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是誰傳回來的!”
田豐眼神淩厲,盯著獄卒問道。
獄卒哆哆嗦嗦地回答道:“是、是一名逃回來的士卒傳遞的消息,眼下趙將軍和眭將軍正在問話。”
他口中說的兩位將軍,乃是趙睿和眭元進,都是袁紹麾下不怎麼起眼的將領。
隻是袁紹手裡的大將連連折損,已經無人可用,以致於這種在幾年前根本排不上號的將領,如今都能鎮守易城。
聽聞此言,田豐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吩咐道:“打開牢門,帶我過去見他!”
此時此刻他已經顧不上什麼規矩不規矩了,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麼眼下局勢的危急程度將超乎他的想象。
他不能繼續待在牢裡了。
“是!是!”
獄卒連忙點頭,上前打開牢房。
顏良在離開前曾經私下裡交代過他,如果城內發生了什麼無法解決的大事,沒人能夠主持大局,就讓他請田豐出去。
這也是他過來的原因。
田豐大步離開牢房,連身上的囚服都來不及換,在獄卒的帶領下一路前往太守府。
此時,太守府內。
趙睿、眭元進二人,正在向一名身上纏著紗布、看起來受傷不輕的士卒詢問些什麼。
見到田豐走入太守府,兩人臉上都麵露驚色,趙睿忍不住道:“田監軍?你怎麼會在此?”
田豐不是被關在牢裡麼?
然而田豐哪兒有空搭理他,目光落在那名士卒身上,沉聲問道:“你是哪位將軍的部下?是你把消息帶回來的?”
這士卒連忙道:“回稟監軍,我乃麹義將軍部下馬弓手,正是我把消息帶回來的……”
“把此事從頭到尾給我說一遍!”
田豐語氣嚴厲地道。
感受到田豐身上散發出的威嚴,士卒嚇了一跳,連忙將樂成縣如何破的,他們又是如何逃出去,如何被追殺,包括呂翔蔣奇背叛之事都說了出來。
“……麹義將軍殺了兩位將軍後,擒了主公去向天子請罪,我等也被俘虜了起來,但沒過多久又被放了。”
“聽聞是麹義將軍得到了天子封賞,所以讓我們重歸將軍部下。不過我認為這是叛主投敵的行為,對此很是不齒,故而找到機會從城裡逃出,趕回來報信。”
除了麹義親衛,這些普通士卒根本不清楚是什麼狀況,隻知道莫名其妙被人一路追殺到樂成縣,又莫名其妙投了降。
不過有不少士卒相信袁紹之言,認為天子被呂布、袁熙所挾持,所以在他們看來麹義降的不是天子,而是逆賊。
田豐聽完後,臉色已經極為難看。
心中更是怒火升騰!
他聽得出來,這馬弓手所說的不似假的,各種細節也都對得上,正因如此他才會感到憤怒!
“一群背主投敵的叛徒!”
“連一名馬弓手都不如!”
田豐氣得破口大罵,一名馬弓手尚且不齒於背主投敵,而麹義、呂翔和蔣奇三人身為將領,卻為了富貴選擇背主!
甚至因為搶奪功勞而自相殘殺!
何其可笑!
“田監軍,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主公落入了呂布那奸賊手中,我們不能不管不顧啊!”
眭元進滿是擔憂地說道。
雖說田豐被打入牢獄,還沒得到袁紹授意放出來,但眼下有能力、有威望主持大局的也僅有田豐一人了。
趙睿也將目光投向田豐,等待著他給出計策。
“唉!”
田豐重重一歎,搖頭說道:“解救主公是不可能了……準備準備,我們撤離易城,前往並州。”
“什麼?”
趙睿、眭元進聞言都大吃一驚。
他們本以為田豐會說出什麼拯救袁紹的辦法,誰知道竟是打算連袁紹和易城一起放棄,直接逃跑!
反應過來後,趙睿頓時怒道:“主公身處險地,我們怎能棄主公而不顧,帶著兵馬棄城而逃?!”
“這就是田監軍的計策嗎!”
田豐冷冷道:“區區三千兵馬,伱說有什麼辦法能從數萬大軍守衛的樂成縣中救出主公?”
“你是趙雲,還是呂布?”
一句話,把趙睿懟得無言以對。
眭元進歎息道:“可是監軍,主公若是身死,我們即便逃了又能如何呢?又該效忠於誰?”
袁紹是他們效忠的對象,要是袁紹身死的話,他們就真的成了喪家之犬了。
更主要的是他們身上都背著反賊的名頭,無論去哪裡投靠,都不會有勢力敢接受他們。
“還有小公子在!”
田豐振聲說道,神色堅定非常。
他所說的小公子乃是袁買。
袁買並非劉夫人所生,乃是庶出,且年齡很小還隻是個童稚。
不過如今袁譚和袁尚身死,袁熙和袁紹斷絕了父子關係,袁買是唯一有資格繼承嗣位的人了。
“二位將軍。”
田豐對趙睿、眭元進二人沉聲道:“主公落入呂布與袁熙之手,必然凶多吉少,我們去搭救主公也是白白送死。”
“三千兵馬不可能守得住易城,小公子又是主公僅存的血脈,我們萬不能讓他出事。”
“隻要小公子還活著,袁氏就有希望!我們日後就有機會為主公報仇!”
“所以我們一定要去並州!”
田豐又何嘗不想把袁紹救出來?
但他清楚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雙方實力懸殊,所以不如儘量保存住袁紹的最後一絲血脈。
趙睿、眭元進二人聞言看向彼此。
遲疑半晌後,最終點了點頭。
……
樂成縣,地牢。
“咳咳咳——!”
袁紹痛苦的咳嗽聲在空曠的地牢之中回蕩,此時他躺在陰冷潮濕的牢房之中,神色萎靡而虛弱。
被打入地牢,對他來說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折磨,更是心理上的折磨。
他堂堂冀州之主,出身四世三公的袁氏,自幼錦衣玉食,何曾淪落到這樣的境地?
這種身份落差才是最難讓他接受的。
想到此處,袁紹恨聲罵道:“該死的麹義!等我成功脫困,必要將你千刀萬剮!”
呂翔、蔣奇已經身死,所以他的怒火全部轉移到了麹義身上。
或者說比起前者直接擒他去投降的行為,麹義把他當傻子誆騙才更加令他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