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宣室。
“末將張遼,參見陛下!”張遼向劉協單膝行禮,身上甲胄互相碰撞,發出金戈之聲,“末將甲胄在身,不能施全禮,還望陛下恕罪。”
“無妨。”
劉協望著一身嶄新甲胄的張遼,忍不住起身上前,圍繞著他反複打量,不時伸手摸上一摸。
“這甲胄是甄氏工匠們打造出來的新式裝備吧,溫公麾下的軍隊已經全部裝備上了?”
張遼身上的這套黑色甲胄,看著就知道防禦力驚人,不是這個時代工藝能有的產物,反正他沒看見袁紹軍隊裡的士兵身上看過。
想來應該就是甄氏掌握了冶鐵術、工藝大幅度精進後所打造出來的新裝備。
“回稟陛下,這正是新裝備。”
張遼點了點頭,如實回道:“不過末將身上這幅一等甲胄,僅僅隻有十套。其餘二等甲胄,從去年年底到現在隻打造出了一千五百套,且全在末將帶來的這一萬大軍當中的精銳身上。剩下的皆為三等甲胄。”
聽到這番話,劉協頓時感動了。
看看,看看!什麼叫大漢忠臣啊?
呂布將最精銳的將士派遣過來不說,還帶來了僅有的一千五百套二等甲胄!
袁熙你怎麼跟朕的奉先大將軍比!
“好!好!”
劉協臉上露出了激動之色,親手把張遼攙扶起來,並拉著他的手臂說道:“有文遠鎮守鄴城,朕無憂矣!”
這還真不是他的場麵話。
張遼這等猛將,一萬名裝備了新式武器裝備的精兵,再加上易守難攻、固若金湯的鄴城,再再加上袁紹這些年來在鄴城內囤積的糧食。
哪怕袁紹把冀州軍全都調來也不夠看!
得到天子的嘉獎,張遼自是一陣感動加惶恐。
劉協又勉勵了他幾句後,便讓他退下休息了。
等到張遼走後,郭嘉說道:“溫公對陛下著實忠心耿耿,為了陛下的安全,麾下精銳儘出。”
呂布對天子的忠誠讓郭嘉十分欣喜。
雖然他為人粗莽,但有時候倒也十分細心。
“確實如此。”
劉協深以為然,心裡已經打定主意,今晚就去呂玲綺的宮裡睡覺,也算是對呂布這份忠心的褒獎吧。
郭嘉又道:“陛下,下個月便是前往太廟祭祀大漢列位先帝的日子,臣以為這是一個好機會。”
劉協問道:“什麼機會?”
“提升陛下威信的機會。”
郭嘉正色道:“如今袁紹雖然已經離開了鄴城,在鄴城的勢力和根係也基本上被鏟除乾淨,但他畢竟經營鄴城許久、聲望極高,在鄴城百姓心中的地位依然非常高。”
“說句大不敬的話,鄴城乃至於整個冀州的百姓,可能隻知袁本初,而不知天子,陛下的影響力遠遠比不上袁紹。
“因此臣以為可以借此次太廟祭祀,順帶舉行祭天大典,加深陛下在鄴城百姓心中的威嚴,豎立起天子的威望,慢慢淡化袁紹的影響。”
劉協這才恍然,理解了郭嘉的意思。
簡單來說就是爭奪民心。
就像是他上次在幽州前線時檢閱三軍一樣,讓天子的形象立體起來,讓將士們知道天子是什麼樣的人,就和袁紹公開處斬袁術是同樣的道理。
日後若想兵不血刃的拿下冀州,提升天子威望是必然要做的事。
“確實是個機會。”
劉協點頭認可了郭嘉的這個提議,說道:“那此次大典便由奉孝負責操辦,這畢竟是朕擺脫袁紹鉗製後第一次公開祭祀太廟,甚至還要祭天,務必辦得隆重一些。”
去年的太廟祭祀,他的一舉一動都是按照袁紹和沮授的安排進行,完全就是提線木偶。
而這次倒是可以好好操辦一下,得讓世人好好看看他這個天子的威嚴!
讓冀州百姓都知道,皇帝才是天下共主,而大漢的皇帝就在冀州。
“臣遵旨!”
郭嘉躬身抱拳,轉身退下。
……
張遼領兵入城帶來的影響是巨大的。
這讓鄴城內的各方勢力和各大世家都感到極為不安,並且隱隱意識到一件事——天子徹底掌權了。
屬於袁紹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了!
張遼帶來的一萬大軍就是天子威權的最好保障,隻要天子一聲令下,他們所有人都是待宰的羔羊!
因此在張遼入城後的第二天,各大世家們的代表們便紛紛湧入了已然效忠天子的荀諶府上,詢問他的意見和想法。
荀府大堂。
麵對眾多世家代表們期盼和熱切的目光,荀諶隻是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水,而後淡淡開口道:
“諸位,今時不同往日。前些日子大軍未入城,爾等還想著當牆頭草左右搖擺。如今隻能堅定的維護天子!也是時候該拿出你們誠意了。”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色變。
沮宗皺眉看著荀諶,問道:“友若此言何解?”
“字麵意思。”
荀諶斜睥了眾人一眼,說道:“事到如今我就不跟諸位打什麼機鋒了。袁紹逃離鄴城,呂布派大軍入駐,這代表著什麼我想諸位不可能不知道。”
“陛下擺脫鉗製、重新掌權已成定局,諸位若是還想做騎牆派觀望,那才真正是愚蠢之舉,甚至是不忠之舉,會為各自家族帶來災難。”
“今後鄴城是陛下的天下,袁紹不可能回得來了,你們若是還想繼續生存下去、不在事後遭到清算,唯有拿出誠意獻給天子,表明對漢室的忠心。”
“否則,這段時間被袁熙剪除的那些世家,就是諸位未來的下場!要知道,袁熙如今可是巴不得做這種臟活兒來向天子表忠心。”
荀諶是優哉遊哉穩坐釣魚台。
他早就向天子效忠了,甚至還當著天子的麵寫信讓荀彧和荀攸來投。
如今的局麵也證明他當初的選擇是對的,他深深明白那位陛下到底有多麼可怕。
荀諶一番警告意味極濃的話,讓堂內諸多世家代表們既惶恐,又糾結。
若眼下盛世,他們哪裡需要猶豫,恨不得立刻綁上天子的戰車。
可眼下的世道,卻是活生生的亂世。
“我們該怎麼做?”
半晌後,沮宗第一個開口問道,他原本認可自家兄長沮授的選擇,堅定支持袁紹。
可現在他動搖了。
如果不投天子,以他兄長沮授和袁紹的關係,他這一脈也逃脫不了清算,袁熙早就對他們沮家虎視眈眈了。
“很簡單。”荀諶笑了笑,目光閃動,“一月後天子祭祀太廟,屆時還會有一場祭天大典,諸位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事後把伱們的誠意拿出來給天子看。”
他是很樂意看見眾人投效天子的。
誰不想上船的人多一點呢?
這樣船也能行駛得更加穩妥。
“可是……”
審榮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向荀諶問道:“大將軍真的回不來了嗎?隻要擊退了公孫瓚,未必……”
“丟掉你的幻想罷!”審榮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荀諶不耐地開口打斷了,冷冷瞥了他一眼,說道:
“且不說以鄴城的堅固,單是正當的名義他就找不到。”
“我知道你想說以討伐袁熙為借口。”
“但如果袁熙死了呢?”
“你以為陛下為什麼到現在都不授予袁熙官職?因為袁熙是陛下隨時可以丟棄的一顆棄子!陛下從未承認過袁熙是什麼大漢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