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眼下的戰略之後,劉協看向司馬懿,讚道:“仲達胸藏錦繡,腹有良策,朕有仲達,如多一臂膀也!”
話音落下,荀諶、楊修、崔琰三人,滿臉的羨慕。
恨不得取司馬懿而代之。
唯有郭嘉,死命壓著忍不住上揚的嘴角。
這樣的譽美之詞,他都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聽到了。
然而,這對司馬懿而言,儼然就是第一次。
天子如此稱讚,頓時讓他激動的渾身發抖。
感激涕零的拜倒在地:“臣定當鞠躬儘瘁,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愛卿快快起身。”
劉協心中已經有了對司馬懿的安排。
此子智謀誰都不能小覷,雖心有芥蒂,但還是得給他多安排點活兒乾。
這麼好的工具人,可不能白白浪費。
這小子很能活,熬死了曹家好幾代人。
他不是要鞠躬儘瘁嗎,那就讓他在為大漢儘忠的時光裡發光發熱。
最好和諸葛亮一樣,活活累死。
如此,他提前一二十年死,倒不是不可以給他諡文忠。
正事談完,眾臣告退。
劉協從懷中取出那封沮授的絕筆信,拿在手裡反複查閱。
檢查沮授有沒有在裡麵夾帶私貨,暗中告訴袁紹關於他這邊的各種部署。
好在沮授並沒有想著陰他一手,信裡的內容並無問題。
大致就是說袁紹必敗無疑,希望他能夠歸降,否則將會牽連整個袁氏。
劉協把信讀了十多遍,這才徹底放心。
接著又親自寫了一封信,連同沮授的這封勸降信一同送給袁紹。
……
河間郡。
倉皇而逃的袁紹,剛回到樂成縣,就又迎來了一個壞消息。
田豐將一份戰報遞給他,臉色凝重的說道:“主公,公孫瓚不知從何處得知河間空虛。自主公走後,就集結所有人馬展開強攻。眼下公孫瓚大軍,已進駐界橋。”
“此外,顏良將軍中了誘敵之計,為趙雲所傷,損兵三千。若非大公子率領青州軍及時趕到,怕是凶多吉少。”
袁紹憤怒的大吼:“誘敵之計,又是誘敵之計!”
鄴城那邊因誘敵之計而損兵折將,河間這裡,還是因誘敵之計而敗。
這些人難道不看韜略嗎,就隻會這一個兵法?
田豐聞言,立馬意識到了鄴城那邊,怕是也凶多吉少。
連忙問道:“主公,公與為何未與你一同回來?”
袁紹怒拍桌案,紅著眼睛說道:“崔琰背叛了我,袁熙那逆子竟然和張遼結盟,以鄴城為餌,引我入局。”
“淳於瓊戰死,韓猛戰死,沮授和麹義生死不知。一萬五千大軍,也不知能剩下多少。”
“什麼!”如此慘重的損失,讓田豐的雙眼陡然瞪大,滿臉痛惜道:
“主公早該聽我之言,不可如此大意出兵啊!鄴城隻是一座孤城,周邊郡縣儘在主公掌控之下。待擊退公孫瓚之後,隻需徐徐圖之,便能重回鄴城。”
早在袁紹出兵之前,田豐就再三勸諫。
可袁紹當時被貪欲和仇恨蒙蔽了雙眼,隻想儘快奪回鄴城,擒下那逆子。
一萬五千人馬,外加沮授和幾位大將,他光是一想到這個慘重的損失,就心疼的無法呼吸。
如今一聽田豐在這馬後炮,不由更加惱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質問道:
“既然你認為鄴城暫不可取,當初為何不阻止我!”
田豐一聽,整個人都麻了。
他那是沒有阻止嗎?
袁紹出兵鄴城的那天,他嘴皮子都快說乾了。
因為此事,都差點被關進大牢了!
“罷了罷了!”見田豐一臉憋屈,袁紹也知道自己理虧,擺了擺手,說道:“日後元皓若有良策,我都聽便是。”
田豐又是一陣歎息:“曲梁和館陶距離鄴城不遠,主公如今兵敗,這兩座城怕是保不住了。”
曲梁為廣平郡的治所,館陶為陽平郡的治所,失去這兩座雄城,基本上也就要失去了廣平和陽平二郡。
對於這個結果,袁紹豈能看不出來?
