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從醫院突圍出來,兩人?鑽進楚鋒開?來的?那輛車,準備出發尋找適合長期居住的車輛。
周安安一直生活在A市,對這裡的?建築物比較熟悉,看到周圍的街景咦了一聲。
“這裡離上次那些人停車的地方很近。”
楚鋒邊開?車邊問:“你是說我們放火的那家超市?”
“嗯,”她點點頭?,“說起來大巴車可能?還停在那裡。”
這是她掏空錢包一手?改造出來的?車,雖然沒有烏尼莫克那麼專業,卻在末日爆發時庇護她的?安全,在她心?裡幾乎和自?己的?家一樣了。
楚鋒和她的?感受差不多,“那我們先去找大巴車,找不到的?話再?另作打算。”
“好。”
周安安為他?指路,忽然瞥見車後座上她親手?製作的?盔甲,摸了摸盔甲胸口的?鍋蓋,問:“你怎麼沒穿呢?”
楚鋒揉了揉鼻子,有些心?虛,“嗯……穿上太重,影響行動。”
竹片做成?的?盔甲確實很重,足有三四十斤,周安安抱起來都吃力。
以後一定?要為他?找到一套輕便又安全的?盔甲。
她暗暗地下了決心?。
“吃點東西吧。”楚鋒從副駕駛座的?行李箱內抓起一大把零食塞給她。
周安安連忙接過,拆開?一條能?量棒吃起來,口感不知道?比葡萄糖注射液好多少倍。
醫院離那裡果然很近,不出半小時兩人?已遠遠地看見超市。
曾經裝滿商品的?超市如今變成?焦黑一片,周圍的?幾棟房子也受到牽連,燒得?麵目全非。
周安安不禁惋惜,“裡麵的?東西肯定?都燒沒了,要是給我倆吃的?話,能?吃好幾年呢。”
“全世界這樣的?超市還有無數個,裡麵的?物資要是不被人?搬走,最後的?命運就是腐爛成?泥,比燒掉好不到哪兒去。”
“不知道?現在全世界還有多少人?活著。”
她咕噥道?。
從滿城都是喪屍的?現狀看,變異人?數應該至少在百分之五十以上,變異植物也越來越多了,情況不容樂觀。
“你看那裡。”楚鋒指著超市下方的?一大片黃色。
周安安也看見了,起初離得?遠,以為是黃色的?廣告布,距離縮近後一看,卻有些眼熟。
“那是……我們的?月季花?”
沒錯!就是果汁陽台!
橙黃色的?杯狀花朵,密密麻麻地開?成?一大片,粗略估計得?有上萬朵,密集得?連葉子都完全蓋住。
那些花朵猶如一片巨大的?橘子汁組成?的?雲朵,那麼明豔熱烈,周圍一切都黯然失色。
楚鋒將車開?到花團下方,發現一件更令人?震驚的?事。
大巴車還在,隻是被花朵掩蓋住了。月季花從車頂垂到車身,隱約露出些輪胎。
“天呐,太好看了……”周安安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她種的?那盆花。
它應該是變異了才能?長這麼大,開?這麼多花吧。
會不會有危險性?
楚鋒似乎也在想這個問題,開?著車圍繞大巴車轉了兩圈。
月季花毫無反應,自?顧自?地盛放著。
他?停下車,降下車窗,將手?伸出窗外?。
“小心?!”周安安繃緊心?弦。
他?慢慢伸長那隻手?,直到指尖觸碰到一朵月季花。
楚鋒停下動作,觀察周圍變化。
微風吹過,花瓣輕輕搖晃,像雞尾酒杯中蕩漾開?的?果汁。
他?鬆了口氣,撫摸那些嬌嫩柔軟的?花瓣。
“原來植物變異也不全會攻擊人?類……”周安安有些好奇,“它長這麼大需要不少營養吧?花盆才那麼點大,營養從哪裡來?”
“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楚鋒收回手?,開?門出去解決掉周圍的?喪屍,然後回來攙扶她。
二人?走進久違的?大巴車內,裡麵的?陳設仍然與被搶走時一樣,隻是一些食物已經腐爛,車廂裡縈繞著一股臭味。
他?們捂住鼻子,繼續向前走,來到床鋪旁邊。
那三盆花被放在楚鋒床邊的?窗戶上,隻見另外?兩盆已經枯萎了,果汁陽台的?根部蔓延出來,占據旁邊花盆的?泥土,枝乾則高?高?生長,把車頂擠出一個大洞,花枝正是從洞中伸出去,覆蓋滿車頂。
周安安啊了一聲,“完了,車已經破了。”
楚鋒看著這些自?己喜愛的?東西,作出一個決定?,“我們開?上它,去找一家修理廠。”
“你想把車修好?”
他?點頭?。
周安安道?:“難度會不會太高?了?你又不是專業的?。唉,要是機械師還活著就好,他?肯定?能?修得?好。”
楚鋒一聽愈發地激起鬥誌,“不過是補個車頂而已,沒有問題。”
他?將小車裡的?行李箱和盔甲搬到大巴車內,自?己坐在駕駛位。
周安安有傷在身無法開?車,坐在旁邊為他?指路。
其他?汽修店她不熟悉,但機械師所在的?那家店她在改造時去過無數次,無需導航也知道?該怎麼走。
而且他?們店麵極大,裡麵設施齊全,補車頂需要的?材料應該都能?找得?到。
大巴車的?車頂雖然破了,發動機並未受到影響,車內燃油也充足,隻是可惜了車頂上的?太陽能?電池,當初花了大價錢安裝的?,如今全都報廢。
楚鋒再?次開?上這輛親自?設計的?大巴車,感覺十分不錯,連帶著路上的?喪屍都看著順眼許多。
大巴車一路飛馳,抵達汽修廠。
廠外?遊蕩著幾個喪屍,楚鋒為了節約子彈,停車用短刀解決,然後將車開?進去,關上大門。
“你留在車裡,我清理一下廠房裡麵的?喪屍。”
他?說完便要下車。
周安安抓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行嗎?”
他?挑了挑眉,“你害怕?”
她苦著臉道?:“車裡實在太臭了,都要熏暈了。”
車輛行駛時有風,可以將味道?吹散。
停下來後,車內空氣簡直臭得?像有人?用錘子敲她腦殼。
楚鋒忍俊不禁,“好吧,不過你傷口已經縫合了,背著有可能?會裂開?,要找一個載具,你等等。”
周安安扶著車門慢慢走下車,見他?拉來一輛常見的?工廠卸貨用的?手?拉平板車。
楚鋒將她抱上去,讓她曲著腿躺在上麵,甚至貼心?地給她腦袋下麵墊了件修車工外?套,然後拉著平板車搜索汽修廠。
周安安看著廠房的?天花板,突然有種提前躺進太平間的?錯覺。
“槍傷大概多久能?恢複啊?”
她的?目標是變成?一個可靠的?隊友,而不是連吃喝拉撒都要彆人?照顧。
楚鋒道?:“最少三個月吧。”
“什麼?三個月?!”
這也太久了吧……
楚鋒語氣輕鬆,“放心?,我不會嫌棄你的?,就當養了頭?豬。”
周安安:“……我可是為了保護你才受得?傷。”
居然說她是豬,太過分了。
“可我也是為了救你,才被他?們攻擊。”
他?煞有介事地爭辯。
這簡直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根本理不清。
周安安恨不得?自?己的?視線變成?釘子,在他?屁股上戳出一百個眼。
“嗬嗬……”
一個穿工作服的?喪屍搖搖擺擺地靠近,楚鋒立刻將她擋在身後,拔出短刀,輕鬆利落的?把喪屍抹了脖子。
周安安躺在平板車上安全感滿滿,心?裡的?不快頓時煙消雲散,喪屍腦袋咕嚕嚕滾到車邊,她看了眼對方的?臉,依稀有些印象。
“他?好像是機械師的?徒弟,當初還一起改造大巴車來著,居然也變成?喪屍了。”
楚鋒拉著車繼續朝前走,“他?身上沒有傷口,估計是第一時間就變異了。”
“自?己變異的?喪屍和被其他?喪屍咬死才變異的?有什麼區彆嗎?”
