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安得益於角度,將它手裡的東西看得清清楚楚。
是?一把豆子?。
今天白天,他們從超市裡帶出來的。
人形生物仰頭長大嘴,將豆子?從縫隙裡塞進去。
它身上的豆芽似乎變得更密集了?一些,有一部分的顏色從黃轉綠,似乎要蛻變成豆秧了?。
“劉暢呢?”李文宣發?現打碎臭雞蛋的下屬不見了?。
眾人連忙打開各自的手電筒,將車廂每個角落都照了?一遍。
車門和窗戶都是?關著的,車內也沒有打鬥的痕跡。
那麼隻有一種?可能?……那個人形生物,就是?晚餐時還與他們談笑風生的劉暢。
答案顯而易見,他的身體被變異大豆占領了?。
“臥槽踏馬的!乾死這個怪物!”和李文宣同?睡一屋的下屬忍不住了?,拿起槍被衝出去。
周安安想?起被平菇寄生的恐怖經曆,連忙喊道:“小?心!彆靠近它!”
他雖然拿了?槍,卻不忍心對曾經的隊友下死手,隻朝那個東西踹了?一腳。
對方還在進食黃豆,毫無?防備,瞬間被踹倒在地。
它真的這麼不堪一擊麼?
周安安感覺不太可能?,用手擋在楚鋒麵前,怕他也衝出去。
“劉暢,你還活著嗎?踏馬的說句話啊!”
那人對著人形生物喊道。
它當真有了?動靜,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那人大喜,上前一步,李文宣道:“你給老子?退回來!犯什麼傻?”
還沒等他有反應,就見它張開嘴。
黃豆噗噗地接連從它嘴裡噴出,冰雹似的飛向?那個人。
威力目測不是?很大,他隻被打得後退一步,抬手擋在麵前。
然而下一秒他就嘶的一聲,吃痛地甩甩手。
“這豆子?怎麼還咬人!”
豆子?咬人?
“快躲起來,那可能?是?它的寄生方式!”
楚鋒低喝一聲,那人連忙跑回房間,李文宣飛快關門。
人形生物沒有追逐,緩緩轉身,鎖定住駕駛室裡的那位。
後者當機立斷,立刻關上手邊的門。
人形生物徹底失去目標,在原地站了?幾?秒,然後回到櫃子?前,繼續掏黃豆。
“太恐怖了?吧,被寄生的生物居然會?攻擊人類,它們不會?也擁有智慧了?吧?”周安安不敢相信剛才看到的畫麵。
世界上能?寄生的植物那麼多,如果它們寄生到人類身上,就擁有人類的智慧,那得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楚鋒道:“你忘了?,當初那些蘑菇也有類似的舉動。”
監獄裡明明空無?一人,卻突然冒出一個喪屍,偽裝成正常的環境引誘他們進去。
周安安吸了?口冷氣,緩緩坐在床上。
“那我們不是?死定了?。”
楚鋒搖搖頭,“我不認為那是?智慧,應該隻是?本?能?反應而已。”
“本?能?反應?”
“就像向?日葵會?跟隨光照的方向?轉動花盤,含羞草會?因為觸碰緊閉葉片一樣?……植物會?為了?生存進化出本?能?反應,讓它們更安全的存活下去。”
周安安不解道:“可是?以前的大豆並不會?有這樣?的反應啊。”
楚鋒說:“也許是?變異使曾經沒有的植物也進化出了?本?能?反應,這一點可以以後再研究,我們先?想?想?怎麼解決掉外麵的那個東西吧,你知道黃豆有什麼弱點麼?”
他將它稱呼為“那個東西”,而不是?那個人。因為畢竟與劉暢沒有太深的感情,無?法將已經麵目全非的他還當作活生生的人來看待。
“黃豆的弱點?”明明最常見的植物,周安安卻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早知道當初就不學什麼垃圾金融了?,報個農學該多好。
“吃多了?容易放屁算嗎?”她弱弱地問。
楚鋒:“……這叫缺點,不叫弱點”
她沮喪道:“我實在想?不出其他的了?,要不叫上大家從窗戶跳出去,換輛車趕路?”
“那這輛車呢?”
“不要了?啊,或者把外麵封死,一把火燒掉,省得變異黃豆再去禍害彆人。”
楚鋒忽然瞪著她,不說話。
周安安摸摸臉,“我說錯了?什麼嗎?”
“自己親手改造的車,說扔就扔嗎?你就像一個始亂終棄的負心漢。”楚鋒冷眼看著她。
周安安:“……”
“無?論如何,這輛車不能?扔。”
他說完左右看看,扯起床單,敲了?敲車廂壁。
對麵響起李文宣的聲音。
“什麼事?”
“把床上的床單扯下來,等我數到三就一起衝出去,用床單把它包好,扔到外麵燒掉。”
李文宣道:“那要小?心啊,它寄生速度很快,一沾到你馬上就鑽進肉裡了?,隔著衣服都不行,千萬彆碰到它!”
周安安心臟陡然一緊,“剛剛那個人也被寄生了?嗎?”
“可不是?!我用刀挖都挖不出來!”
李文宣的語氣很苦惱,周安安卻對那個人心生佩服。
用刀子?挖肉得多痛啊,他們就待在隔壁居然沒有聽到半點聲音,真是?條硬漢。
“讓他留在房間裡,我們兩個出去就行。”楚鋒說。
周安安想?起一事,問:“包住之後把它扔哪兒?”
“就扔外麵,放油燒它。”
“不行,”她搖搖頭,“外麵是?泥地,豆芽一旦遇到泥,可能?會?長得更快,到時反倒對付不了?它了?。”
李文宣隔著牆說:“有道理……”
他陡然提高音量,喊道:“吳昊,你能?開這輛車嗎?”
在駕駛室的那人馬上回道:“沒問題!”
“你把車開到水泥地上去,離泥地越遠越好。”
周安安插了?句話,“把車門打開試試。”
她不確定變異黃豆的目標是?什麼,如果它能?自行下車,那就再好不過了?。
吳昊發?動大巴車,開到附近的廣場上,最近的綠化帶離他們也有上百米。
人形生物將櫃子?裡的黃豆全都吞下肚,卻並未下車,而是?在車廂裡走動起來。
它穿過沙發?和廚房,來到駕駛室門前,在那裡站了?幾?秒,突然開始用力撞門。
獨自坐在裡麵的吳昊頓時汗毛直立,隔著門說:
“劉暢,咱倆兄弟一場,你死了?可彆來害我啊!求你了?,下車去吧。”
人形生物沒有停下,反而因他說話時呼出的氣息,撞擊得更加猛烈。
楚鋒開始計時:“一、二、三……”
兩人同?時打開門衝出去,手裡的床單罩向?了?曾經的隊友。
周安安也沒閒著,從櫃子?裡準確地拿出塑料管和水桶,下車開始抽油。
車上,楚鋒和李文宣手裡的床單準確套住劉暢。
他們正打算把床單收緊,將它捆起來扔到車外時,忽然聽見撕拉一聲,床單裂了?。
劉暢的力氣似乎比以前大了?許多,輕鬆頂破床單,喉嚨裡發?出刺耳的怪聲,轉身朝兩人張開嘴。
“小?心!彆碰到豆子?!”
李文宣大喊,彎腰躲到沙發?後麵。
楚鋒順手拉開衛生間的門,躲了?進去,無?數顆豆子?像子?彈一般從他身後飛過。
床單已經破了?,太單薄的東西根本?困不住它。
還能?用什麼?
