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當初在地下遺跡之中,喻鳴鑾曾經把英雄會的三個當家都變成了羊。
而那個時候,諸葛唯我每攻擊他一次,就會有一個英雄會當家死去。
事後,大主教說了很多隱秘的事情,但是唯有這件事的緣由,大主教沒有和他說起過。
但是和現在的情況,何其相似?
沉默了許久後,徐束最終斟酌著說:“你和這些人羊之間有聯係?如果我殺你,他們也會受到傷害?”
張子風像是個破風箱一般,嗬嗬喘氣說:“看來你背後有一個和我同職業的高手,但他沒有把這件事教你?你要不要猜一猜,為什麼我們叫做‘紅衣’主教?”
他把紅衣兩個字念得格外重。
徐束皺眉片刻說:“他們,成為了你的衣服?”
“哈哈哈你還不算笨!”
看到徐束眼底閃過的一抹訝異,張子風終於露出了笑意,接著說
“實話告訴你吧,這裡所有的小孩兒,都是我放牧的羔羊,也就是我的紅衣!
“而我,就是他們的衣主!”
“你若殺我,在場所有人,都要為你而死!”
“如此,你還……下得了手嗎?”<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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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想要拯救這些孩子嗎?”
“很簡單,你放過我,我就……”
徐束猛地抬頭,盯著他的眼睛道:“老雜毛,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放你一條路走,你現在把他們恢複原狀?”
被徐束罵,然而張子風一點也不生氣了。
甚至他還很高興。
他知道,眼前這年輕人越憤怒,自己的處境越安全。
他不敢讓自己死!
“孩子隻要你放我走,我以人格向你承諾,等離開了白玉京,我就切斷和他們的聯係,讓他們恢複原本模樣!
“前提是,你要先讓我離開這裡!
“事實上,離開這裡之後,他們也就沒用了,我不可能再費勁留著他們,這對我而言,也是一種負擔。
“嗬嗬,你不用這樣眼神看著我,我不可能騙你,很顯然,這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選擇!
“你還猶豫什麼?
“你不想救這些孩子麼?
“你想因為自己的自私,害死他們嗎!
一聲又一聲尖銳的質問中,張子風仿佛看到了徐束的退意,不禁有些感慨。
這個年輕人確實恐怖,明明隻有二階,卻能逼的自己都走投無路。
但是他也知道,這些小孩做成的羊羔,就是籌碼!
像是眼前這種自以為正義的年輕人,是根本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彆人因為他死去的。
他的內心會絕對受不了這樣的煎熬!
今天自己能活!
絕不會死!
‘而且,我出去後,我會讓這些小家夥通通死去,想必到那個時候,這個大英雄臉上的表情,一定會非常非常精彩吧……嗬嗬,嗬嗬嗬……’
張子風掩蓋住了眼中陰暗的惡意,笑得露出滿口白牙,笑得發須亂顫,笑得滿臉褶皺都開始歡快跳動。
徐束沒有讀心術,看不出這個老東西在想什麼。
但是他有自己的判斷,有自己的準則。
他默默回頭,看到了地上剛才死去的幾隻羊羔的屍體,看到了那一隻隻神情驚恐迷茫的小羊。
儘管徐束沒能從其他小羊身上看出人性,不像當初的英雄會幾位當家那樣還能正常交流,但想必是因為他們是凡人,抵抗不了侵蝕,大腦早已被損壞了吧。
嗯,從小雅身上就能看出來,‘放牧’應該會損壞她的智商……(注1)
結合原本的認知,徐束已經清楚了解到,張子風的話,並非恐嚇。
如果自己繼續出手,那麼在場剩下的十幾個被他做成“替罪羔羊”的倒黴孩子,均會如之前那樣死去。
一直到他們死光了,自己才能將這個惡魔真正殺死!
嗬,紅衣主教,真是讓人感到惡心的能力啊……
“呼!”
