花理奈在一個街角找到了真人,它橡皮泥做成的身體小了一圈,原本乾乾淨淨的灰色變成了滿是臟汙的灰黑,光滑的塗層也變得傷痕累累。
它看起來好像吃了很多苦,所以在看到花理奈的時候,眼睛都快瞪圓了。
“你……”
你怎麼不去找我啊!!!
你知不知道我被帶走了!!!
自顧自躲藏了好一陣,也不知道是在試著把咒力和這層奇怪的橡皮泥分離出來,還是等著她來找自己,總之,最後什麼也沒等到的真人忍不住憤怒了。
她知道一個小小的土撥鼠身體想要從幾百公裡之外的地方回來有多難麼!!!
平時說得那麼好聽,還會誇他的咒力提取得好,捏咒靈捏得好看,但是其實她心裡根本就不重視自己吧!!!
看著眼前的少女,真人滿腔的憤怒又忽然一滯。
是因為術式和靈魂有關係的緣故嗎?
一段時間門不見,她怎麼好像有靈魂了啊。
好漂亮。
好漂亮啊。
真人陷入了怔愣之中,忽然之間門,一道冰冷的視線落到了他的身上,站在她身後的少年額前留著一簇奇怪的劉海,狹長的眼眸冷冷地望著他。
仿佛把他看穿了一樣。
真人忽然冷笑起來。
“你哥是騙子!!”
他忍不住對少女說:“他還想騙你說他沒有咒力!”
夏油傑:“……我可沒有。”
早在小時候,看到他出去祓除咒靈她就知道了吧。
這麼淺顯的汙蔑,根本沒有對夏油傑造成任何傷害,夏油傑看著小小的,完全不起眼的咒靈,忍不住想:似乎不具備威脅性呢。
不過還是不能讓他留在妹妹的身邊。
夏油傑主動把土撥鼠形態的咒靈拿了起來,對方似乎想對他做些什麼,又顧忌著麵前的少女而沒有做,他側頭對少女說:“他看起來很不聽話,我幫你教育一下。”
“好哦。”
一如既往地,得到了少女軟軟的回複,充滿了對他的放任和依賴。
仿佛又回到了他們還一起上學,彼此親密無間門的那段時光。
然而並不是如此。
第二天夏油傑就感覺到了。
明明是放假,她卻起得很早。
房間門的隔音效果很好,但他還是不可避免地聽到了,少女關上門時發出的聲音,比平時更輕快,帶著些許迫不及待。
他打開門,看到她罕見地穿著不怎麼適合活動的複雜和服,月白的顏色,裙擺層層疊疊,紅色的長發披散在她的身後,暖洋洋的色彩和月色的冷感互相衝擊,變成了另一種極致的美。
同樣是月白的束腰帶上係著淺金色的帶子,亮眼的色彩仿佛要將人的視線永遠停留在她纖細的腰肢上,她手裡提著一個月白的小手袋,上麵繡了粉色的櫻花,她把手袋拿到五條悟麵前晃了晃,笑嘻嘻地問:“好看嗎?”
她記得以前她穿粉色的時候被五條悟說像小學生!!
五條悟似乎沒有感受到她強烈的想要一雪前恥的心情。
“好看好看。”視線被眼前不斷晃動的手袋遮擋住,五條悟連聲回複。
但夏油傑還是看到了他在那一瞬間門的失神。
察覺到他的注視,五條悟抬起頭來,略微提高了聲音問:“傑要一起去嗎?總監部那邊今天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