楚鋒搖頭?,“應該沒有,不過前者?要幸運很多。”
“變成?喪屍還幸運啊。”
“和被曾經親近的?家人?朋友活活咬死相比呢?而且他?們也不用麵對以後的?困境。”
兩人?一邊閒聊,一邊搜索汽修廠。
平板車宛如一個不太柔軟的?搖籃,周安安不知不覺陷入夢鄉,醒來時天已經黑了,楚鋒升起一堆火,手?裡拿著一把長柄的?鉗子,似乎在烤什麼東西。
她撐著身體坐起來,打量四周,發現所在的?地方應該是汽修廠一樓,平時用來臨時停放檢查車輛問題,大巴車就停在旁邊。
“醒了?”楚鋒問道?,夜裡有點涼,他?從員工宿舍找到一件衝鋒衣套上,黑外?套黑褲子,麵部一半都是黑乎乎的?大胡子,火光隻照亮他?的?眼睛。
周安安這時才發現自?己身上也多了件外?套,腹部傷口變成?鈍鈍的?痛感,沒那麼強烈了,大約藥物已經開?始發揮作用,促進愈合。
夜風從門縫裡吹進來,她將外?套攏緊了些,問:“已經清理完了嗎?”
楚鋒嗯了一聲,“今天太晚,先吃點東西。你身上有傷不能?洗澡,吃飽了就去員工宿舍睡覺,這個給你……”
他?將鉗子伸過來,周安安看著那坨焦黑如炭的?東西,實在不想將它稱之為晚餐。
“這是什麼?”
“喪屍肉。”
“啊?”
吃人?肉她都無法接受,還吃喪屍肉?
周安安胃裡開?始翻滾。
楚鋒笑了聲,“喪屍肉都爛成?泥了,你願意吃,我還不願意烤。”
“那這是什麼?”
“我在宿舍找到的?德州扒雞,真空包裝的?,保質期270天,還沒過期。”
“是嗎?”周安安湊近了仔細嗅,確實有股鹵製品的?味道?,烤得?還挺香。
可惜個頭?不大,一隻最多也就一斤。
楚鋒將其一分為二,遞給她一半。
周安安搖頭?,“我吃不了這麼多。”
“你受傷了,要多補充營養。”
“就是因為受傷了,才吃不下這種乾巴巴的?東西。你多吃點吧,我記得?行李箱裡有牛奶,我再?喝一盒牛奶就好了。”
楚鋒見她這麼說,隻好又撕走一些雞肉,去車裡給她拿來牛奶。
兩人?吃完,楚鋒用平板車將她拖到宿舍門口。
“你想睡哪間?”
麵前有四間宿舍,都是單人?間,裡麵的?陳設一樣,隻有一張單人?床,一個衣櫃,和一個床頭?櫃。
周安安想說能?不能?睡一間,這地方她不熟悉,窗戶也沒有裝防盜網,不知道?半夜睡著會不會有喪屍爬進來。
兩人?已經在一輛車裡睡了一個多月,早就不必在意這些,但她想了想還是打消這個念頭?。
楚鋒之前說過,他?沒有談戀愛的?打算。這次回來救她估計也隻是不想連累她。
能?繼續和他?待在一起已經很好了,維持著互相信任的?隊友關係,就這樣吧。
“我睡這間。”周安安指著第一間宿舍的?門。
“等等。”
楚鋒打開?每一扇門,挨個進去拎起被子嗅了嗅,出來後說:“行,就這間吧,我睡隔壁,晚上有什麼事情隨時叫我。”
“謝謝你。”
他?以前就這樣體貼周到嗎?她記不清了,扶著牆壁慢慢走進房間,關上門。
楚鋒看著已經關上的?房門,感覺再?次見麵後她似乎有了些變化。
是因為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
他?抬起手?,想敲門像她解釋自?己並非傳聞中那樣作惡多端,但最終還是收回手?,走進隔壁房間。
信任的?人?無需解釋,如果她對這些介懷於心?,想要離開?,他?絕不會阻攔。
第32章
醒來已?是第?二天早晨,周安安躺在宿舍的單人床上,陽光從窗外斜斜地照進來,耳中聽到幾聲?鳥叫,一切顯得那麼安靜祥和,恍惚間感覺末日根本沒有降臨,世界還在正常運轉。
她下意?識去枕頭底下摸手機,摸了個空,這才想起手機留在烏尼莫克的駕駛室裡,她如今身處數千裡之外的汽修廠,身下的床也不是她的床。
有喪屍從窗外經過,大約聞到活人的氣味,嘶吼著抓撓牆壁。
楚鋒呢?他起床了嗎?
周安安下意?識用往常的速度坐起身,行動到一半察覺到腹部傷口傳來的疼痛,頓時慘叫一聲?直挺挺地倒回床上,眼?淚都擠出來好幾滴。
她不得不緩了幾分鐘,等力?氣恢複些,才用手支撐身體小心翼翼起身下地,自嘲速度還不如一百多歲的老太太。
宿舍不知道是屬於哪位汽修廠員工的,昨天晚上太黑她沒有仔細看,現在才發現桌上放著台式電腦,床頭櫃上有部老式的掌上遊戲機,床底下是幾雙男士籃球鞋,角落裡有個垃圾桶,裡麵裝滿空啤酒罐和衛生紙團。
周安安撇撇嘴,打開門準備去看看楚鋒,卻發現門口放著一把椅子,椅子上有一盒牛奶,兩個小麵包,還有一瓶果醬。
這是給她準備的早餐?
雖然周安安一向不喜歡吃麵包果醬這種甜甜的東西當?早餐,但果醬的氣味似乎會傳染,弄得她心裡也甜甜的。
樓下傳來叮叮當?當?的響聲?,顯然楚鋒已?經開始乾活了。
她快速吃掉那些東西,扶著牆壁一步一步地往台階下挪,等走到大巴車旁邊,已?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情。
楚鋒正蹲在車頂上,衝鋒衣被他脫掉係在腰間,穿著一件灰色短袖T恤和黑色長?褲,發梢被汗水打濕。
周安安一下來他就看見了,抬起胳膊擦擦汗,跳下車頂走到她麵前?。
“你下來做什麼?躺在床上好好養傷。”
“你現在真溫柔。”簡直像變了個人似的,要是沒有那把胡子她都不敢認了。
楚鋒不屑地切了聲?,“我是怕你傷口一直不好要我伺候你一輩子。”
哼,嘴硬心軟的男人,她都看穿了。
周安安看向大巴車,“月季花呢?”
車頂空空如也,太陽能電池也卸下來了,隻露出個桌子一般大的洞。
“在這裡。”楚鋒端來一個陶瓷大花盆,裡麵填滿泥土,幾根光禿禿的枝乾從土裡伸出來,頂多比周安安的手指長?一些。
“這是果汁陽台?”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楚鋒對自己的作品非常滿意?,“我把它修剪了一下。”
“剪下來的花呢?”
“扔了。”
周安安打心眼?裡不相信,他會舍得扔掉那麼多花?
“你扔在哪裡了?我怎麼沒有看見?”
“因?為你起床沒洗臉,被眼?屎擋住了。”
周安安:“……靠!”
她發誓,但凡她現在沒有受傷,絕對會去揍他。
楚鋒去車內用臉盆接了點水,還給她擠好牙膏,連同毛巾一起端到她麵前?,表情分明再說?——瞧我多貼心。
“用不用我幫你洗?”
“不用!”周安安瞪了他一眼?,自己端起水杯刷牙。
楚鋒聳聳肩,回到車頂,在上麵敲敲打打。
周安安慢吞吞地刷牙洗臉,見她洗好後,楚鋒下來給她倒水,將臉盆毛巾放回原位,不知從哪兒?弄來一把電腦椅,將椅背放倒後說?:“你躺會兒?,等我把手上的活兒?做完,就去做午飯。”
周安安被他抱到椅子上,舒舒服服地躺下,感覺很不錯,就是有些無聊。
“你可以幫我拿個東西嗎?”
“什麼?”