他左右看了?看,發?現牆上的花灑,不由得眼睛一亮。
花灑的軟管是?不鏽鋼做的,比床單結實得多。雖然沒辦法將它從頭到腳罩起來,但是?當根繩子?用沒問題。
他將花灑連同?軟管一起拆下來,用力一扯,一圈圈纏繞住的不鏽鋼片被他扯開,長度增加了?一倍。
他又取下掛在牆上的毛巾,裹住頭臉和雙手,保護露在外麵的皮膚。
劉暢開始撞擊衛生間的門,楚鋒深吸一口氣,握緊花灑,猛然開門。
劉暢停頓一秒,張大嘴巴。
不等他噴出黃豆,楚鋒已經將花灑深深捅進它嘴裡。隻聽得卡噠一聲,大約是?下巴被花灑撐得脫臼了?。
他沒有懈怠,緊接著用不鏽鋼軟管把對方捆起來。軟管在它身上繞了?兩圈,末端從花灑那裡穿過,巧妙地打了?個結。
李文宣也跑出來幫忙,拿著個湯鍋罩到劉暢頭上,扯著湯鍋耳朵將它拽向?車門。
“兄弟,對不起了?。”
他說完當胸狠踹一腳,將對方踹下了?車。
等候在外麵的周安安立刻把柴油潑上去,楚鋒從兜裡摸出打火機,點燃一團紙巾,扔到劉暢身上。
轟的一聲,火焰躥得老高,熱氣撲麵而來。
周安安將手裡沾滿柴油的桶也扔進火堆裡,然後從旁邊繞過去,楚鋒伸出手,將她拉上了?車。
五人站在車上看著那團火。
劉暢在火焰的灼燒下拚命翻滾,嘶吼,哀嚎……最後一動不動燒成了?焦炭,在水泥地上留下一大片漆黑的痕跡。
一向?樂觀的李文宣此刻也輕鬆不起來,歎了?口氣道:“是?我疏忽了?,我對不起他。”
劉暢白天就說過有東西咬他,但是?誰也沒重視,否則的話不至於此。
周安安張開嘴想?安慰他幾?句,不料還未開口,就聽見楚鋒說:“用不著自責,說不定明天死的就是?你。”
李文宣看著他啞口無?言,十多秒後才苦笑道:“你夠狠的。”
“劉暢的死已經沒有辦法了?,其他人千萬不要被寄生,大家快點把車廂清理乾淨吧,一顆豆子?都不能?留。”
周安安的話提醒了?他們,幾?人打開車廂裡全部的燈光仔細檢查起來。
他們又搜出一些豆子?,不敢觸碰,用掃地的撮箕裝起來倒到外麵,澆上柴油點火。
乾燥的豆子?被燒得辟裡啪啦響,紅彤彤的太陽從城市的天際線處徐徐升起,暖黃色的晨光映照著高樓大廈,一切看起來那麼平靜,仿佛幾?個小?時前的驚險隻是?他們做了?一場同?樣?的噩夢。
“小?高這手完了?。”李文宣在給那位被黃豆“咬”傷的下屬清理傷口,但情況比他想?象中?複雜許多。
他手背上有一個類似膿包的創口,並非被豆子?咬出來的,而是?像水蛭一樣?,深深鑽進了?他的皮肉裡,李文宣用消過毒的鑷子?夾了?半天也夾不出來。
那個叫小?高的士兵本?來皮膚黝黑,經過幾?個小?時的折磨後,臉變得黑中?透著蒼白,腦門上全是?冷汗。
若卡在皮肉裡的隻是?子?彈,乾脆包紮一下等回到基地再去醫院弄出來。
偏偏卡進去的是?黃豆,如果不儘快清除掉的話,用不了?多久他的手也會?長出豆芽。
小?高回想?起劉暢那人不人鬼不鬼的驚悚模樣?,狠了?狠心道:“我死也不要給豆子?當肥料,營長,不如把我這隻手剁了?吧!”
李文宣連忙拒絕,“剁手不是?說著玩的,不行!”
楚鋒拔出短刀,說:“我來試試。”
李文宣讓出位子?,他走到小?高麵前坐下,看了?兩眼傷口,問:“怕痛嗎?”
小?高梗著脖子?道:“怕苦怕痛,配做軍人嗎?你儘管放手弄!隻要把那玩意兒挖出來,我認你當哥!”
短刀在楚鋒手中?轉了?個漂亮的圈,他勾起嘴角搖搖頭。
“用不著,要是?我成功了?,你把上衣脫掉就行。”
小?高聽到這句話,頓時傻眼。
李文宣也忍不住說:“你家親愛的還在旁邊呢,就算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癖好,也不要現在暴露啊。”
“你才有見不得人的癖好。”
楚鋒看了?看已經預料到他下一句臉漲得通紅的周安安,慢條斯理地說:“我是?讓某人親眼看看,有些東西,不見得大就是?好。”
第57章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知道是誰想看小高的身材了。
周安安羞赧地低下頭?,恨不得用針把楚鋒那張嘴給縫起來?。
好在眼下小高的傷勢更?要緊,大家很快就將注意力轉移到他和楚鋒身上?。
隻見楚鋒把短刀消毒,讓他將手放在桌麵上?,抬起眼簾道:“你今年多大?父母還在嗎?”
小高本來?正緊張地看著他的刀刃,聞言抬頭?答道:“二十三歲,小時候他倆就死……啊!”
楚鋒趁他注意力被轉移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短刀猛地插進他手掌中。
小高隻感覺手背一涼,接著是刻骨銘心的疼痛,無法自控地叫了起來?。
李文宣雖然有事沒事罵他們幾句,本質上?還是個心疼下屬的人,趕緊走過去?握住他另一隻手,安慰道:“痛就喊出來?,馬上?就過去?了……”
周安安看著此情此景,突然感覺眼前的畫麵像極了小高在生孩子?,李文宣是緊張有關心的丈夫,坐在他們對麵的楚鋒無疑就是接生婆。
什?麼鬼……她用力晃晃腦袋,集中注意力看他們。
楚鋒的短刀幾乎把小高的手插了個對穿,他用短刀把皮肉撐開一道縫隙,鑷子?從縫隙裡?捅進去?,準確地夾住因?為血液滋潤已?經開始發芽的黃豆,取出後?丟進一旁的不鏽鋼洗手池裡?。
“他們會以你為榮的。”
他說完拔出短刀,小高立即縮回手,捧著血流如注的手掌不停發抖。
李文宣拿起早已?準備在旁邊的紗布和藥物,一邊給他包紮一邊問:“你下手也太狠了,他這隻手不會廢了吧?”
楚鋒倒了點?水洗乾淨刀上?的血跡,說:“我避開了骨頭?和神經,隻要傷口不感染,愈合後?肯定沒有問題。”
李文宣仔細觀察了一下傷口,將信將疑。
他們的背包裡?都?有止痛藥和鎮定劑,小高吃了幾片,被扶去?床上?躺著。
周安安用鑷子?夾起那?顆黃豆,認真觀察。
黃豆的外觀並無異常,但是從裂縫中冒出來?的白色嫩芽,雖然隻有一厘米長,卻猶如活物般拚命扭動著,到處尋找著什?麼。
桌上?有小高留下的一小攤鮮血,她把黃豆放上?去?,血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減少,嫩芽則越長越大,轉眼間已?經快有食指長了。
它發不出聲音,可周安安卻感覺它像一個猙獰的魔鬼,不停嘶吼著——給我血!
“彆玩了,小心它長你身上?去?。”楚鋒提醒道。
周安安打了個寒顫,用一團紙巾把它包住,澆上?柴油燒得灰都?不剩。
“你們說……”她看著漆黑的地麵,冒出一個想法,“要是把這種還沒長大的變異植物收集起來?,是不是可以當成武器使?用?”
而且是威力強大的生物武器。
李文宣白了她一眼,“遇見它們跑都?來?不及,還收集?找死呢,不怕被寄生啊?”
“肯定要用專業的工具啊,比如塑料盒子?什?麼的。應該沒有哪種植物能在塑料上?生長吧。”
他想了想皺眉道:“可是植物一直處在缺水狀態,肯定會乾死的。”
“可以挑選生命力比較強的品種啊,像沙漠裡?不是有很多植物能在缺水的狀態下活半年嗎?或者定期往盒子?裡?澆點?水,保持它不死就行了。”
她越想越覺得很可行,李文宣不禁問:“你想做什?麼?就算真的能把它們當成武器,又拿來?對付誰呢?現在全世界的人都?在艱難求生,難道要拿去?對付普通人嗎?”
他想到劉暢和以前其他士兵們在變異植物攻擊下死亡的慘狀,語氣沉重極了。
“況且這種武器會讓人死得很痛苦,在聯合國公約裡?,□□這種東西都?是嚴禁使?用的,生物武器更?不行了,一旦開了頭?,世界末日將永遠無法結束!”
