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晨曦教會的職務也叫紅衣主教。
但這兩個紅衣主教不是同一種概念。
超凡概念上的“紅衣主教”,重點便在一個“衣”字。
喻鳴鑾通過“牧羊人”的技能“放牧”,將三位英雄會的當家變成了羊。
但羊不僅僅是羊,他們還是喻鳴鑾的“紅衣”,是他的盔甲。
而喻鳴鑾自己,便是“衣主”。
在這個技能持續期間,任何人想要傷“衣主”,必須得優先殺“紅衣”。
所有對“衣主”的傷害,也會優先轉嫁到“紅衣”身上,所以得了個外號:替罪羔羊。
如此離譜的技能,當然也有限製,那就是“衣主”本人無法直接殺死“紅衣”。
牧羊人的羊不屬於牧羊人,屬於神,牧羊人隻是代神放牧,他們自己沒有資格宰羊。
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每一個現代超凡者,都清楚,“紅衣主教”是相當難纏的職業。
在對方擁有“紅衣”時,最好避其鋒芒,等待技能結束,尤其是當對方的“紅衣”是你的隊友時。
但是諸葛唯我不知道。
他不是這個時代的超凡者,他對現在的咒印修行法完全不了解,儘管他嘗試學習,但這些東西不是那麼容易學會的。
所以他一出手,兩個強力隊友登時便死了。
然而諸葛唯我畢竟是個有智慧的,此刻他也回味過來其中蹊蹺,因此沒有莽撞出手,而是觀察了一下喻鳴鑾的神態後,他想要攻心。
此人狀態異常,疑似精神錯亂,可想個法子騙他!
諸葛唯我沉吟片刻道:“你想要問什麼?”
喻鳴鑾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什麼叫我想問什麼?我沒有問你。”
“他告訴我,你要等我回來,問問清楚。”諸葛唯我指了指一臉惶恐的大當家。
喻鳴鑾露出了笑容:“我是要問清楚,但不是問你。”
諸葛唯我頓時明白了。
喻鳴鑾想問的人確實不是他,而是英雄會所信仰的這個密教的“神使”,名為賽爾奇斯的人。
諸葛唯我沒見過那個人,但看到過他留下的書信,便道:“賽爾奇斯還沒回來,我可以代替他回答你。”
喻鳴鑾突然沉默片刻:“你是說,賽爾奇斯現在不在這裡,他去了地上?”
諸葛唯我皺起了眉頭。
和瘋子交流太難了。
一句話要和他翻來覆去說好幾遍,也說不進去。
他改主意了,不想費口舌了。
於是他望向了大當家。
大當家便喊道:“喻鳴鑾!賽爾奇斯大人現在確實不在這裡,你把我放出來,我們好好談,我可以帶你去地上找他,我這裡有傳訊的法子,我們隻需去等上片刻,賽爾奇斯大人就會趕回來!”
喻鳴鑾低著頭,看不出在想什麼。
他過了好一會兒,自言自語一句“原來是這樣啊,嗬嗬”,便站了起來。
大當家不明所以,還以為喻鳴鑾拒絕了他,還想再說幾句來欺騙精神病人,突然發現自己變得高大起來,他恢複了人形。
“那你帶路吧,這個人就交給你們了。”喻鳴鑾語氣平淡地說道。
大當家一愣,頓時狂喜。
諸葛唯我也感到心中一鬆,他亦著實不想和喻鳴鑾拚命,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口舌,沒想到他直接就信了,果然精神病人不能以常理度之。
在場唯有徐束一臉土色,他還奢望可以僵持片刻,想不到喻鳴鑾這麼快就被說服,這下我命休矣!
“你去給他帶路。”
“大先生,那你呢?”
“我還有事!”諸葛唯我對大當家使喚了一句,便單手去抓徐束。
問清楚他為什麼認識自己?
諸葛唯我根本不在乎這個,這是騙人的。
他想要的是方才匆匆一瞥的東西,也就是徐束收進太初卷的賭徒印記。
在那瞬間,他感受到了一絲奇特的氣息,他覺得那東西能夠幫助自己提升境界,必須要不惜一切代價拿到手!
和喻鳴鑾擦身而過,諸葛唯我走向徐束。
這小子挺特彆,手段很多,但終究隻是個二階,逃不出自己手掌心。
一切都已經搞定,得來全不費工夫。
諸葛唯我心情快意。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隻見喻鳴鑾突然身形加速,錯身的瞬間,將隨身攜帶的聖經按在了諸葛唯我臉上。
轟隆!
諸葛唯我的身形當場消失,重新出現在幾十米開外,剛想開口爆喝,目光一凝,他的眼中出現了一團火。
這團火比徐束釋放的“逐日金槍”耀眼無數倍,讓他感到了強烈的威脅。
不能讓這團火接觸到!