“我睡得那間宿舍桌子上,有一部遊戲機,綠色殼子的。”
“你躺這兒?監工來了。”
楚鋒嘴上這麼說?,卻很快將平板電腦拿過來。
周安安躺在椅子上捧著遊戲機,似乎連傷口都不怎麼痛了。
楚鋒接著修車頂,她打開遊戲機。
末日?降臨都一個多月了,它居然還有電,而且用不著聯網,裡麵有無數款諸如俄羅斯方塊、魂鬥羅、超級馬裡奧之類的遊戲。
上次玩還是在她念小學的時候,周安安重新?玩起經典遊戲,發現可玩性一點也不遜色於現在的手機遊戲,很快投入進去,時間過得飛快。
不知什麼時候,楚鋒來到她身後蹲著看。
周安安正在玩魂鬥羅,有關怎麼也過不去,重複玩到第?三遍時,楚鋒的手按耐不住地伸過來,奪走遊戲機。
“這都過不去,太菜了。”
周安安斜眼?瞥他,“我倒要看看你怎麼過。”
楚鋒十分有把握地重開一局,很快來到她三番五次陣亡的地方。
他集中注意?力?,手指在僅有的幾個按鍵上不停操作,小人高高跳起,左閃右避,最後還是被擊中,跌落在地。
game over。
“這個遊戲設計有問題!根本不可能有人過得去!”他搶在周安安嘲笑之前?憤憤道。
周安安翻了個白眼?,“你要是能找到遊戲製作人,讓他親口承認這件事,我就相信你。”
楚鋒啞口無言。
她笑著拍拍他的肩,“幾點了?做飯去吧。”
受傷雖然很痛,但是每天躺著什麼都不用做,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還是很爽的。
中午吃什麼是個問題,楚鋒照例拖出行李箱,周安安看見自己精心準備的那些零食,頓時感覺喉嚨冒酸水。
“又吃麵包和餅乾嗎?”
楚鋒道:“你可以選擇吃巧克力?餅乾還是蘇打餅乾。”
“換點彆的行不行?”
“那你想吃什麼?”
她想吃火鍋、燒烤、麻辣拌……周安安想著那些曾經舍不得吃,如今再也吃不到的美食,隻能咽唾沫。
“大巴車裡應該還有米和鹹鴨蛋,煮點粥喝吧。”
“OK。”
楚鋒將遊戲機還給她,準備午飯去了。
一個小時後,周安安如願以償地吃上了鹹鴨蛋配粥。
下午楚鋒接著修車,她接著玩遊戲,晚飯是中午剩下的粥。
一天很快結束,兩人回到宿舍,進門前?周安安隱約聞到些月季花的味道。
“你房間裡是不是有東西?”
“什麼也沒有。”楚鋒用背靠著門。
“讓我進去看看。”
周安安企圖推開他,但對方的身體幾乎像鐵塊一樣,又硬又重。
她推了半天沒反應,捂著傷口哎呦地叫喚起來。
楚鋒忙彎腰詢問:“你怎麼了?”
她趁機推開房門,裡麵果然擺滿了月季花。
橙黃色的杯狀花朵,在宿舍靜悄悄的綻放,花杆插在裝滿水的臉盆或者水桶裡,地麵擁擠得幾乎沒地方下腳。
“整個汽修廠的容器都被你找來了吧。”周安安道:“居然還汙蔑我眼?屎太多遮住眼?睛。”
楚鋒一向臉皮厚,振振有詞,“我的房間我想擺什麼就擺什麼。”
周安安無所謂地聳肩,“隨便你,不過這花都變異了,你還敢擺在床邊,小心半夜長?出嘴巴把你吞了。”
楚鋒翻了個白眼?,“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這麼好嚇唬?”
周安安轉身走進宿舍。
汽修廠沒有電,楚鋒修車用得都是大巴車內儲存的電量,度數有限,舍不得用在生活用電上,因?此一到晚上除了在床上躺著什麼都乾不了。
下午她曾提議不如住到車上,反正有兩張床,就像以前?一樣,起碼半夜不用摸黑上廁所。
但楚鋒說?他需要將車內也修補修補,暫時不能入住,還貼心地往她床邊放了個臉盆當?夜壺用。
周安安玩了會兒?遊戲機,仍舊睡不著,腹部傷口白天已?經沒什麼感覺,可一到晚上又開始隱隱作痛。
為了分散注意?力?,她無聊地在牆上敲了敲,不成想馬上聽到楚鋒的詢問。
“怎麼了?”
汽修廠宿舍隔音實在太差,對方的聲?音近得仿佛就在耳邊,令她連裝聽不見都做不到。
橫豎睡不著,周安安咽了口唾沫,“傷口痛。”
“我去給你找點止痛藥?”
“不用,太晚了。”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見麵時他身上的傷,似乎也在差不多的位置,比她的還嚴重些。
可那時從未見他抱怨過,隻是偶爾想吃東西或者不願洗碗,才搬出傷員的身份。
天啊,她居然還讓他洗碗。
自己現在的狀態,連走路都費力?,更?彆提乾活了。
周安安後悔極了,問:“你以前?受傷的時候是怎麼忍的?”
楚鋒道:“我會想點開心的事情。”
“比如你老婆生孩子?”
“……這梗很爛。”他看過電影。
周安安笑笑,仰麵看著天花板,“可是我好像沒什麼開心的事情。”
童年過得還行,可記憶太模糊,偶爾想起一些事件,比如爸媽帶她去遊樂園坐旋轉木馬,卻已?經無法?確定是真的發生過,還是她做夢夢見的。
楚鋒道:“那就想一些自己覺得美好的事物。”
美好的事物啊……
周安安閉上眼?睛,在腦海裡想像出一片蔚藍的海。
海岸邊有一棟木頭做的小房子,第?一層是花店,外麵擺滿鮮花。
第?二層隻有兩個小房間,其他地方都是露台。
露台上有大大的遮陽傘,傘下是一套竹編的桌椅。
她坐在椅子上喝加了冰塊的檸檬蜂蜜水,一低頭就可以看見一樓門外正在修剪花枝的楚鋒。
天那麼藍,雲那麼白,海浪輕輕拍打礁石,她便在這浪花聲?裡忘記傷口的痛苦,進入夢鄉。
兩人在汽修廠裡住了將近半個月。
期間楚鋒把大巴車修好了,周安安的傷口也恢複了些,可以不用攙扶慢慢行走。
吃過午飯,楚鋒邀請她去車裡參觀。
大巴車外部被重新?噴過漆,之前?是低調隱蔽的啞光灰,如今變成淺淺的綠,像春天剛發芽的青草色。
從車門進去,迎麵而來的是被漆成乳白色的車廂,台階、把手、以及部分細節處都包裹了一層深色胡桃木,原材料應該是汽修廠老板辦公室內,那張一看就價格不菲的茶桌。
內部空間重新?規劃,不僅多出廚房和沙發,房間也挪到車廂後部,一左一右開了兩扇小門,裡麵是他們?各自的房間。
周安安越看越感覺像自己當?初熬一夜才完成的那張設計圖,楚鋒居然憑一己之力?,把它做出來了。
“看不出來,你也有當?機械師的天賦。”她由衷誇讚。
楚鋒拚命壓嘴角也沒能藏住被誇的愉悅,“一般般吧。”
“後半截用來做房間,以後物資放哪裡?”
他走到廚房旁邊,彎腰拉開一塊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地板,裡麵赫然是個巨大的空間。
“這是大巴車以前?的行李艙,我把水箱挪了位置,下麵放二十袋大米都沒問題。”
周安安走過去看,連連點頭。
他像個炫耀自己滿分試卷的小屁孩,又從牆壁上拉出來一把梯子。
“從這裡可以爬到車頂上去。”
說?著他便往上爬,車頂的一部分被他改造成可開關的,他將那一塊頂開,上麵放著新?太陽能電池,和這半個月裡已?經被他剪禿無數次,卻仍然在茁壯爆花的果汁陽台……
“這花長?得太快,以後要定期修剪。”
周安安驚訝道:“你要頂著這一車頂的花出發?”
楚鋒站在梯子上朝下看,“有何不可?”
“萬一掉下來怎麼辦?”