周安安隻是發散思維想像了一下,被他批評後?才意識到那?是多麼可怕的想法。
“對不起啦,我隨口說說的,你彆生氣。”她老老實實道歉。
楚鋒朝李文宣瞥了眼,“看不出,你挺有正義感的。”
“這是作為軍人的基本素養!”李文宣義正辭嚴地說:“等哪天有空了,我要給你們好好做做思想工作。”
周安安吐了吐舌頭?,走到楚鋒身邊。
塵埃落定,眾人接著趕路。
一路上?有驚無險,當天日落之前,他們抵達了長林鎮。
曾經繁華的小鎮如今空無一人,許多房屋都?因?飛快生長的植物倒塌了,路麵也變得破破爛爛。
吳昊靠著車窗看著麵目全非的家鄉,表情說不出的難過。
“今晚就在鎮上?休息吧,明天天亮了再去?養殖場,到時候大家一起幫你找你爸。”
李文宣走到他身後?,拍拍他的肩道。
吳昊點?點?頭?,長長地歎了口氣。
周安安開著車在鎮上?兜了一圈,最後?將大巴車停在鎮政府門外的空地上?。
鎮外都?是田野山丘,必定隱藏著許多變異植物。這塊地麵鋪了厚厚的水泥,看起來?安全一些。
最近的一棵樹在百米之外,停好車後?楚鋒他們就下去?檢查了,並無變異現象。
一路過來?她仍然沒有看見喪屍,包括鎮子?裡?。偶爾有幾具屍體倒在地上?,血肉也都?乾了,隻剩下白骨。
這樣的情景讓周安安堅定了自己的猜想——世界已?被變異植物占領,喪屍成為過去?式。
冥冥之中,究竟是誰在安排這一切?
她抬頭?望向天空,希望係統能再給點?提示,但那?裡?隻有無數顏色炫麗的晚霞。
李文宣查看了小高的情況,他失血過多比較虛弱,不過其他方麵還算正常。
大家昨晚都?沒睡好,劉暢的死也讓他們失去?聊天的欲望,隨便吃了點?東西,便按照昨晚的床位安排,早早睡下了。
周安安和楚鋒坐在床上?,空間實在太小,幾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時的氣流。
她撇開臉,看向房間裡?唯一一個巴掌大的窗戶,想轉移一下注意力。
不料外麵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玻璃上?還倒映出她滿臉的尷尬。
“兩?天沒洗澡了,真不方便啊哈哈……”她胡亂找了個話題打破沉寂。
楚鋒道:“我去?給你燒熱水。”
“不用了,都?是留給大家喝的水。最近天涼也沒出什?麼汗,我忍忍就好。”
“嗯。”
房間裡?又安靜下來?。
“今晚怎麼睡呢?”周安安再次出聲。
楚鋒瞥了她一眼,“你想怎麼睡?”
她低下頭?左看右看,“床太小了,並排睡肯定會掉下去?……”
“那?我睡床底。”
楚鋒說著又要往床底鑽,周安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怎麼了?”
“彆睡床底了,早上?都?撞到頭?。”
腦袋上?的大包到現在都?沒消呢。
楚鋒無奈道:“房間裡?隻有這兩?個地方,總不能讓我站著睡。”
“我們可以……”周安安囁嚅了半天,終於說出口:“我們可以抱在一起睡。”
兩?個人麵對麵側身躺,抱在一起,這樣應該能睡得下去?……吧?
楚鋒十分意外地挑挑眉梢,“你確定?”
話都?說出了口,周安安的臉皮也跟著變厚,揚起臉道:
“我們是男女朋友,有什?麼不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
楚鋒憋著笑,坐在床上?,慢吞吞地脫外套。
白天為了安全起見,所有人都?穿著防護服。
這種衣服雖然能防彈防抓撓,透氣性卻一般,而且觸感比皮革還硬,因?此裡?麵的衣服都?會穿得比較單薄。
脫掉外衣後?,他身上?隻有一件白色短袖速乾衣,和一條黑色平角短褲,胳膊上?的肌肉隨著脫衣服的動作微微鼓起,周安安頓時感覺燥熱起來?。
楚鋒躺在單人床的外沿,拍拍身邊的空位。
“你也躺下吧。”
周安安雙手撐在牆上?,小心翼翼地從他身上?跨過去?,和衣而臥。
“穿著防護服睡覺不難受麼?”楚鋒問。
她乾笑道:“還好,省得晚上?蓋被子?了,哈哈……”
他看著她,嘴角上?揚。
“你知?道自己像什?麼嗎?”
“像什?麼?”
“嘴饞又不敢偷吃的貓。”他說著抬手抓住她衣服上?的拉鏈,“我替你脫。”
“哈?”周安安還沒從前半句的刺激反應過來?,又聽到後?半句,險些噴鼻血。
她忙握住他的手,“不、不用了吧?”
“這衣服硌得我難受,而且你剛才自己說的,我們是男女朋友,我幫自己女朋友脫外套,有什?麼不可以麼?”
周安安:“……”
什?麼叫自己給自己挖坑?
幸好她比較怕冷,在防護服裡?穿了全套的薄款秋衣秋褲。
楚鋒脫下她的外衣後?,看著那?肉色的純棉布料沉默了一會兒,說:“審美有待提高。”
周安安:“你的內褲也沒好看到哪裡?去?!老頭?子?才穿四?角內褲呢,簡直辣眼睛!”
楚鋒道:“那?我把它脫掉?”
她瞬間慫了,氣鼓鼓地閉上?眼睛道:“我要睡覺,彆吵我!”
楚鋒果然不再說話,但結實的身軀緊靠著她,體溫也明顯比她高一些,存在感強烈得讓人無法忽略。
周安安的身體有多疲憊,大腦就有多活躍。
四?肢像屍體一樣一動不動,腦海裡?卻已?經將他扒了個精光。
異性之間果然是存在吸引力的。
以前她從未談過戀愛,也不追星,頂多看看電視劇和小說,以為自己不可能愛上?現實中的男人。
現在才知?道,是沒遇上?正確的人。
她喜歡他,喜歡得願意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他。
可是兩?人能永遠在一起嗎?
楚鋒來?自另一個世界,她心底深處總感覺在將來?的某一天,他會像當初突然出現一樣,有突然消失不見。
頭?上?突然傳來?一股暖意,是楚鋒在輕輕撫摸她的頭?發。
她下意識抬起頭?,溫柔的吻便落了下來?,準確地覆蓋住她的嘴唇。
這個吻和楚鋒給人的感覺截然相反,那?麼輕那?麼慢,仿佛在細心欣賞一個珍寶。
他的右手托著她的後?腦勺,為她減輕仰頭?時的不適感,左手則放在她的背上?,手掌幾乎和背一樣大。
這種姿勢讓周安安油然而生出一股感覺——他也深愛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的唇齒分開。
周安安靠在他胸前,聽著強而有力的心跳,小聲說:“真希望末日快點?結束,我們開著大巴車去?海邊,自己蓋一棟小房子?,外麵種滿花。天氣好的時候就出海釣魚,下雨的話就躺在床上?聽著雨聲睡覺。我要養一條狗,一隻貓,還有……”
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突然想起自己已?經無法生育。
楚鋒會介意嗎?應該沒有男人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吧?
她抿抿嘴唇,小心翼翼地問:“你還想養什?麼嗎?”
“養你。”他捏捏她的細胳膊,煞有介事地說:“等末日結束了,你一天最少給我吃一斤牛肉。”
說起這個,周安安自己都?很苦惱。
“我明明和你吃得差不多,也天天運動,怎麼就是胖不起來??”
她的目標可是金剛芭比啊!
“也許你拉得太多,以後?少上?幾趟廁所。”
“去?你的。”
她捶他幾拳,楚鋒翻身壓住她,掙紮間她的膝蓋不小心劃過某一處,頓時僵住了。
“你……想要嗎?”
她小聲問。
楚鋒二十五歲,正是身體的巔峰。
她母胎單身這麼多年,一直也非常好奇。
兩?人都?是可以結婚的年紀了,名?正言順談戀愛,發生點?什?麼不稀奇。
沒想到楚鋒卻搖搖頭?,回到原來?的位置,雙手也規規矩矩地放在她背上?。
“現在不合適,睡覺吧。”
莫非自己真的不該穿這套肉色秋衣?
周安安低頭?看了眼,決定回基地就把它扔掉。
困倦感席卷全身,她靠在楚鋒的胸膛上?,很快睡著了。
翌日早上?七點?,天徹底亮起來?,蕭瑟的寒風從果汁陽台的花瓣上?拂過,絲毫不影響它盛放的姿態。隻短短兩?天時間,它又覆蓋滿車頂,拳頭?大的橙色花朵垂在車窗外,看得人心情愉悅。
養殖場的詳細位置地圖上?沒有,因?此今天由吳昊開車,李文宣坐在副駕駛輔助,周安安和楚鋒在車廂裡?慢悠悠地吃泡麵當早餐。
李文宣降下車窗,撥弄著鮮豔柔嫩的花瓣,笑道:“以後?要是我結婚了,看在朋友的麵子?上?把車借我度個蜜月怎樣?”