徐束搖了搖頭,忽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張子風,你可以喊我,張校長,嗬嗬。”他露出了相當和善的笑容。
徐束起身深呼吸幾次後,閉上眼睛歎息道:“老東西,我真的很想弄死你!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你說得沒錯,如果這些小孩因為我而死,我會良心不安!
“放過你,是我唯一的、也是正確的選擇,為了拯救他們,我必須這樣做放你這個畜牲活著離開,是麼?”
見到方才不可一世的年輕人,此刻宛如敗犬一般,張子風懸著的心終於落下。
他笑得越發開心,露出輕鬆的表情說:“看來你已經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很好,你果然是真正的宅心仁厚,不必憤怒,至少你救了他們,你是他們的英雄……”
不等張子風把話說完,徐束就突然睜開眼睛,斬釘截鐵道:
“——但是我拒絕!”
“啊?”
他、他說什麼?
什麼拒絕?
張子風臉上的笑容再次一僵,以為自己聽錯了。
而徐束則是高昂著頭,用輕蔑的眼神瞥了他一下。
就這一眼,張子風忽然渾身一顫。
即便活了七八十年,本以為早就看穿了生死和紅塵,但這一刻他還是突然感覺到了難以遏製的心慌。
他急忙逼問道:“你想乾什麼?你難道想要害死這些……”
“閉嘴吧!”
徐束踩住了張子風的嘴巴,踩爆了他的腦袋。
與此同時,又是一隻替罪羊死了。
徐束指著那隻死去的羊,冷漠道:“老東西,你是不是以為,隻要道德綁架我,用他們的性命威脅我,今天就能活著出去?”
張子風在徐束的鞋底下瞪大眼睛。
“什麼叫以為?”
“這難道不是事實麼?”
“難道他們不是因為你非要殺我而死?”
“隻要你放我走,他們就不會死!你想清楚,你想一輩子活在自責和後悔之中麼!”
心中那份從容完全失去,張子風的聲音尖銳,宛如公鴨一般響起。
回答他的是徐束的一聲冷哼。
“荒謬!顛倒黑白,禍亂人心,混淆是非,倒果為因!”
“這……就是你的手段?堂堂第三境的主教級高手,這就是你的
底牌?廢物!”
在張子風一下子變得驚恐的眼神中,徐束猛地大手一揮,將其高高舉起。
他環顧四周圍觀過來的小羊,喝道:
“你們,都看清楚,都記住!”
“這個人叫做張子風!張子風,就是害死你們的仇人!”
“但是今天你不會白白死去,因為我來了!
“我喻鳴鑾,今天就是來到這裡還大家一個公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他的話語斬釘截鐵,宛如黃鐘大呂一般,響徹整個地下。
周圍的小羊們一個個呆若木雞地看著徐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也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眼睛也一眨不眨。
唯獨小雅變成的那隻小羊,眼眸中一下綻放出絢爛奪目的光彩。
說完這一切後,徐束再不猶豫,將張子風高高拋起。
砰砰砰砰!
一記又一記的正義鐵拳,朝天打去。
一隻又一隻的呆滯羔羊,原地爆開。
如同炮捶般的擊打之下,張子風的身體不斷飛起,又不斷落下。
他的“紅衣羔羊”們傻乎乎的盯著這一幕,一個又一個地死去。
儘管身上沒有傷痛,但是張子風的道心卻徹徹底底的破碎掉了。
他如同風浪中麵對雷暴,接受審判的小舟,被不斷地拋上拋下。
他急忙尖叫起來:
“喻鳴鑾!快住手住手!”
“你不是要拯救他們嗎?”
“你難道不會內疚的嘛!”
“我現在就解除對她們的放牧!”
“真的,你快停下我馬上就做!”
“求求你放過我,我知道錯了,我真的錯了啊!”
一聲又一聲的斥責或哀求之中,徐束麵無表情。
他沒有說任何話。
他連續打出、不帶任何遲疑的鐵拳,就是他堅定的態度。
這一刻,弱小就挨打是絕對的規律;
這一刻,鐵血與複仇是唯一的主題!