“我用鋼板把它固定死了,輪胎掉了它都不會掉。”
“……”周安安還是感覺太誇張。
這種造型,她隻在電影裡的婚車上見過。
楚鋒回到車廂,把梯子收好。
“還有什麼問題嗎?沒有的話我們?今天就可以出發。”
他迫不及待想試試自己親手改造的車。
周安安環視這輛煥然一新?的車,發現最格格不入的竟是自己。
楚鋒每天乾活,臟了會去衝澡,而她因?為傷口不能碰水的緣故,每天隻刷刷牙擦擦臉,已?經半個月沒洗澡,渾身臭烘烘的,頭發也一縷一縷的黏在一起,簡直能捋出半斤油。
之前?還沒覺得,被新?車一襯托,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炎炎夏日?裡漚了兩個月的垃圾桶。
“我想洗個澡。”
楚鋒道:“你確定你能脫得了衣服?我可不會幫忙。”
周安安白他一眼?,逕自走進衛生間。
過了會兒?,她打開一條門縫伸出手。
“麻煩給我一把剪刀。”
十多天裡她整天閒著,淨長?頭發和指甲了,不照鏡子不知道,往衛生間裡一站,發覺自己的形象已?經能與梅超風媲美。
第33章
汽修廠裡找扳手容易,找剪刀卻難。
楚鋒搜了好幾個辦公室,隻找出來一把拆快遞用的小剪子。
周安安先剪乾淨指甲,再來對付她那頭許久未打理過?的頭發。
站在鏡子前,她將頭發放下來,像兩條毯子似的,厚厚鋪滿肩頭。
剪子實在太小,她左一剪右一剪,折騰半個多小時?才修剪成自己滿意的長度。
她用毛巾在腰間裹了好幾層,用來保護傷口,接著打?開花灑,浸濕頭發後抹上一大把洗發露。
頭發太油,第一遍衝洗出大半桶汙水,用手一摸仍有油膩感。
周安安牟足了勁兒要?把自己洗刷乾淨,便又洗了三遍,頭皮都變得清爽後才開始洗澡。
楚鋒本在外麵等著,準備她出來就出發,不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衛生間裡仍然不停傳出嘩啦啦的水聲。
他打?了個哈欠,去還沒鋪被子的床板上躺著,直到聽見開門聲,才起身走過?去道:“水箱裡的水都洗完了吧……喲,你怎麼成了金毛獅王?”
周安安身上穿著一套嶄新的加絨衛衣衛褲,心情?本來因為?洗完澡正愉悅著,聞言抬手按住自己吹乾後翹起的短發,“我自己剪的,肯定?沒那?麼完美?了,能剪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好不好!”
“無所謂,反正不是長在我的腦袋上。”
楚鋒瞥了眼她被衣服遮住的腹部,“傷口打?濕了嗎?”
“當然沒有,我小心著呢。”
“那?就好。”他朝駕駛室走去,說:“咱們現在就出發,趕在天黑前找個地方補滿水箱油箱,還有至少能維持一周的食物,基礎的生活用品,你對這座城市比較熟悉,有什麼推薦的地方嗎?”
推薦的地方……
周安安坐在更換了淺咖色真皮椅套的副駕駛位上,咬著指甲努力回憶。
期間楚鋒已將汽修廠大門打?開,大巴車頂著滿“頭”的月季花,像一座移動?小花園,平穩駛入城市道路。
一起帶走的,還有那?個裝兩節五號電池就能玩的掌上遊戲機,一些維修車輛用得上的工具和材料,以及汽修廠內配置最高的一輛摩托車。
大巴車的底盤低,輪子小,無法像烏尼莫克似的適應所有地形,因此備一輛能靈活行動?的摩托車必不可少。
“對了,我們最好能再找到一些子彈。”
楚鋒看著前方的道路,想起這件重要?的事?情?,“現在所剩的子彈已經不到五十?發。”
“子彈……”
物資還算好找,A市那?麼多超市,隨便找一家都夠他們搬的。
子彈卻不是什麼地方都有。
在她印象中,隻有警察局或者監獄……
周安安靈機一動?,拍了下巴掌道:“我知道該去哪裡了!”
“去哪兒?”
“A城南郊有一座監獄,是省級的,規模很大,據說裡麵關押了幾千名犯人,獄警也?有好幾百個,裡麵肯定?能找到所有需要?的東西,不過?……”
她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
“那?裡肯定?也?很危險吧?畢竟關著那?麼多人,變成喪屍的數量肯定?不少,我們現在隻有幾十?發子彈,根本進不去的。”
楚鋒道:“危險越大收益越大,況且我們的目標並不是殺光裡麵的喪屍,隻要?拿到想要?的東西就好了,不需要?正麵對付它們。去看看吧,實在進不去再換個地方。”
周安安點頭,“好吧,前麵那?個路口右轉,估計一個多小時?就能到。”
楚鋒按照她指引的方向駛去,忽然側過?臉問:“你有沒有感覺哪裡不一樣??”
周安安看看四周,“好像喪屍比以前要?少一些了?”
以前隻要?是在城市,車後少說能跟著上百個喪屍,路邊的商場、店鋪、小區也?隨處可見喪屍身影。
而他們今天出來已經十?多分鐘,見到的喪屍卻隻有三四十?個,不注意還好,一注意就發現區彆非常明顯。
與此一起改變的,是綠化帶裡的植物。
已經十?二月份了,氣溫逐漸降低,按照往年的經驗,植物該陸續枯萎變黃,葉片掉光,待來年開春後才會恢複。
可現在植物們依舊翠綠,葉片甚至比夏天時?更加茂密,植株更加龐大,許多灌木擠破花壇,根莖蔓延到路麵上來,而且大部分都保持著開花的狀態。
周安安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垂在窗邊的月季花,喃喃道:“這些該不會都是變異植物吧?”
可它們為?什麼沒有像之前那?些植物一樣?攻擊活人?似乎隻是自顧自地生長著。
楚鋒低聲道:“一開始就來勢洶洶的災難,往往傷害力並不是最強的。我小時?候偷看過?基地裡保存的前人日記,起初人們並沒有預測到嚴寒會降臨,隻是溫度時?不時?降低,等低到影響生存時?,再做準備已經來不及了。”
周安安心裡咯登一下,“我們現在就是處在災難降臨的初期嗎?”
喪屍並不是真正的災難,植物才是?
她忽然想起曾經短暫出現過?的“係統”,自從末日降臨後,就再也?沒有看見過?了。
他們究竟身處一個怎樣?的世界?
周安安抬頭望著天空。
天空純淨且蔚藍,城市裡鮮花綻放,一切看起來那?麼美?好,可巨大的危險就隱藏在這份美?好之下,令人毛骨悚然,後背發涼。
楚鋒搖頭,“在真正降臨前,誰也?說不準,我們唯一能做的是生存。”
路上仍然遇到了幾棵帶有攻擊性的植物,他們選擇繞路避開,如此一來,抵達監獄外麵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
監獄大門敞開著,這可以理?解,喪屍爆發後無論?犯人還是獄警肯定?都想逃到安全的地方去,自然沒人顧得上關不關門。
可門內露出的監獄一角,卻好像經過?戰鬥的樣?子,站崗的亭子倒塌,地上散落著許多子彈殼,甚至有爆炸產生的小坑,卻不見半具屍體。
最讓人起疑的是……偌大的監獄裡,竟然看不見喪屍,也?聽不到半點喪屍發出的聲音,安靜得就像一座墳墓。
大巴車停在馬路對麵,周安安看了半晌,心裡打?起退堂鼓。
“要?不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市公安局怎麼樣??”
雖然她也?不知道那?裡是否會安全些,但?眼前的監獄實在詭異得讓人迫不及待想遠離。
楚鋒正要?回答,眼角餘光瞥見一個喪屍搖搖晃晃地從監獄裡走出來。
周安安啊了一聲。
楚鋒盯著那?個喪屍,摸了摸下巴。
“你有沒有感覺……裡麵的東西在引誘我們進去?”
“引誘?”