“借?”楚鋒搖搖頭?,“隻能租,一頭?豬租一天。”
“……靠,大奸商!”李文宣扭頭?衝正在埋頭?嗦麵的周安安喊道:“彆吃你的老壇酸菜麵了,管管你家男人!”
噗——周安安被他的措辭驚得麵都?嗆進氣管裡?,猛地噴出一口被嚼碎的麵條,灑了楚鋒滿臉。
李文宣樂得直拍大腿。
“哈哈哈!真活該!”
楚鋒接過周安安遞來?的帶滿歉意的紙巾,擦掉臉上?的麵條。
“回基地後?找個時間,咱倆單挑。”
李文宣一愣,隨即挺起胸膛。
“單挑就單挑,我軍體拳不是白練的!”
楚鋒點?點?頭?,對周安安交代?道:“記得叫嶽清去?觀戰。對了,把她媽也叫上?。”
後?者咽了口唾沫,答應下來?。
第58章
吳昊開著大巴車,熟練地繞過一大片變異香蕉林,帶著大家拐上鎮外大約五十公裡的一片山坡。
養殖場一般都設置在離人口聚集地較遠的地方,尤其?是養豬場。據說是因為養豬對?環境汙染太大,臭味太濃,瘟疫又容易通過糞便傳播給人類。
吳昊父親工作的這家養豬場也一樣,方圓幾公裡內看不到任何建築物,山坡上全是樹林。
如?果隻是喪屍爆發,此地其實是一個絕佳的避難場所。
遠離人煙,場區麵積大,是全封鎖的,足夠安全。
裡麵的上千頭豬足夠一家人吃上幾年,不遠處還有一條小河蜿蜒流過,可以提供生活用水。
但?植物也變異後,這裡便沒有安全性可言了。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植物,隻鋪了一條水泥路。
路麵約四米寬,兩旁長滿雜草。
不知是不是變異的緣故,那?些草棵棵都比人還高,茂盛到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明明是陽光明媚的好天氣,拐上這條路後,幾人頓時感覺車裡的溫度都下降了不少。
植物太多,吳昊不得不降低車速,突發意外時才方便應對?。
果不其?然,草叢下方蛇似的遊出幾條藤蔓,飛快地纏繞在車輪上。
車內眾人早有防備,李文宣楚鋒和周安安分坐在不同位置的窗邊,見狀立刻開槍射擊。
藤蔓畢竟隻是植物,也不算粗,在新型步槍的攻擊下很快被打?斷。
更多的藤蔓朝大巴車遊來,他們沒有纏鬥,吳昊將油門踩到底,加快速度穿過這片區域。
“以後要是再出任務,說什麼也要申請一條軍犬來探路。”李文宣關上窗戶道。
楚鋒的聲音從車廂傳來。
“小心給你派一條有上校軍銜的軍犬,你見了它還得敬禮。”
“我……”李文宣無法反駁,幸好這時吳昊開口了。
“養殖場到了。”
幾人朝前方看去,一片灰色的廠區出現在眼前。
廠區麵積大約十多畝,占滿了這片山坡。外麵建了一整圈圍牆,高度目測有兩三?米。
“這個廠隻有一扇大門,就是那?裡。”
吳昊抬手指向不遠處藍色的大鐵門,說:“廠裡的人想進?去或出來的話,都必須得經過那?扇門。”
李文宣眯了眯眼睛,“門是關著的。”
“嗯。”
“把車開過去,看看有沒有上鎖。”
如?果是虛掩的,裡麵的豬可能已經跑出來了。
但?假如?門還是正常上鎖的狀態,那?上千頭豬便極有可能還在裡麵,他們這一趟算是沒白跑。
當然,豬出不來,人也出不來,他們也許還得麵對?變異成喪屍的員工們。
“這座廠有多少人?”李文宣問?。
吳昊努力想了想,“我爸好像說過,這隻是一個小型養殖場,大概五十多個人。”
五十多個人,全部變成喪屍的話,還是有一定?的威脅性。
大巴車已抵達廠房大門外,李文宣坐在駕駛室裡看了會兒?,見周圍沒有危險,便親自下車推了推門。
是鎖著的。
周安安不禁納悶:“既然裡麵有五十多個人,紅霧降臨的時候肯定?有人變異成喪屍吧?其?他人難道不想逃出來嗎?發生這種情況的時候,人的第一反應肯定?都是往外跑吧?”
往外跑,喪屍必定?會追,然而?廠門外乾乾淨淨,看不見半點血跡,隻是水泥路麵被瘋狂生長的野草侵占了大半。
是因為下過雨,被衝洗乾淨了?
楚鋒也在觀察附近的情況,想到一個可能性。
“也許他們逃出來後,有另外的人發現這裡,躲進?去鎖上了門。”
“那?我們冒然進?去,會不會被他們當成敵人,有危險呢?”
李文宣道:“大老遠跑過來,不能因為瞻前顧後就不進?去了。門是鎖住的,劉暢死了,我們幾個也不會開鎖。要不用車把門撞開吧。”
楚鋒否決了他的提議。
“撞門動靜太大,我會開鎖,我來。”
他拿了幾樣合適的工具,下車開鎖。
李文宣本來不相信,站在旁邊觀摩了會兒?,驚訝道:“行啊你,又能打?架又能開鎖,全能。”
楚鋒將一根細細的鐵絲捅進?鎖眼裡,說:“你現在投降還來得及。”
“切,誇你一句尾巴就翹上天了。”
李文宣撇撇嘴,回到車上。
二十分鐘後,楚鋒順利打?開鎖,抬手一推。
吱呀一聲,鐵門緩緩打?開。
車上的人都緊張地看向裡麵,生怕衝出來一堆喪屍。
但?是直到門完全敞開,也沒有半個身?影。
門內便是養殖場的全貌,十多畝地被分成三?部分。
一是離大門不遠的消毒區,看起?來像一個自動洗車房,所?有進?入養殖場的人都需要在裡麵進?行全方位的消毒,然後才能去後麵的生活區。
廠的規模小,生活區也比較簡陋,由一棟辦公樓,一棟宿舍樓,和一間用來當食堂的平房組成。
往右便是生產區,比生活區要大得多,有三?棟麵積很大的廠房,估計豬都在裡麵。
周安安趴在車窗上,感覺廠房後麵隱約還有建築物,問?:“吳昊,那?後麵還有房子嗎?是做什麼的?”
他搖搖頭,“我以前來都不讓進?,隻能在門口等我爸。也許是沼氣池之類的吧。”
上千頭豬,再加上幾十個員工,一天下來糞便都能堆死人,確實需要沼氣池來處理。
周安安點點頭,李文宣對?楚鋒說:“你快上來,咱們開車進?去,安全一點。”
目前廠區內沒有看到喪屍和變異植物的蹤影,但?是正因為如?此,才讓人感覺奇怪。
五十多位員工不可能人間蒸發,一點痕跡都不留下。
長期訓練積累的經驗讓他隱約感覺,有比喪屍更大的危險潛伏在這幾棟房子裡。
楚鋒回到車上,吳昊將車開進?去,目光緊鎖在宿舍樓裡。
“營長,待會兒?你們去找豬,我自己?……”
吳昊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文宣拍了下腦袋。
“自己?什麼自己??你以為你是孤膽英雄啊?說好了會幫你找你爸,等下車我們先去搜宿舍。”
吳昊怔了一會兒?,隨即感動地說:“謝謝營長!”
“要謝找到你爸再謝,現在專心開車。”
“是!”
吳昊集中注意力看路麵,穿過消毒區,突然踩下刹車。
周安安也發現了異常。
“路上怎麼那?麼多草?”
消毒區外的水泥路被一大片嫩綠色的草所?覆蓋,這些草的植株都不大,矮矮的,橢圓形的葉片上長滿白色的細小絨毛,葉子有一定?厚度,肉乎乎的,讓人感覺一掐就會冒水。
它們覆蓋在大巴車的必經之路上,看起?來完全無害。
但?變異植物已經在眾人心裡留下陰影,即便它們沒有任何異常之處,也沒有人願意觸碰。
李文宣想了想說:“直接軋過去吧,植物再厲害,總不可能寄生在輪胎上。”
吳昊點頭,踩下油門。
沉重的大巴車車輪從那?些肥嫩的小葉子上滾過,嫩綠汁水悄然無聲地爆開。
一陣微風吹來,周安安吸了吸鼻子,困惑地問?:“你們有沒有聞到蘋果的味道?”