隨著周圍的羊羔越來越少,死亡的巨大陰影籠罩了張子風。
虛偽的麵容徹底撕破,心中的堅定蕩然無存,他終於難以遏製地發出了絕望到極點的悲鳴:
“喻鳴鑾!你不能殺我!他們隻是一些螻蟻,如何和我相提並論?
“不!你不能這樣!你踏馬的不能這樣啊啊啊啊啊!!!!”
慘烈的嚎叫中,徐束看了一眼最後的幸存羊小雅,重拳一握。
哢擦!
誇擦!
鐘小雅的粉嫩羊軀,和張子風的殘破肉身,幾乎不分先後的爆開。
這位實力三階的“紅衣主教”,被徐束硬生生,一拳一拳,活活捶死。
血水嘩嘩落下,奇異的腥味似乎在洗刷著這處地下密室中潛藏的一切罪惡。
徐束終於收手,望向滿地狼籍,神情凝重。
這是他有史以來,最悲天憫人的一次。
心中真的毫無芥蒂嗎?
還是有一點的。
甚至,如果剛才張子風真的開始釋放出哪怕一個人,或許徐束都會真的遲疑,最終做出不同的選擇。
比如,真的會等張子風把所有羊變回人,然後再乾掉他。
畢竟,道德綁架對於徐束不能生效,是因為徐束的道德底線可以靈活變動;
但是‘人質綁架’卻是另一回事了,人質的命若是能救的話還是可以考慮救一下。
可惜,張子風沒有把握住機會。
他至始至終,都在大喊著“我會放開她們”作為籌碼,卻沒有做出一絲一毫的讓步。
而這也恰恰正是導致他最終死亡的原因。
就因為這一點,徐束……
信不過他!
他不相信這樣的卑劣且陰暗的人,會遵守約定。
所以,這個張子風,也隻能付出生命的代價。
“世路崎嶇人難行,這世道,對於普通人而言,終究是難以渡過的煉獄。”
“也罷,再苦一苦大家,罵名我來擔!”
徐束深吸一口氣,緩解情緒。
他已經做得足夠多,換成任何人來,想必也不可能做得比自己更好。
至少,他幫這些孩子報了仇,同時也阻止了張子風這樣的惡魔繼續去禍害人間。
“嗯,還有一件事可以做,至少可以幫忙報警,讓這些小孩的家裡人來收屍……假設他們還有家人的話。”
徐束沒有在這方麵過於糾結,很快就和自我達成和解,轉而往下滿地的羊屍現場,認真考慮起如何善後的問題。
咕嚕嚕嚕嚕嚕~
一個圓不溜秋的腦袋,從旁邊滾了過來,在徐束麵前停下,露出一張可愛的小臉。
正是小雅。
張子風死亡後,沒有了他的“咒力”作為維係,小雅也就恢複了正常。
和小雅的腦袋對視了一眼,徐束歎息了一聲。
這小孩悲慘可憐的身世,遭遇的厄運,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即便是他這樣鐵石心腸的人物,此刻也不由
得感到了內心一陣陣窒息般的難受。
“至少讓你不至於曝屍荒野吧,唉。”
剛說完,徐束將女孩的腦袋抱起來,突然一愣,眼神凝固。
他突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為什麼小雅變回人形了,而其他的“羔羊”,依舊沒有變回來,滿地的羊肉香噴噴的?
腦海裡剛剛閃過這個念頭,徐束目光下移,落在小雅的脖子上,落在那不算規整的斷口處。
她的關節裂開了,原本白皙的皮膚也潰爛了,因此被徐束抱起後,從裡麵嘩啦啦的落下來一大堆東西。
不是血液或者彆的什麼血肉組織。
而是一圈圈指頭大小的的金屬齒輪,精密排列!
“額,這是?”
徐束表情微怔時,小雅的腦袋對他眨了眨眼睛,咧開嘴,露出潔白的小牙,綻放笑容:
“嘻嘻……桀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