“就像小孩想吃對方手裡的糖,指著天上說有飛機,希望彆人轉頭去看,好方便他搶走糖果一樣?。”
周安安道:“……沒想到你還有當幼兒心理?谘詢師的潛力。”
楚鋒沒理?會她的嘲諷,拿來槍與所有子彈,說:“我進去看看。”
“你都知道對方在引誘我們,還進去,豈不中了它的圈套?”
他嗤笑?:“富貴險中求,留在外麵沒有武器,遇到危險同樣?是個死,不如試一試。你留在車裡,我很快就回來。”
“你又讓我留下?”周安安直接用身體堵住車門,“要?麼一起留,要?麼一起走。”
楚鋒放軟了語氣,“你傷還沒痊愈,留在車裡安全些。”
周安安道:“是啊,我傷還沒痊愈,要?是被卡姆的人抓到,豈不是死定?了?”
楚鋒愣了愣,感覺她說得也?有道理?,想了會兒道:“好吧,但?你一定?要?跟緊我,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保護好自己最重要?。”
兩人下車,經過?上次被搶車的教訓,周安安特地把車停到隱蔽角落,拔走車鑰匙,鎖好車門。身上還背了一個空包,既可以保護背部,又能用來裝物資。
楚鋒將摩托車推下來,喪屍已經走到他們身邊。
他拔出短刀解決,特地將動?作放慢了些,想看看隱藏在監獄裡的東西會不會有什麼動?作,但?是直到喪屍倒地,也?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騎上摩托車,對周安安道:“上來吧。”
後者爬到他後麵坐好,雙手抓在座椅上。
“我勸你最好還是抱緊我,不然待會兒會飛出去。”楚鋒調試著踏板說。
周安安想像了一下那?幅畫麵,咽了口唾沫,雙手改為?摟住他的腰。
楚鋒抬頭看著監獄大門,“門後那?個廣場太空曠,沒有躲避的地方,很容易被人當靶子打?,我們要?用最快的速度衝過?去,你們這兒監獄一般會把武器存放在哪裡?”
“……我也?沒坐過?牢啊。”
“那?你總該比我了解些。”
“你不是號稱看過?所有電影?它們沒有教你麼?”
楚鋒乾脆回頭來掐她,她躲了一下,讓他彆打?擾自己,靜下心來思索。
就算是監獄,武器肯定?也?會有專門的地方嚴格看管,不可能到處都能找得到。
可是會放在哪裡呢?
周安安沒有坐牢的經驗,隻能憑邏輯與平日上網的相關見聞來推斷。
犯人宿舍與食堂肯定?不會有,為?了防止犯人逃獄或自殺,監獄裡幾乎連棵樹都不種,吃飯用得也?是圓潤的塑料勺,絕不讓犯人接觸到任何能產生危險的東西。
而犯人去不了的地方,便隻有獄警宿舍與辦公樓。
宿舍這種地方顯然不適合存放武器,周安安指向廣場右邊那?棟樓,上麵寫著行政樓三個字。
“去那?裡看看吧。”
雖然無法百分百確定?,但?也?隻能先去概率比較大的地方看看了。
楚鋒嗯了聲,轉動?油門,摩托車低吼著衝了出去。
周安安一隻手還指著樓,巨大的慣性令她險些飛出去,趕忙收回手緊緊摟住楚鋒的腰,整個人幾乎貼在他身上。
隻過?了十?多秒,他們便橫穿廣場來到行政樓外,預料中的危險依舊沒有出現。
周安安打?量四周,滿頭霧水。
行政樓的門同樣?是敞開的,楚鋒朝裡看了兩眼,同樣?沒有喪屍。
台階不高,他直接將摩托車騎進去,停在大廳裡。
地麵落滿一層黑色碎屑狀的東西,楚鋒用鞋尖踩了踩,稍微用點力就踩碎變成黑灰,看不出是什麼。
周安安深吸一口氣,道:“好潮啊,感覺都發黴了。”
“潮?”這個字眼在楚鋒生命力幾乎沒怎麼出現過?,他拍拍手上的黑灰站起來。
“潮濕啊,你沒感覺到嗎?空氣裡水分太多,讓人感覺像在井邊一樣?。現在都十?二月份了,又不是梅雨天,不應該的。”
周安安在A市生活多年,對氣候已經了如指掌,一下子就感覺出反常。
更關鍵的是,剛才從外麵進來時?,空氣還是正常的。
是因為?地上的碎屑麼?可她低頭看了好幾眼,腦中毫無印象。
楚鋒聽她這麼一說,也?意識到不對勁,但?環視大廳,除了白色的牆壁因潮濕長了些黴菌,以及地上的黑色碎屑外,並沒有問題。
“我們去找子彈吧。”他說。
周安安嗯了一聲,緊緊跟在他身後。
一樓有七間辦公室,裡麵放的都是辦公桌椅和電腦,沒有看見武器。
兩人繼續去樓上搜,樓梯上同樣?鋪滿黑色碎屑,腳剛踩上樓梯,忽然迎麵吹來一陣陰冷的風,身邊的黴味似乎又重了幾分。
周安安自小最討厭潮濕的梅雨天了,衣服總是晾不乾,地麵和牆壁也?掛滿水珠,連被子摸起來都是潮乎乎的。
她打?了個噴嚏,感覺脖子有點癢,抬手抓了抓。
“小心!”
楚鋒突然停下腳步,用手將她擋在身後。
周安安的心頓時?提了起來,從他胳膊底下探出腦袋。
“怎麼了?”
隻見樓梯上方的地麵上趴著一個人影,從頭到腳都是灰黑色的,與地上那?層碎屑差不多,但?明顯是立體的。
楚鋒先前粗略一瞥,以為?有喪屍躺在這裡,現在停下來才發現,那?似乎並不是真的人,看形狀的話,更接近一具骷髏。
他用步槍長長的槍口戳了戳,骷髏隨即崩塌,變成地麵碎屑的一部分。
“到底是什麼東西?”周安安有種非常不妙的預感,抬起腳看了看,鞋底已經沾滿碎屑。
第34章
楚鋒道:“你以前沒有見過嗎?”
周安安搖頭:“看?顏色的話,有點像煤渣,但煤渣的質地絕對不是這樣的。非要猜的話,我感覺有點像腐爛了的木頭。”
“腐爛的木頭?”
“以前小時候住在爺爺家裡,他家後麵有片小樹林,如果連續下雨很久的話,那些掉落下來的枯枝就會腐爛,腐爛後脫落下來的碎屑跟這個差不多,我們最喜歡這種時候去樹林裡了。”
“為什麼要去樹林?”
“摘蘑菇啊,蘑菇最適合在雨後潮濕的環境裡生長了,幾乎隻要一個下午,我們就能摘一大框。”
楚鋒再次查看?碎屑,搖頭,“這些東西的質感和木頭還是不太一樣。”
周安安也這麼認為?,又抓了抓後脖頸,嘟囔道:“怎麼這麼癢……”
“我幫你看?看?。”楚鋒道。
她忙後退半步,“不用了,我們抓緊找子彈吧,可能隻是對黴菌有些敏感,等?出去?就好了。”
“好。”
兩人跨過那堆碎屑,開始搜索二樓。
在走廊儘頭,他們發現一個用智能密碼鎖的房間。
電量耗儘後之?後,密碼鎖自動鎖死,除非恢複供電輸入密碼,不然就隻能通過鑰匙進入。
監獄裡有上百個獄警,根本不知道是誰保管這扇門的鑰匙。就算知道,現在也無法去?尋找對方。且不說他有沒有變成喪屍,監獄裡如今一個人影也沒有。
周安安用力推了推門,紋絲不動。
“估計槍支彈藥就在裡麵了,這咋辦?”
楚鋒把槍往她手裡一塞,拔出短刀,“你注意警戒,我需要十分鐘。”
“你會開鎖?”周安安見他在門上搗鼓起來,驚訝地?說:“這也是看?電影自學成才的手藝嗎?”
楚鋒雙眸緊盯著手上的動作,“這是巡邏隊員的必修課。”
“哈?”
“我們出去?搜索物資的時候,很多地?方都是上鎖的。雖然可以用炸藥炸開,但是太浪費了,動靜又大,有可能引發不必要的危險,所以學會開鎖是最優解,很奇怪麼?”