“蘋果?”楚鋒深吸一口氣,清新的香味湧入鼻腔,對?他來說很陌生,“這裡種了蘋果樹嗎?”
吳昊也聞到了,滿頭霧水。
“不應該啊,這裡隻是養豬場,沒聽說有種果樹。”
他們已經很久都沒有吃過新鮮水果了,這股香味沁人心脾,即便明知出現得很詭異,還是忍不住深深嗅了幾下。
大巴車離開那?片雜草,停在宿舍樓下。
宿舍樓裡安安靜靜,似乎沒有人。
吳昊忍不住了,拿著槍率先衝下去,一間間尋找起?來。
李文宣怕他遇到危險,說了句“小高留在車裡”,便追下車去。
周安安對?楚鋒說:“我們去二樓找吧。”
宿舍樓總共就四層,搜起?來很快。
楚鋒嗯了聲,拿著槍隨她走?上二樓。
這棟房子有點年頭了,造型就像學校裡的老宿舍,樓梯和走?廊的水泥地看起?來臟兮兮的。幾個月沒人住,上麵落了一層灰。
和大門相反,宿舍門基本都是敞開的。
周安安走?進?二樓的第一間宿舍,裡麵有一張木製的單人床,一個衣櫃,和一套桌椅。
單人床上有被子,沒有疊,淩亂的散在上麵,如?果忽略床上的灰塵,就像昨晚還有人睡過一樣。
那?股蘋果的香味越來越濃烈,周安安情不自禁走?向窗戶,發現宿舍後麵有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彎彎曲曲地延伸向遠處。
她看不清路的儘頭有什麼,心裡出現一股莫名強烈的好奇,像貓爪似的輕輕抓撓,癢得受不了。
她轉身?問?楚鋒:“我們去看看好不好?”
“好,都聽你的。”楚鋒也意外的配合,走?過來握住她的手,兩人下樓,踏上那?條陽光下的小路。
路邊長滿嫩綠小草,還有五顏六色的野花。
遠處有兩頭水牛在吃草,悠閒地甩著尾巴。
周安安忍不住回想起?童年時在爺爺家過暑假的時光,那?裡也有這樣的田野,和這樣的牛。
兩人慢慢往前走?,越來越遠。
她隱約感覺自己?忘記了什麼,停下腳步轉過頭,身?後是一望無際的田野。
忘記了什麼呢?她想不起?來了。
“安安,你怎麼了?”
楚鋒溫柔地詢問?她。
她看著他俊美的臉龐,感覺喜愛極了。
隻要能和他一直往前走?,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她搖搖頭,指著前方興奮地說:“我們看看那?裡有什麼吧?我好像聽到了海浪聲。”
“好。”
楚鋒臉上掛著柔和的微笑,發梢在微風中浮動,手指修長乾淨,是她夢想中最?美好的樣子。
兩人穿過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後麵果然是蔚藍的大海。
潔白的沙灘,廣闊的海洋,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拍向岸邊,浸濕她的雙腳,帶來溫暖潮濕的觸感。
她低下頭,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脫了鞋。
深藏身?體裡的禁錮似乎被徹底解開,周安安感受到從所?未有的自由與輕鬆。
這種感覺太強烈了,讓她整個人都暈乎乎的,像喝醉了一般。
“那?裡有棟房子。”
楚鋒望著遠處說。
她抬頭望去,果然看見一棟二層樓的小木屋,屋頂和陽台被漆成白色,牆壁是深藍色,門口有個小小的木柵欄圍出來的院子,裡麵種滿顏色鮮豔的花。
最?醒目的是那?株果汁陽台,它占據院子正中央的位置,宛如?一棵小樹,樹頂橙黃色的花朵像極了一片彩霞。
太美了。
周安安激動地跑到木屋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見到了夢中才可能出現的畫麵。
楚鋒打?開院子的矮木門,向她微笑著說:“進?來吧,這是我們的家。”
她立刻邁出腳步,大腦突然刺痛一下,讓她稍微清醒了些。
周安安看著四周美麗卻陌生的風景,喃喃道:“這不是我的家,我沒有來過這裡……我們在末世,喪屍呢?變異植物呢?”
“傻姑娘,”楚鋒的目光宛如?一潭平和的水,悄無聲息地淌進?她的心扉,“你忘記了嗎?末世早就結束了,之後我們一直生活在這裡。”
“真?的……嗎?”她茫然地問?。
楚鋒將她打?橫抱起?,在她額頭落下輕輕的吻。
“當然是真?的,這是你夢想中的生活,不是麼?”
是啊,這是夢想中的生活。
夢已成真?,她還猶豫什麼呢?
周安安再次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是漫山遍野的花田,目所?能及處,都是她喜愛的事物。
她抬手抱住楚鋒的脖子,兩人走?進?木屋裡。
時間似乎過得很慢,又似乎很快。
每天睜開眼,看見的都是蔚藍的海洋和盛放的花朵。
這裡沒有陰天,沒有雨季,也沒有任何危險和煩惱。
她甚至感覺不到孤單,楚鋒永遠陪在她身?邊,兩人一起?做飯,打?掃衛生,去海邊撿貝殼,坐在沙灘上看日落。
她懷孕了,生下一個可愛的孩子,還養了一隻布偶貓,一條金毛犬。
自己?是什麼時候來這裡的?她忘記了。
以後她要到哪兒?去?她從未想過。
周安安整日浸泡在名為幸福的海洋裡,渾渾噩噩,如?夢似幻。
隻是不知何時開始,耳中總能聽到一個急切的聲音。
“快醒醒!周安安,快醒醒!”
這個聲音聽起?來像楚鋒,可楚鋒分明就坐在她對?麵。
他穿著潔白的襯衫,抱著他們的孩子,耐心地為他講故事書。
感受到目光,他抬起?頭對?她笑了一下。
明媚的陽光籠罩在他身?上,將他的發梢染成淡淡的金黃色,美好到讓人不敢呼吸。
那?個聲音越來越急,越來越清晰。
“周安安,醒醒!”
她垂眸看著手裡潔白的瓷勺,忽然感到疑惑,這一切是真?實的麼?
如?果不是,那?美好的虛幻和痛苦的真?實之間,又該如?何選擇呢?
第59章
“楚鋒。”她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對方抬起頭,笑容和煦如春風。
“怎麼了,安安?”
“你還想殺卡姆嗎?”
他搖搖頭,溫柔的目光像一張柔軟卻割不破的網,將她牢牢地罩在裡麵。
“不,我?隻想待在你身邊。隻要能陪著你,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這是她想聽?見的回答,也是楚鋒絕不可能給出的回答。
周安安作出了抉擇——她要清醒地痛苦著,不要用虛幻的夢蒙蔽自己。
她留戀地看著那個完美的愛人,還有可愛的孩子?與美麗的小院,深深地把它們記在心底。
空氣仿佛被?人抽走?了一般,她感受到強烈的窒息感。
氧氣越來越少,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楚鋒快步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
“安安,不要走?,留在我?們的家?裡。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你。”
“我?也愛你,但?我?更愛真實的你。”周安安撫摸著他英俊的輪廓,嘴角輕輕上揚。
那個偶爾嘴毒的,經常口是心非的,在她做錯事?時會批評她的楚鋒,才是她愛的人。
正因為遇見的是這樣的楚鋒,她才有機會踏出禁錮在她心上的牢籠。
至於?這個完美無缺的楚鋒,就讓他永遠留在夢裡吧。
周安安猛地從幻境中醒來,楚鋒見狀趕緊鬆開捂在她臉上的手。
她張開嘴大口大口呼吸,意?識逐漸變得清明。
沒?有木屋,沒?有沙灘,沒?有小路……他們甚至沒?有下車,大巴車停在消毒房外,後麵是被?軋過的雜草。
空氣裡殘留著清甜的蘋果香,楚鋒見她緩緩過勁來了,立刻為她戴上麵罩,還在上麵覆蓋了一層濕紙巾。
“怎麼回事??”周安安問?。
楚鋒說出自己的猜測,“那片草被?觸碰會散發出香味,吸入後可以迷惑人的心智,讓他陷入幻境裡。”
“你也陷入了幻境裡嗎?”