諸葛唯我身形爆退,速度快到肉眼幾乎難以捕捉,在空中不斷閃爍。
然而這火居然如影隨形,他飛到哪兒,火焰便跟到哪兒,速度絲毫不慢。
一人一火便在這大廳之內追擊起來,速度快到了極致。
“啊?”
怎麼回事?
大先生怎麼了?
不是,是喻鳴鑾……
大當家當場便愣住了,他的腦子宕機了半秒鐘,便立即反應過來。
見鬼,居然中了精神病人的詐降!
大當家高大的身體一矮,立即便要化作陰影逃離,身為三階“典獄長”,“陰影潛行”依舊是他最喜歡的技能。
關鍵時刻可以保命!
可惜的是,這一次他沒能保命。
因為他慢了半秒。
就是這短短的半秒,喻鳴鑾將胸口發光發熱的銀白十字架按在了大當家的臉上。
“不――”他慘叫一聲,身體瞬間分成了四塊,剛好是一個十字架的形狀。
他死了,在竊喜於自己的計謀得逞的時候,被喻鳴鑾一招秒殺!
徐束看的眼睛都瞪大了。
一招逼得大宗師諸葛唯我四處逃竄,又一招將同階的大當家秒殺。
這就是喻鳴鑾!
這就是晨曦教會大主教的真正實力!
“主教,你,你恢複了!”
徐束趕緊跟上去,這話其實白問。
若不是腦子恢複正常了,主教能幫他呢?
那必然不能。
但知道歸知道,問還是得問,這叫人情世故!
然後,就出事故了。
隻見喻鳴鑾先是露出一絲笑容,接著眼睛,鼻子,口腔,耳朵,同一時間噴出血來。
他瞬間委頓在地,整個人麵如金紙,仿佛就要原地坐化。
“主教!?”
徐束嚇了一跳,急忙上去攙扶喻鳴鑾。
喻鳴鑾擺擺手道:“來不及了,我已經被天空海汙染了,一旦找回理智,它不會允許我活太久,而且我還得……”
徐束眼睛瞪大:“主教你說什麼?你被什麼汙染了?”
剛剛喻鳴鑾說的話,他全部聽到了,但是他說到被“XXX”汙染的時候,隻聽到了一陣無意義的囈語,根本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
喻鳴鑾露出苦笑道:“你聽不見的,有些東西,你可以說,但你不會聽到,你也不會記得……你本應該和我一樣被汙染,但你沒有,你很特殊,嗬嗬,想必,你背後一定有某位大人物,在暗中支持著你……”
徐束一臉茫然,心說我背後倒確實有位大人物,大能“太初”,不知道閣下聽過沒。
但這時候不是糾結這個的關頭,他攙扶喻鳴鑾:“主教,我們出去!”
喻鳴鑾搖了搖頭:“你自己去逃命吧,等天亮了,就能從電梯裡出去。這屍煞太強,我現在的狀態,心火維持不了太久,能不能逃出去,看你造化。”
“這……”徐束遲疑,同時知道了,原來諸葛唯我現在的狀態是屍煞。
屍煞是外麵的說法,按照徐束的描述,他是“陽神”。
難道就沒有彆的辦法了嗎?
喻鳴鑾用複雜的眼神看著徐束,長歎道:“我自小追隨聖堂,四十多年來,縱使主從未有過回應,我也從來沒有放棄過……”
“想不到最後,是這份執念害了我……”
“徐束,你一定要活著出去,找到天文會的韓墨,告訴他,奸奇教派的神選盯上了安全區,必須把賽爾奇斯找出來除掉!”
“還有,還有,去教堂,找一個叫做艾莉絲的女人,告訴她,告訴她……我喻鳴鑾這一生,從未背叛人族!”
主教捧著手裡的聖經,他的身體越來越顫抖,顯然是到了快要油儘燈枯的時刻,要留下遺言。
徐束也沒辦法了,他根本不清楚喻鳴鑾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種時候,優柔寡斷隻會害了自己,也葬送了喻鳴鑾的犧牲。
“大主教,我一定把話帶到!”徐束重重握拳。
“去吧,趁我還能牽製住它。”喻鳴鑾點頭。
徐束不再多言,起身便跑。
這一分彆,便是生與死的界限!
跑了兩步,徐束突然折返了回來。
喻鳴鑾急了:“還不快走?不要,讓我,白白犧牲!”
徐束認真點了點頭,但還是問:“主教,我就是想知道,假如不維持這個心火,你還能撐多久。”
喻鳴鑾看著徐束認真的臉,終於笑出眼淚:“傻孩子,我不維持心火,你跑得掉麼?不要管我,你快……”
“你先回答我能撐多久?”徐束道。
“那我至少還能再撐兩個晝夜。”喻鳴鑾道。
“靠,早說。”
徐束一把按住喻鳴鑾的肩膀,從兜裡拿出了一個造型奇特的沙漏,冷酷道:
“主教,你且一旁掠陣,這屍煞放著讓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