他的臉色越發難看了起來。
此次鄴城之戰損失太大了。
誰也沒有料到,崔琰會背叛,分明是勢同水火的袁熙和張遼,居然聯合起來設套,以鄴城為餌引他入局。
更沒有想到,鄴城居然會冒出三千精銳鐵騎!
若非這三千鐵騎,即便中計,大軍也可安然撤退。
眼下非但一萬五千大軍折損慘重,就連廣平郡和陽平郡都要丟掉。
這種結果,讓袁紹完全無法接受,隻覺得心臟揪心般疼痛。
但在下屬麵前,他還是拉不下臉來,強行嘴硬:“廣平和陽平並不富庶,隻要清河郡不丟,此三郡遲早要重歸我手上!”
田豐一聽,就認為袁紹大錯特錯,毫不客氣的糾正他的錯誤觀點。
“廣平和陽平最大的戰略作用,不在於其人口和錢糧,而在於兩郡互成掎角之勢拱衛鄴城。
若想從北方進入鄴城,必經廣平和陽平。此二郡落入袁熙和張遼手中,主公想要奪回鄴城,難!難!難!”
這番話,就像是一把利劍,刺穿了袁紹的心理防線。
那三個難字,更是讓他破防惱羞成怒。
“元皓莫要長他人威風,滅自己誌氣!昔日我能兵不血刃拿下冀州,來日又如何奪不回鄴城!”
田豐剛想反駁,卻見袁紹臉色慘白一臉病態。
到了嘴邊的話,也強行咽回去,生怕刺激的他一病不起。
心中卻是一陣歎息。
韓馥膽小怯懦,豈能與張遼和袁熙相比?
更何況,鄴城可還有一位天子。
張遼乃呂布麾下,為了天子,定會死守鄴城,絕不會如韓馥一般。
想要重回鄴城,沒有八萬大軍,壓根就是癡人說夢。
暫時將鄴城那邊的事情按下,田豐說道:
“主公,當務之急,還是要儘快將公孫瓚擊退。公孫瓚屢次來犯,拖住了主公大軍,無異於給了張遼和袁熙逐步蠶食冀州各郡縣的機會。要是再拖個一年半載,冀州後方怕是真要大規模失守了。”
鄴城的丟失,本就對袁紹極為不利。
一但廣平郡和陽平郡也丟失了,那鄴城就獲得了一道堅固的屏障。
袁紹更是會麵臨腹背受敵的危機。
袁紹深吸一口氣,掃去心中種種負麵情緒,眼中精光湛湛,自信滿滿的說道:
“當年界橋之戰,我兵不如公孫瓚多,將不如公孫瓚廣。最終卻以少勝多擊潰了他的白馬義從,讓他數年時間都沒能恢複過來。”
“如今我兵多將廣,焉是公孫瓚能比?”
見袁紹這麼快就振作了起來,田豐頓時大喜,趕緊獻上了一係列的建言。
此時,袁紹身邊沒有沮授,沒有審配,沒有荀諶,沒有郭圖,沒有逢紀,沒有許攸,沒有崔琰,不再是往常那般隻要議事,就有五六種不同的聲音湧來。
不至於讓他陷入到艱難的抉擇當中。
袁紹聽完田豐的幾個建言,心中盤算了一下,很是認可,隻覺得思路越發清晰。
區區公孫瓚,根本不在話下。
他起身握著田豐的雙手,激動的說道:“幸好我還有元皓,有元皓相助,天下不足慮也!公孫瓚?哼!定叫他有來無回!”
田豐隻覺得受寵若驚。
這些年來,他不知向袁紹提出過多少建言,但毫無例外,統統不被采納。
而且不隻是他的建言,沮授、審配的建言,也是如此。
因而他們雖然心中不想承認,但也認為袁紹此人好謀無斷。
沒想到這次鄴城損兵折將之後,他竟然完全變了!
一時之間,田豐都不知道鄴城這次大敗是好還是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