周安安十分好奇。
她的世界全是他,那他的世界會不會有她呢?
楚鋒嗯了一聲。
“那你是怎麼醒過來的?”
她顯然是被?他捂醒的,他也有其他人的幫助嗎?
隻見他抬起左手,手臂上有一道新鮮的血痕。
“我?在徹底陷入幻境之前感受到不對勁,割破了手臂,才清醒過來。”
好吧,這就是大神和菜雞的區彆。
周安安佩服得五體投地。
“李文宣他們呢?”她突然想起車上還有同伴。
楚鋒搖搖頭,“我?隻來得及叫醒你。”
“那快去看看他們吧,我?去駕駛室,你去看小高。不知道我?們昏迷了多久……”
她一邊走?向駕駛室一邊看了眼手表,驚訝極了,“居然還不到十分鐘。”
在幻境裡,她可是宛如過了半輩子?一樣漫長。
楚鋒已打開房間的門?,說:“小高還沒?醒。”
“李文宣和吳昊估計也是,是不是要把他們捂醒?”
周安安順手拿了條毛巾,走?進駕駛室一看,懵了。
駕駛位和副駕駛位上都空空如也,車門?敞開著。
她忙跑下車張望,周圍根本沒?有兩人的身影。
周安安趕緊回到車裡,跑進房間對楚鋒說:“他倆不見了!”
“什麼?”
楚鋒一臉震驚。
“我?得去找他們。”她說完走?向先前的位置,拿起槍和裝著彈夾的背包。
“等等,我?把小高弄醒,跟你一起去。”
讓小高醒來比較簡單,楚鋒將他受傷的那隻手用力捏了下,他便慘叫著醒來。
楚鋒為他戴上頭盔打開麵罩,說:“現在來不及跟你解釋情況,你坐到駕駛室去,關上門?看好這輛車,我?和安安去找你的營長。”
他忍著痛茫然地點點頭,楚鋒拿起槍,和周安安一起下了車。
那片雜草似乎隻能散發氣味迷惑彆人,並沒?有顯示出其它的攻擊性。
李文宣和吳昊能去哪兒呢?
周安安努力回憶昏迷前發生的事?。
他們聞到蘋果香味,大巴車穿過消毒房停在宿舍樓外,吳昊著急找父親下了車,李文宣也跟出去,她和楚鋒去二?樓找吳昊的父親。
鑒於?大巴車還停在消毒房外,並沒?有進入,所以在聞到蘋果香味以後,所有的步驟都是她被?迷惑後出現的幻覺?
周安安不太確定,轉頭問?楚鋒。
“你記得昏迷前發生了什麼嗎?”
“車輪從雜草上軋過,我?們聞到蘋果香味,吳昊說看見了他的父親,追出去,李文宣不放心他一個人,也跟了過去。”
“啊?”
這和她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啊!
周安安問?:“大巴車有沒?有穿過消毒房?”
楚鋒看了兩眼,搖頭。
“沒?有。”
她徹底混亂了。
鑒於?楚鋒比她清醒得早,她決定將他的記憶當成正確的。
“他們兩個朝哪邊跑了?”
“應該是那邊。”楚鋒指向生產區的第一個大廠房。
“那我?們快去那邊找找吧。”
周安安十分擔心兩人現在的狀況。
她和楚鋒以及小高都陷入了幻境,李文宣和吳昊肯定也逃不過去。
相比大巴車內,外麵顯然更危險。萬一他們淪陷在幻境中時遭遇了什麼,後果簡直不敢想像。
兩人很快來到那間廠房外,路上沒?有遇到異常,也沒?有找到兩人的蹤影。
廠房有著高聳的棚頂和寬闊的大門?,門?是敞開的,裡麵飄出陣陣臭味,是隔著麵罩都能聞得到的程度。
難怪養豬場都不讓建立在有人居住的地方,聞著這麼濃烈的臭味,一般人根本吃不下飯吧……
楚鋒端著槍打頭陣,小心謹慎地走?進大門?,周安安深吸一口氣,緊隨其後。
在路上時他們已經聽?到裡麵傳出刺耳的豬叫聲,看來裡麵還有很多活著的豬。
不過放到眼下的局勢中,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害怕。
兩人很快看到了許多頭被?關在圈裡的豬,有陌生人進來,這些豬們頓時叫得更起勁了,簡直就是一群餓死鬼,聽?得人頭皮發麻。
周安安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
這些豬被?分開關在一個個小圈裡,每個圈內都有十個食槽,估計以前是每十頭豬住一個豬圈。
但?現在有些圈裡是空的,躺著許多淩亂的骨架,有些圈裡隻剩下一兩頭豬,瘦得皮包骨頭,站都站不穩。
還有幾個圈中,同樣隻有一頭豬,卻維持著正常的體型,隻是比平時見到的瘦一點。
離末世降臨已經過去那麼久了,豬被?餓死是正常的事?。
那些沒?有被?餓死的,也許是吃掉了同類,勉強堅持到現在。
那幾頭仍舊白白胖胖的是怎麼回事??
有人在喂養它們?
她正想仔細看看食槽,卻聽?見楚鋒喊了一聲。
“李文宣!”
周安安連忙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李文宣正站在角落裡的豬圈前,背對著兩人。
那裡沒?什麼光線,所以才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
楚鋒的聲音很大,在廠房裡回蕩,李文宣卻頭都沒?回,麵對豬圈,似乎在小聲說什麼。
兩人連忙跑過去,隻見圈裡的豬興奮地守在門?邊,小小的眼睛裡露出一股貪婪的饞意?。
李文宣目光呆滯,臉上掛著詭異的幸福的笑容,似乎看見什麼夢寐以求的東西。
與此?同時,周安安聽?清楚他的話。
“我?知道了,媽,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她毫不懷疑,自己淪陷在幻境中時肯定也是這幅模樣。
自以為擁有了一切,其實隻是對著空氣犯傻。
不同的是,當時她在安全的大巴車裡,李文宣此?刻卻站在豬圈外,隻隔著一扇矮矮的柵欄門?。
一旦他掉進去,那頭豬絕對可以輕鬆啃斷他的大腿骨。
圈裡那些破碎的白骨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就是那些豬白白胖胖的原因嗎?
幸存者逃進養豬場避難,一進門?就被?那些草的氣味迷惑,稀裡糊塗走?到豬圈裡,成為它們的口糧。
她不禁一陣惡寒,生怕李文宣也變成那樣,使儘全力抓住他的胳膊。
楚鋒則繞到他麵前,抬手就是兩個大耳光。
周安安:“……不能公報私仇啊喂。”
“我?保證不帶任何私人情緒。”
楚鋒煞有介事?地發誓,見李文宣還沒?有清醒的意?思,便拿出了短刀。
周安安連忙按住他的手,“還是捂醒他吧。”
楚鋒左右看看,撿起地上一隻飼養員戴過的舊手套,蓋在李文宣的臉上。
後者很快便掙紮起來,在清醒和淪陷中徘徊。
周安安不再擔心他,開始尋找吳昊的身影。
找來找去,最後她停在一個豬圈外,裡麵有兩頭已經吃飽酣睡的豬,還有一雙黑色的作戰靴,幾片碎布。
地上有一灘鮮紅的血,血中隱約可見碎肉塊,幾乎堵住圈裡的下水道。
血腥味夾雜在糞臭味裡,她身體冰涼,胃裡翻滾,不敢再細想下去,捂住鼻子?匆匆回到楚鋒身邊。
李文宣已經醒了,卻好似丟了魂,軟塌塌地坐在地上,背靠著豬圈的水泥牆。
“他怎麼了?”周安安問?楚鋒。
後者答道:“接受不了那是一場夢吧。”
她理解那種心情,明明已經幸福地過了半輩子?,某天突然醒來,卻發現自己還在原點,一時間肯定沒?辦法接受。
周安安蹲在他麵前,柔聲道:“我?們也和你一樣,都是從幻境中醒來的。我?們這次出來是為了尋找物資,你忘了嗎?快點振作起來,為大家?搜集物資吧。”
李文宣抬起頭,眼中滿是懇求。
“你們走?吧,讓我?留下來,好嗎?”
隻要再聞一聞那種草的氣味,他就可以回到幻境裡去,繼續輕鬆自由地生活著。
如果他一直在幻境裡活到死亡,那麼真實或虛假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都是一輩子?。
周安安聞言連忙抓住他的手。
“幻境裡都是假的啊,你不要陷進去!你是隊長,有責任帶領隊伍回基地,嶽清也在等你!如果你留在這裡,她會傷心的。你將來還要去找你的父母不是嗎?他們可能也在苦苦堅持著等待重逢的那一天!”