周安安雖然已身?處末世,仍然對他們那個世界很好奇。
末世初期,飲用水食物燃油等?都還算充足,隻是需要冒點風險去?找。有楚鋒為?伴,她也沒有經曆過太大的危險,與一百多年後連飯都沒得吃的境況相比,差彆是非常大的。
“既然這樣,你能不能也教教我?以後要是你手受傷或者不方便行動,我也可以開鎖了。”
楚鋒停下動作轉過頭來,幽幽地?看?著她。
周安安莫名其妙,“怎麼了?”
“你確定?自己能學得會?”
“我有信心。”她自我感覺動手能力還是可以的。
“我沒有。”楚鋒轉過頭去?接著開鎖。
周安安:“……過分!”
“開玩笑的,現在來不及,回?去?再好好教你。”
周安安剛才還氣得想咬他,聞言又高?興起來,心情?大起大落,暗道以後不能把楚鋒的話當真,否則非把自己折騰出心臟病不可。
後脖頸持續發癢,她抓了抓,感覺皮膚底下似乎多出個小腫塊。
長膿包了?
身?上其他地?方也隱隱做癢,她十分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真菌感染。
楚鋒在忙,她不想打?擾,沒有說,集中注意力觀察四周。
十分鐘過去?,楚鋒道:“開了。”
隻聽卡噠一聲,固若金湯的門便被他輕輕推開,裡麵赫然擺滿了槍支彈藥。
牆邊有張桌子,上麵擺著電腦和登記手冊,顯然以前就算獄警想要進來也得先申請,而且隻能領取特?定?的種?類和數量。
而他們現在,想拿什麼就拿什麼,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周安安歡呼一聲,將包打?開放在地?上,問:“我們要拿哪種?型號的子彈?”
楚鋒撓撓手背,依次指貨架:“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帶走。”
有個架子上擺放著一個小皮箱,他打?開,裡麵是一把迷你手槍。
手槍的尺寸比普通的要小一半,用特?殊子彈,殺傷力也小一些,但近距離給喪屍爆頭沒有問題。
他拎出來試了試手感,十分滿意,遞給周安安道:“以後這把槍隨身?帶著。”
後者接過來左右看?看?,非常喜歡,塞進衛衣口?袋裡。
背包很快被裝滿,楚鋒準備離開。
周安安道:“等?等?。”
“嗯?”
隻見她跑到槍架後麵,那裡有許多黑色背包,背包外?層寫著警用防暴服。
她取來兩個,企圖塞進大包方便帶出去?,但是體積太大根本塞不進去?。
周安安不舍得放棄它,便說:“我們現在換上吧。”
“在這裡?”楚鋒挑眉。
“嗯,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遇到危險,早穿早好。”
楚鋒道:“好吧,不過你可彆偷看?。”
周安安無語,“這話該我說吧。”
他笑笑,打?開其中一個背包,裡麵是從裡到外?的一整套,除了內褲外?全都有。
他脫掉衣服褲子,大賴賴地?開始穿防暴服。
周安安背過身?去?,研究剩下的那個背包。
“彆動。”楚鋒突然說。
她翻了個白眼,“我沒有偷看?你,我才沒那麼猥瑣……”
“我不是說這個,你彆動。”
他說著用手按住她的肩膀,手指落在她的後脖頸上,由於之?前一直在摸槍械,觸感涼涼的。
兩人雖然住在一起很久了,卻從未有過任何親密接觸,周安安不由得緊張起來。
“你乾嘛?”
他伸手一揪,揪下一小片灰白色的東西,拿在手裡看?,“這是什麼?”
周安安起身?湊過去?看?,隻見那玩意兒比指甲蓋還小一些,一麵是淡淡的灰色,畢竟光滑,另一麵排列著許多細小的褶子。
身?上又開始犯癢了,她撓了撓手腕,“這個看?起來怎麼那麼像平菇呢……你剛剛從我脖子上摘下來的?”
楚鋒點頭,“你脖子上會長蘑菇?”
是這個世界的人特?有的技能嗎?電影裡怎麼沒見過?
周安安不信,自己伸手摸,但脖子上已經沒有了,皮膚下的腫塊愈發大。
她又去?看?楚鋒手裡的平菇,對方換衣服換到一半,還沒來得及穿上衣。
她視線不經意從他後背掃過,驚訝地?抬手指著他。
“你背上也有!”
看?上去?比她的還大!
楚鋒以為?她在騙他,“怎麼可能?”
“你彆動,我摘下來給你看?。”
周安安抬手摘下那朵平菇,大小與聖女?果差不多。
兩朵平菇放在一起,兩人麵麵相覷。
“肯定?有問題!”
周安安查看?他的背部,發現剛才摘平菇的那一塊皮膚顏色明顯變深,接近黑色。
黑色……黑色……
她低頭望著腳下,武器庫的門上了鎖,地?麵乾乾淨淨,可一門之?隔的走廊上,黑色碎屑堆積成厚厚一層。
她想到那個詭異的人影,感覺後背開始發涼。
“我們該不會也變成那些碎屑的一部分吧?”
蘑菇喜潮濕,人體水分高?達百分之?七十,它們寄生在人體上,吸走水分與營養,吸收不了的那部分則腐爛成碎屑。
憑她小時候的經驗,蘑菇生長再怎樣快也得一兩天的時間。
可他們才進來多久?還不到半小時。
一想到這裡,幾乎全身?上下都開始發癢,她穿著衣服看?不見變化,而楚鋒赤.裸的上身?分明有無數灰白色的東西在往外?鑽,看?得人頭皮發麻。
“糟糕!我們快出去?!”
她抓住楚鋒的手就想朝外?衝,楚鋒卻道:“來不及了,把子彈打?開!”
子彈?
隻見他飛快地?掏出一把子彈,擰開彈殼,抬起左手,將彈殼裡的火藥粉末對準一朵剛冒頭的平菇均勻灑下去?。
隻幾秒的工夫,平菇就變成黑色,乾枯脫落。
周安安驚訝道:“你怎麼知道這個有用?”
楚鋒來不及解釋,不停擰開子彈,將粉末倒在一起。
周安安於是也照著做,倒出幾十枚子彈的粉末後,兩人用手指蘸取粉末往被寄生的皮膚上塗抹。
楚鋒抹完上半身?,脫掉褲子,將能抹的地?方都抹了,隻有背部抹不了。
周安安趕緊幫他,他終於清理完全身?的寄生菇,對她說:“快脫掉,我幫你。”
周安安條件反射要拒絕,但是想到那些碎屑,乾脆硬起頭皮脫掉衛衣。
很快她身?上的寄生菇也被清理乾淨,楚鋒把防暴服塞給她,“快穿上。”
防暴服的領口?袖口?和褲口?都束得很緊,而且配有手套與全包裹式的頭盔,比平常的衣服要安全許多。
兩人穿戴整齊,這才背起背包走出武器庫。
“它們是如何寄生的?通過地?上的碎屑嗎?”楚鋒的聲音從頭盔中傳出來。
周安安搖頭,“應該是通過孢子,孢子成熟後被彈射到空氣裡,變成霧狀粉末,隨空氣流動。”
說到這裡,兩人同時把衣領往上提了提,不想讓任何一寸皮膚暴露在空氣裡。
他們小心翼翼地?朝外?走去?,來時隻覺得潮濕,不舒服,現在想到腳下的碎屑都是屍體,空氣中充斥寄生菇的孢子,便一秒都不想多待,恨不得能直接飛出去?。
偏偏事與願違,寄生菇似乎認為?他們已經無法逃脫,卸下了偽裝。
當兩人走下樓梯後,發現從地?板到天花板,全都密密麻麻地?長滿平菇。
最大的像臉盆,最小的也有手掌大,一層疊一層,一樓的空間被侵占得隻剩下一半,門窗被遮擋得嚴嚴實實,根本分辨不出大門在哪裡。
這些成熟的平菇拚命釋放孢子,空氣中肉眼可見全是粉末在漂浮。
平菇察覺到他們的動作,很快他們腳下和身?邊的牆壁也長出無數朵。
如果強行闖過去?的話,防暴服的編織密度不知道能不能抵擋得了如此高?濃度的孢子,他們還得花費不少時間從平菇堆裡找大門,找不找得到另說,風險極大。
楚鋒乾脆放棄從正門離開的打?算,抓住周安安的手往樓上跑。
菇群跟著往樓上蔓延,孢子粉末也隨著空氣飄向二樓。
楚鋒本打?算從二樓的窗戶跳出去?,不料平菇生長速度比他們奔跑的還快,轉眼間已經覆蓋滿窗戶。
他朝窗戶打?了幾槍,無數朵平菇被打?成碎屑。
兩人朝那邊跑,沒等?他們跑到窗邊,窗戶已經被新長出來的平菇再次覆蓋。
簡直是怪物!