“重逢的那一天……”
是啊,幻境隻能滿足自己的想像,現實時間的親人朋友卻會因此?沉浸在痛苦中。
李文宣的目光逐漸變得清明,站起身看著四周。
“這是豬圈嗎?我?為什麼在這裡?”
楚鋒道:“吳昊下車追他的父親,你不放心,和他一起過來的。”
他隱隱約約回憶起來,茫然地問?:“吳昊人呢?”
周安安糾結了一番,將他們帶到那個豬圈外。
李文宣怔怔地看著那雙鞋,半晌說不出話。
“也許是彆人的鞋子?,我?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吧。”周安安說。
他搖搖頭,指著鞋幫上刻著的名字說:“是他的,營地裡大家?穿的用的都是一模一樣的東西,會在每個東西上麵都留下自己的名字,這是吳昊的鞋。”
兩人仔細看了眼,果然是吳昊兩個字。
一個吳昊,一個劉暢,都已經犧牲,死得還那麼慘。
小高的手也受了傷,李文宣捂著頭慢慢蹲在地上,痛苦地說:“我?不應該帶他們出來的……”
楚鋒垂眸看著他,淡淡道:
“末日世界裡,死亡本就是懸在每個人頭上的刀,隨時都可能降臨,誰也彆想逃脫。”
他狠狠地捶了一下腦袋,說:“死的人換成我?就好了。”
“你沒?辦法讓他們起死回生,但?是可以讓他們死得更有價值一點。”
楚鋒對他伸出手,說:“走?吧,早點將這些變異植物的信息帶回去,至少以後其他人遇到同樣的植物時,能夠早點提防。”
李文宣被?他說服,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來。
兩人朝前走?去,周安安看著楚鋒的背影,不敢相信那些話居然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他都學?會安慰人了!
想當初自己自暴自棄的時候,可是被?他罵得狗血淋頭!
楚鋒走?了幾步,見她沒?跟上,停下來回頭喊她。
“安安,快點。”
周安安連忙跑了過去,他牽起她的手,態度強硬地叮囑:“不許掉隊!”
“知道了。”
吳昊已經死了,他的父親顯然也不可能幸存。
他們隻好儘快完成另一個目標——打探清楚養殖場目前存活的豬有多少頭,用合適的辦法運回去。
三?人回去與小高彙合,然後兩兩一組,在廠房裡數豬。
“真的要把它們運回去給人吃嗎?這些豬估計都是吃過人肉的……”周安安心裡說不出的膈應。
楚鋒十分淡定:“二?、四、六……總共十六頭,記下來。你沒?看過那些空難海難的電影麼?人快餓死的時候,彆說吃過人肉的豬,就是直接讓你吃人肉,為了活命也得下嘴。”
“唉,好吧……”她深深歎氣,對末世的認知又加深了一分。
兩人準備去數另外一個廠房,剛走?到大門?邊,突然聽?到一聲槍響,緊接著是小高驚慌失措的叫聲。
“營長!營長!”
第60章
這槍聲聽起來不太像他們的武器,兩人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猜測。
有埋伏!
楚鋒立刻向李文宣所在的廠房跑去,周安安緊隨其後。
鍛煉身體還是有用的,比如以?前她即使全力以赴也跟不上對方的速度,現在不但?沒差太多,甚至能分心觀察前方的情況。
又是兩聲槍響,李文宣一瘸一拐地跑了出來,小高端著槍往後退,似乎在警戒裡?麵的人。
楚鋒跑到李文宣麵前,問:“怎麼回事?”
“有、有人伏擊我們!”
他強忍疼痛道。
周安安蹲下身查看他腿部?的情況,幸好隻是皮肉被子?彈擦破,沒有貫穿,不至於?危及生命。
“你倆回車上,我來對付他們。”
楚鋒說完便要進?去。
小高本來就有一隻手受傷無?法使用,現在單手端槍,對付起來很吃力。
“裡?麵有多少人?你看見了?嗎?”周安安一邊攙扶李文宣走向大巴車一邊問。
他疼得腦門直流冷汗,“沒有看見,估計有好幾個!”
人比喪屍難對付得多,不僅有武器,還有智慧。
楚鋒一對多,很可?能被暗算。
周安安放不下心,讓小高護送李文宣回車上,自己則跟進?廠房裡?。
楚鋒聽到腳步聲,回頭看見她,立即嗬斥道:“你回去!”
周安安沒有理會,快步跑到他身邊,端著槍警惕地打量四周,尋找敵人的蹤影。
廠房裡?到處都是豬圈,刺耳的豬叫聲和糞臭味弄得人難以?集中注意力,她找了?一圈也沒看見人在哪兒。
“噗嗤……”楚鋒突然笑?出聲。
周安安瞪他,“你還笑??快找人啊!”
“你認真的樣子?……很可?愛。”
楚鋒很想把她剛才的模樣拍下來,可?惜目前情況不太允許,身邊也沒有能拍照的工具。
下次再遇到商場,他要給自己找一台好相機。
腦中如此盤算著,他瞥見一個黑影悄悄閃進?角落裡?。
雖然看不清對方的模樣,不過他可?以?肯定,那是個活人。
楚鋒想了?想,對周安安道:“這裡?沒有人,可?能已經?跑掉了?,我們出去吧。”
“啊?”
搜都沒搜完,他怎麼敢篤定沒有人?
周安安正?要發問,卻見他對自己偷偷使眼色,心中頓時?了?然。
“好,我們回去,這裡?真是臭死了?。”
她用手扇了?扇鼻前的空氣,故意大步朝外?走,楚鋒則悄悄走向那個角落,像一隻靈巧的豹子?。
周安安走出大門,馬上返回來看,楚鋒猛地衝過拐角,將躲在那裡?的人撲倒在地。
對方拚命掙紮,他三兩下便製服,奪走那人手裡?的槍,掐著他的脖子?問:“你是什麼人?”
卡噠,身後傳來子?彈上膛的聲音,冰冷的槍口抵住楚鋒的後腦勺。
“放開?他。”
聽聲音是和男人,年紀不超過三十?歲。
楚鋒大腦飛快轉動,微微側過臉道:“我可?以?放開?他,你也要把槍放下。我數到三,咱們一起放。一……二……”
三字沒來得及出口,就聽見咚的一聲響。
周安安用槍托將那人砸暈,緊張地問楚鋒:“你沒事兒吧?
他搖搖頭,把被製服的那個人皮帶抽出來,雙手反綁在身後,然後去看倒在地上的人。
看了?兩眼,楚鋒感覺不對勁,似乎有些眼熟。
周安安的目光從那人臉上掃過,驚訝極了?。
“他是……顧昭?!”
顧昭不是在落霞山避難所,與卡姆他們待在一起嗎?
怎麼跑到上千公裡?外?的養豬場來了??
他的外?貌也與印象中有些差彆,原本健康高挑的身體變得瘦骨伶仃,頭發亂糟糟的,身穿穿著一件不甚乾淨的養殖場員工製服,整個人看起來很落魄。
楚鋒曾與他打過照麵,就是從郭昌手裡?救出周安安那次。
不過那時?情況緊急,他並沒有看清顧昭的模樣,隻是後來聽周安安說他也在場。
他仔細看了?兩眼,問:“你確定是他?”
周安安點頭,“不會認錯的。”
顧昭是學校裡?所有女生心中默認的校草,他這種水平的相貌並不多見,即便如此打扮仍然很醒目。
眼下顧昭已經?昏迷,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他們隻好問另一個人。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在這裡??”
不料他相當硬氣,揚起脖子?道:“我什麼都不會說的,有本事殺了?我!”