楚鋒接著開槍,企圖強行闖出去?,平菇卻已經悄無聲息地?爬上他的鞋子,根莖與菌蓋緊緊糾纏在一起,似乎要用這種?辦法把他困住。
周安安忙將這個還未形成規模的“牢籠”踩碎,拉著他往樓上跑。
“啊!”她突然停下捂著腹部,肩膀不停顫抖。
楚鋒不用問也知道她是傷口?裂開了,直接把她打?橫抱起。
抱著人無疑會減慢速度,周安安推了推他的胳膊,“你放手,我沒事。”
他一言不發,一鼓作氣地?往樓上衝。
蘑菇喜潮濕,樓內濕氣重,他們不是蘑菇的對手。樓頂暴露在陽光下,外?麵空氣又乾燥,隻要上到樓頂,這些蘑菇便不能拿他們怎樣。
想到這裡,他的速度又快了些。
行政樓總共六層,他們終於跑到了六樓。
楚鋒來到樓梯末端,所見的景象令他皺眉。
通往樓頂的門竟是緊閉的。
他踹了一腳,沒踹開,感覺是從外?麵被人堵住了,於是後退幾步放下周安安,掏出槍打?算把門打?爛,卻在扣下扳機的前一秒聽到外?麵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樓頂有幸存者?
是敵是友?
他愈發警惕起來,周安安也扶著他的肩膀站直身?體,緊張地?看?著那扇門。
第35章
幾秒後,通往頂樓的門突然打開,陽光傾泄而?下,照亮了空氣中飄浮的孢子粉末。
“快出來!”說話的是個女人,聲音聽起來很虛弱。
平菇群已逼近身後,楚鋒立刻抱起周安安,衝出樓道。
他們從未感覺過陽光是?如此令人有安全感的東西,像一道堅不可摧的防護罩,牢牢地保護他們。
孢子徒勞的在樓道中飛舞,平菇也止步於門後,靠近不得半分。
周安安鬆了口氣,轉頭去看放他們出來的人——女人約莫四十多歲,衣著優雅有?氣質,末日?降臨前應該是?個大公司管理?層級彆的人物,可惜現在妝容早已斑駁,頭發淩亂地紮成一把,本該白嫩的皮膚呈現出一種久經日?曬的紅褐色,許多地方開始脫皮,嘴唇也乾的起皮。
她身上沒?有?傷和血跡,隻是?似乎很久沒?有?進食和喝水,整個人看起來隨時都會暈倒的樣子,光站著都很吃力?。
大約楚鋒和周安安身上的防暴服令她產生誤會,扯著沙啞的嗓子驚喜地問:“你們是?警察嗎?避難所?派來救我們的嗎?”
周安安沒?說話,楚鋒確認對方沒?有?攻擊性後,垂下槍口道:“不是?,我們隻是?路過。”
她失望地啊了一聲,踉蹌著坐在地上。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樓頂?還?有?他們呢?”
楚鋒指向?不遠處躺在地上的三個人影。
周安安也注意到了,令她感到奇怪的是?,那三人一看就是?老人,年齡至少在六十歲以上,最大的一個看起來得有?九十多了。他們的衣服款式雖然比較樸素,但材質都很好,而?且有?一種保養得當的感覺,一看就不是?農村裡常年乾農活的老人。
三人看起來比這個女人更加虛弱,幾乎沒?有?力?氣說話,奄奄一息地躺著。
果然,女人低聲說道:“我是?安雅科技的市場部經理?,我叫王亞麗,那邊是?我的父母和我爺爺。這裡本來是?一個小型避難所?,喪屍爆發後我們隨軍隊撤離到這裡,總共差不多一千人。一開始還?不錯,監獄圍牆很高,在軍隊的保護下,喪屍闖不進來。可是?就在十天前,意外突然發生……你們也看到了,就是?那些蘑菇,它們不僅占據了這棟樓,監獄其他樓裡也全都是?。”
楚鋒問:“一千人已經全軍覆沒?了?”
她搖搖頭,“大約逃出去兩三百人,在三百多公裡外的一座島上有?一個大型避難所?,大家本來計劃去那裡,但是?我父母他們年紀大,腿腳不便,沒?能跟上大部隊,我也舍不得放棄他們,於是?一起被困在了樓頂。”
“你們在樓頂待了多久?”
她舔了下嘴唇,抬起手看了眼腕表,“已經是?第?五天了。”
行政樓的樓頂是?完全暴露在陽光下的,沒?有?閣樓,甚至連居民房常見的蓄水箱和電箱也沒?有?,並且沒?有?看見任何食物與飲用水的包裝,也就是?說這五天裡,他們不僅白天挨曬晚上挨吹,還?沒?辦法補充水分。
想?到這裡,楚鋒看向?那三位老人的目光不禁有?些佩服。
憑他們的年紀能堅持這麼久,也算是?很厲害了。
“你們沒?有?嘗試逃跑嗎?”周安安不敢想?像他們是?如何撐到現在的。
王亞麗苦笑,“怎麼沒?有??你們也見識過蘑菇的威力?了,從樓梯根本出不去。我父親本來有?一位警衛員,他想?沿著外牆爬下去,可是?才下到五樓,就失手摔死?了。”
楚鋒道:“摔死??這棟樓周圍沒?有?看到任何屍體。”
她抬起頭,眼瞼因極度缺水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紅色,“你們看到了樓裡的那些黑色碎屑吧?”
“嗯。”
“蘑菇會抽乾人體內的水分和營養,剩下無法吸收的部分就是?那些黑色碎屑。天晴的時候,蘑菇隻能攻擊屋子裡的人,可一到下雨,它們便再無忌憚,隻要有?水分的地方都能瘋狂生長。之前隻是?下了一場小雨,廣場上的屍體便全被寄生,我們也差點沒?撐過去。”
說到這裡她卷起袖子,白皙的手臂上全是?被平菇寄生過的黑色痕跡。
“幸好很快就天晴,不過警衛員的屍體連同那些喪屍,全都變成粉末,風一吹就吹散了。”
喪屍是?依靠本能行動的,而?危險預感也是?本能裡的一種,這是?它們不敢進入監獄的原因?
周安安想?到一個問題:“蘑菇害怕的是?陽光嗎?那晚上沒?有?陽光的情況下,它們會不會出來?”
王亞麗搖頭,“我猜測陽光隻是?其一,最重要的是?空氣裡的濕度。外麵的空氣是?流動的,正常情況下濕度不會太大,濕度不夠的情況下,就算沒?有?陽光它們也出不來。”
“這樣啊……”
周安安下意識抬頭看天空,頭頂這一片仍然晴朗,可遠處分明堆積著烏雲,正緩緩朝這邊飄來,預計最多兩個小時,就會抵達監獄上空。
到那時,他們將再無機會逃脫。
怎麼辦?她看向?楚鋒,發現對方也盯著烏雲,濃眉緊鎖。
王亞麗觀察著二人的表情,突然說道:“蘑菇雖然厲害,監獄裡也有?它們的克星,當初那些人逃走靠得就是?它。”
“是?什麼東西?在哪裡?”周安安忙問。
王亞麗道:“我可以說,但是?你們必須答應我的條件。”
楚鋒早有?預料,說:“帶你們一起走麼?”