既然是顧昭的人,那便不能亂殺。
兩人在廠房裡?找到一個拉豬用的平板車,把他們帶到大巴車上,打算等顧昭醒來再說。
周安安替李文宣包紮了?傷口,他們統計好豬的數量,總共還有一百三十?二頭,相比末世前上千頭的規模來說少了?很多,但?是如果能運回去,對基地絕對有很大的幫助。
李文宣計劃用大巴車拉豬,一趟大概能運個三十?頭,來回多跑幾趟就能拉完了?。
這個提議早到楚鋒無?情的拒絕。
“你要是敢用這輛車拉豬,以?後就等著頓頓吃豬糞。”
李文宣掂量了?一下自己受傷後與他的實力差距,認了?慫,說:“養豬場裡?肯定有專門用來拉豬的車,我去找找。”
他說完扶著車門就要下去,周安安道:“你腿受傷了?,在車裡?休息吧,我去找。”
“外?麵可?能還潛伏著人,你要是也被偷襲,隊裡?就隻剩下我沒有受傷了?。”楚鋒攔住她。
周安安想了?想確實,六個人健健康康地出來,死了?兩個,傷了?兩個,她要是再受傷的話,楚鋒一個人照顧不過來。
可?是豬總得想辦法運回去呀。
“讓他去,我看他一條腿蹦噠得挺快。”
楚鋒揚起嘴角道。
李文宣半晌無?言,最後問周安安:“你確定要跟這個沒人性的家夥在一起?”
周安安乾笑?著打圓場。
“反正?豬都關在圈裡?,跑不掉,我們休息一晚上,等顧昭醒來再說吧。”
運豬回基地固然重要,弄清楚顧昭在這裡?的原因同樣重要。
他是落霞山避難所的一員,卡姆的人會不會也在這裡??
楚鋒看著車外?被夕陽染紅的雲霞,許多久遠的記憶在腦中浮現。
周安安沒有打擾他,走向廚房準備做晚飯。
前幾頓吃得都是泡麵,有點膩了?,她拿出四份自熱火鍋,打算晚上吃這個。
顧昭和被綁的那個人被關在房間裡?,不知道會不會醒。
她猶豫一下,又多拿了?兩份,全都拆開?倒水進?去。
顧昭以?前很照顧她,雖然不知道他出現在這裡?身份是敵是友,但?在他醒來之前,他們仍是朋友。
火鍋的香味很快在車廂裡?蔓延,李文宣和小高受得都是皮肉傷,並不影響胃口,聞著味兒馬上過來了?。
四人開?始吃晚飯,小高問:“咱們明天是不是就得回去了??門邊全是那種草,車輪軋過肯定又有香味,萬一又被迷惑住了?怎麼辦 ?”
他已經?知道了?吳昊的死因,想想都後背發涼。
李文宣嗦了?根紅薯粉條,說:“明天天亮後咱們下去找車,順便看看有沒有其他的路能出去。”
“可?是之前吳昊說過,養殖場是封閉式的,整片廠區隻有一扇大門可?以?進?出。”
小高看著外?麵高聳的圍牆,愁眉苦臉,“牆又這麼高,人都很難爬出去,車更開?不出去了?。”
李文宣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實在不行,咱們想辦法把牆撞出一個洞,總能出得去。”
“也是。”小高的心情瞬間輕鬆起來,胃口大開?,吃飯的速度更快了?。
楚鋒將自己火鍋裡?的鹵蛋夾給周安安,後者想還回去,卻見他耳朵動了?動,說:“醒了?。”
楚鋒起身走向房間,周安安連忙跟過去。
“你確定嗎?我什麼都沒聽見。”
打開?門,顧昭果然已醒,他為同伴解開?皮帶,聽見動靜轉過身,雙手的姿勢充滿防備。
不過防備感隻持續了?一秒,他看見來人的臉後,大吃一驚。
“安安?”
周安安因為親手打暈他有些心虛,尷尬地笑?笑?。
“你沒事吧?頭痛不痛?”
顧昭緊擰著眉心,表情很嚴肅。
“我沒事,你怎麼在這裡??他是……楚鋒?”
他同樣也不太熟悉楚鋒的相貌,說出這個名字時?有些猶豫。
“嗯,我們出來搜索物資,聽說這裡?有很多豬,就過來看一看。你呢?那是你的朋友嗎?”
顧昭緊繃的身體突然鬆懈下來,晃了?晃,坐在地上捂住頭。
“他和我一樣,都是和末日隊友一起進?入落霞山避難所的。我們……我們完了?……”
周安安下意識與楚鋒對視一眼,都不明白他的意思。
李文宣和小高也過來了?,周安安把顧昭扶到床邊坐下,聽他講清楚事情原委。
落霞山避難所起初很正?常,食物供應充足,避難所還有一層專門用來種植農作物,卡姆特地成立了?搜集隊,定期派人出去搜羅需要的物資,避難所裡?幾乎什麼都不缺。
像顧昭這樣的地球玩家總共有三千多名,雖然末日後的生活不如之前那樣自由,每天還得勞作,但?心裡?還是相信卡姆能夠帶領他們度過末世,直到世界恢複正?常。
隻是末日玩家們的態度總是不太好,似乎並沒有將他們當作避難所的成員,而是臨時?雇傭的勞動力一般,經?常在食物、宿舍、工作等事上麵產生糾紛,甚至動手。
他們在末世生存過,身手比大部?分常年坐辦公室的地球玩家們好許多,打起來後者根本不是對手,經?常被打得頭破血流。
與此同時?,許多加入搜集隊的地球玩家們,在出任務時?莫名死亡。
去喪屍遍地的世界搜尋物資雖說本來就有死亡率,可?是顧昭統計了?一下,地球玩家的死亡率居然高達末日玩家的十?倍,即便考慮進?體力因素,數值也是不正?常的。
避難所委員會裡?,有三位都是地球玩家。
顧昭聯合另外?兩位,要求卡姆出手治理這種現象,卻被他打太極般的敷衍過去。
之後不久,植物也開?始變異了?。
避難所的農場被迫封鎖起來,搜集物資的難度急劇加大。
地下水被藻類侵占,淨水設備也遭到嚴重損壞。
他們費了?很多工夫才清除乾淨,避難所內的生活水平下降許多,連溫飽都無?法滿足。
這時?卡姆開?了?個會,提議放棄一部?分人,讓他們自己出去求生,有能力的人才能留下。
顧昭翻閱了?被放棄者的名單,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地球玩家。
在建造避難所時?,他們也曾儘力貢獻出自己大部?分的資產,隻為尋求末日降臨後安穩的生活。
他們有些是老師,有些是工廠老板,有些是演員。
無?論以?前是什麼職業,到了?避難所裡?,除非有卡姆需要的特長,否則都隻能成為流水線上的工人,每天乾著又苦又累的活兒。
然而即便如此,在困難麵前,他們卻被輕易放棄。
隻有少數被卡姆欣賞的地球玩家,才能繼續留下去。
顧昭並不在名單裡?,但?他絲毫沒有感到慶幸。
身為地球玩家,他與卡姆等人的觀念有很大的差彆,無?法百分百融入他們。
一旦被放棄的那些人走了?,地球玩家在避難所的話語權便趨近於?零,他甚至無?法保證自己是安全的。
顧昭隱秘地聯係上那些被放棄的人,在基地驅逐他們的前一天晚上,組織一場反擊,計劃是抓住卡姆和其他幾位委員,逼迫他們放棄這個決定,並且重新分配崗位,讓兩方勢力恢複平衡。
令人意外?的是,名單裡?居然出現一位叛徒。
他主動找到卡姆,以?留下他為條件,將他們的計劃全盤托出。
因此當他們潛入卡姆的房間,不僅沒有抓到卡姆,反而被巡邏隊包圍。
卡姆的指令是將他們全部?消滅,顧昭被迫更改計劃,帶領那些人逃出避難所。
憤怒的卡姆派人追擊,他的人擁有更優秀的武器,顧昭等人根本不是對手,許多人死在路上。
當他們抵達這座城市時?,隻剩下不到兩百人。
追擊者仍然不肯放棄,顧昭狠狠心,帶著他們躲進?一片變異香蕉林,才徹底擺脫了?追擊。
但?存活的人數,也隻剩下三十?多個。
他們沒有安全的住處,沒有食物,也沒有水。
在這片遍布植物的山丘間幾乎必死無?疑,幸好找到這座養殖場。
門是鎖上的,他們翻牆進?入,之後的遭遇與周安安他們差不多。
他們踩到了?那些雜草,許多人被迷惑,渾渾噩噩地走進?豬圈,成為豬的口糧。
其他人僥幸清醒過來,卻發現養殖場周圍全是這種植物,根本出不去,被迫住了?下來。
好在養殖場裡?有豬,有水井,生存倒不是難題。
當他們遭遇李文宣和小高時?,以?為是卡姆的人追進?來了?,所以?才開?槍。
周安安聽到這裡?,好奇地問:“你們還有其他夥伴嗎?現在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