王亞麗毫不意外,補充道:“實在不行的話,隻帶我父親走也可以,把他送到那座島上。他導彈方麵的專家,避難所?需要他。”
楚鋒沉吟道:“你先說蘑菇的克星是?什麼?如果確實有?效的話,我可以答應你。”
王亞麗不肯鬆口,“你先答應我,我才能說。”
“現在並不是?適合談判的時候,等那片烏雲一過來,大家都得死?。而?且假如我是?個言而?無信的人,那麼就算現在答應你,也隨時都能反悔,你能拿我如何?”
他們用子彈裡的火藥也能對付蘑菇,但子彈數量有?限,裡麵的火藥更有?限,對付不了可以無限生長的平菇。
因此還?是?得靠王亞麗所?說的克星。
她仍在說和不說之間糾結。
周安安見機大聲說道:“你們看,烏雲越來越近了,肯定是?一場大雨。”
這話無疑是?給?王亞麗敲響了警鐘,在死?亡的壓迫麵前,她終於作出決定。
“監獄裡有?一棟蓋到一半的宿舍樓,囤積了很多生石灰,就在那邊……”
她抬手不遠處的一棟樓,接著說:“生石灰在那棟樓後麵,本來有?三十多包,之前用掉了一半,現在應該還?剩十幾包。隻要有?人下樓去搬過來,把石灰撒到蘑菇生長的地方,蘑菇就會迅速枯萎,這樣大家就能出去了。”
楚鋒道:“你說得那個警衛員,就是?想?爬下去拿石灰吧?”
王亞麗嗯了聲。
“既然已經死?了一個人,你還?讓我們冒險去爬樓,我們的命不是?命麼?”楚鋒的語氣有?些冷淡。
王亞麗一愣,隨即說:“我隻是?把唯一的辦法告訴你們,願不願意嘗試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我們在樓頂撐了這麼多天,對於死?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你們實在不願意也沒?有?辦法,不過我可以保證,假如你們能把我父親送到島上,避難所?絕不會虧待你們。”
楚鋒嗤笑:“你父親要是?真那麼厲害,避難所?怎麼不派人來救他,讓你們在這兒?等死??”
王亞麗語塞,片刻後道:“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
楚鋒聳聳肩,轉身走去樓頂邊緣,查看牆麵的情況。
周安安忙跟過去,低聲問:“你真的打算爬下去?太危險了!”
這棟樓與商場不一樣,沒?有?可以用來借力?的廣告牌,也不像居民樓有?陽台,牆壁上光禿禿,完全沒?有?可供攀爬的地方。
若是?有?繩子,一端係在樓頂,一端係在他身上,勉強能有?點安全保障。
可是?環顧四周,樓頂隻有?他們這幾個人。
要不把衣服脫下來拚接成繩索?
她在心?裡估算了一下,單層樓高三米左右,六層樓就是?十八米。他們總共才六個人,就算全都脫得隻剩內褲也不夠,何況衣服的材質不一定能承受得住楚鋒的體重。
楚鋒蹲下來摘掉手套,用手掌感受牆壁的摩擦力?,數秒後說:“我試試。”
周安安忙拽住他,“你瘋了?都已經摔死?過一個人!”
楚鋒笑著拍拍她的肩,“放心?,比這更高的樓我都爬過,不算什麼。”
她看著即將要冒生命危險卻還?反過來安慰自己的楚鋒,心?底湧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他喜歡鮮花,喜歡玩遊戲,喜歡看電影,喜歡美食。
為什麼要讓他一輩子生活在末日?世界裡,每天為生存奔波,不得鬆懈?
如果能交換,她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換取他生活在和平年代,享受一切喜愛的事?物。
烏雲距離越來越近,隱約能聽見遠處的雷鳴,顯然會是?一場瓢潑大雨。
楚鋒收回手,選擇了一扇他認為攀爬難度最小的牆壁,赤手空拳地往下爬。
周安安趴在樓頂看他,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兒?。
王亞麗也走過來蹲下來看他,“他以前是?做什麼的?身手看起來不錯。”
周安安沒?心?情聊天,注意力?全在楚鋒身上。
隻見他雙手雙腳緊緊攀附在牆壁上,依靠著身體與水泥牆壁間的摩擦力?,以及摳進水泥裂縫裡的手指,才沒?有?往下滑。
他艱難而?謹慎地移動四肢,慢慢下到第?五層。
王亞麗驚喜地說:“加油!他肯定能成功!”
可就在她話音落下後,楚鋒的身體開始猛地往下墜。
周安安嚇得喊他名字,他飛快拔出短刀,狠狠插進牆壁裡,金屬刀刃與堅硬的牆壁摩擦出火花,險之又險地止住下落。
楚鋒穩定了一下身體,繼續緩慢地往下降。
周安安鬆口氣,可看著還?有?十多米高的樓層,仍然無法放心?。
在短刀的幫助下,楚鋒下降得很順利,用了大約二十多分鐘,他終於雙腳落地。
“太好了!”王亞麗看見希望,又指了一下宿舍樓,“生石灰在那邊!”
楚鋒點頭,朝周安安做了個OK的手勢,轉身朝那邊跑去。
周安安緊張得滿腦袋都是?汗,視線跟隨他的身影遠去。
“你們是?夫妻?”王亞麗問。
她心?裡對陌生人仍有?種距離感,搖了搖頭,沒?有?解釋太多。
王亞麗道:“不管怎樣,如果你們能救我們出去,我一定會報答的。”
周安安想?起她自我介紹說是?安雅科技的經理?,安雅科技是?末世前很有?名氣的智能產品研發公司,能在裡麵擔任部門經理?的無疑是?優秀人才,她還?說她父親配有?警衛員。
“你父親叫什麼名字?”
王亞麗報出一個名字,周安安聽了暗暗吃驚。
那人確實是?位大專家,周安安以前隻在新?聞裡才能聽到他的名字,而?現在他就躺在不遠處。
難怪王亞麗那麼有?自信避難所?不會虧待他們。
能把這樣的人救出去,他們也算做了件好事?。
楚鋒很快扛著兩袋石灰回來,他們沒?有?著急進屋,把石灰卸在門外,轉身又去扛。
如此來回好幾趟,門口堆起十袋生石灰。
他戴好手套,檢查頭盔以及領口袖口,確認沒?有?問題後,拆開一袋石灰扛在肩上走進樓內。
第36章
周安安恨不得飛下去幫他一起乾,可惜沒有他的身手下?不去,隻能站在樓頂乾等著?。
王亞麗看著?她?焦急的模樣?,說:“你們是夫妻嗎?感情一定很好吧?”
周安安的臉一下子紅了,幸好被頭盔擋住。
“不是。”
“那也肯定?離結婚不遠了,真幸運啊,最艱難的時刻有愛人在身邊陪伴,不離不棄,不像我那個渣男……”
周安安耳朵動了一下?,問:“你是說你丈夫嗎?他怎麼了?”
王亞麗父親那麼厲害,自?己又是女?強人,丈夫肯定?也不是一般人物吧。
對方回憶起末日爆發時的遭遇,歎了口氣。
“我和他大學時候就認識了,也是因為?他的緣故,拒絕我父親安排我去國外深造的要求,本科畢業就跟他一起出來創業。十幾年?來錢沒有賺到,倒是欠了一屁股債,幸好我還?有點人脈,找到一份薪水不錯的工作?可以還?債。外麵的人看我們過得光鮮,一個是公?司老板一個是大企業經理,根本不知道背地?裡多艱難,我父親每個月的退休金都要補貼我們的債務……我們家已經為?他付出到極致了,可他呢?喪屍爆發的時候直接就跑了,根本不管我和家人的死活。當年?第一次帶他去我家的時候,我父親就說,這人看起來眼高?手低,不夠務實,我還?覺得是偏見,我真是太蠢了……”
王亞麗說著?捂臉哭了起來,由於身體太缺水的緣故,眼淚都流不出。
周安安沒想?到她?優雅的外表下?會有這樣?的故事,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她?哭了一會兒,抬起頭擦擦眼睛,“我虧欠父母的太多了,這輩子已經無法報答他們,我希望你們能帶他們去避難所。那座島叫留仙島,地?圖上就可以找得到,離這裡很近的!拜托了,這是我唯一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