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安打開包,取出兩人的身份卡遞過去。
“你好,我們要結婚。”
坐在窗口後?的工作人員緩緩抬頭,指了指牆上寫?得?工作時間?。
“你們來晚了,已經下班了。”
“啊……”
所有?人都失望極了,卻見他?笑了起來。
“不過鑒於你們是基地建立後?第一對?申請結婚的新人,我決定為你們加班十分鐘,辦完手續再走。”
“太好啦!”
眾人歡呼起來,顧昭立即抓出一把奶糖塞給他?。
“多謝。”
“請站在那邊的紅布前麵,看著攝像頭。”
兩人站過去,楚鋒看了看她的頭頂,問:“要不要我蹲下來一點?”
證件照都是隻拍腦袋部?分的,他?倆的身高差距很可能會導致能拍到他?就拍不到她。
周安安道:“那我踮著腳。”
她努力踮起腳,楚鋒微微蹲下,工作人員喊著三?二一,兩人的模樣定格在屏幕上。
手續很快辦完,午餐時間?已經到了,去晚了會沒有?飯吃,於是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地去了食堂。
周安安穿著婚紗排隊,許多人偷偷看他?們。
她的臉皮還是薄了點,小聲說:“咱們打好飯回去吃吧。”
楚鋒鎮定自若,“就在這兒吃,他?們是羨慕你。”
結婚有?什麼好羨慕的?
剛才婚姻登記處的工作人員說他?們是避難所建立以來第一對?結婚的人,顯然如今大家對?婚姻並不熱衷。
眾人打好飯,找到空位坐下。
周安安身上的目光如影隨形,一秒鐘都沒有?離開過。
李文宣突然起身敬禮:“趙師長!”
她回頭看,果然是他?,想?起自己和楚鋒現在也是軍人了,連忙也拉起他?敬禮。
趙師長點點頭,笑道:“他?們都叫我過兩天再回來,但我心裡就是不踏實,非得?馬上回來不可。瞧,果然一回基地就遇上大喜事。你們是留仙島避難所第一對?結婚的新人,我理應送上自己的祝福……李文宣。”
“在!”
“指揮部?的倉庫裡有?一些酒,你帶人去搬出來,分發到各個食堂。再讓他?們殺幾頭豬,給大家加餐。另外今天下午和晚上,除了特殊部?門外,所有?人放假休息。”
李文宣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是!謝謝師長!”
周安安也連忙說:“謝謝趙師長。”
對?方笑吟吟道:“不用客氣,基地在這方麵一直都非常支持大家。雖然現在條件艱苦,但我們的心態不能沮喪,該結婚結婚,該生子生子。隻有?讓人類繁衍下去,才有?戰勝末世的那一天。”
周圍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趙師長看向顧昭,說:“你們吃吧,我想?和這位新朋友單獨聊聊,到我辦公?室去。”
後?者?點點頭,將奶糖的袋子交給嶽清,隨他?走出食堂。
周安安看著他?們的背影,十分好奇趙師長想?跟他?聊什麼。
很快她就被前來道喜的幸存者?給淹沒,顧不上想?彆的事了。
吃完飯,兩人前往門崗,換成新的身份卡。
卡片上多出一欄信息。
周安安的是,配偶:楚鋒。
楚鋒的是,配偶:周安安。
“這樣就算結完婚了?”
兩人手牽手朝宿舍走去時,楚鋒看著身份卡說。
周安安道:“對?啊。”
“感覺不夠隆重。”
“全島都特地放了半天假,還要怎麼隆重啊?”
現在島上恐怕沒有?人不知道他?們結婚的事了。
楚鋒回憶著電影裡的情?節。
“要八抬大轎,要漫天煙花,要鑼鼓喧天,要鮮花遍地。”
周安安聳肩,“這種級彆的婚禮,隻能等下輩子再實現了。”
“安安!安安快來!”
嶽清舉著李文宣交給她的拍立得?,興奮地說:“咱們去沙灘拍照吧!”
下午橫豎沒有?事,周安安欣然點頭,嶽清為她抱著裙擺,兩人跑去岸邊。
楚鋒雙手插在褲兜裡,跟在後?麵慢慢走,最後?停在一塊礁石旁邊,笑著看她們。
島上儘管沒有?植物,海邊的景色還是很美的,海風一陣陣地吹過來,令人心曠神怡。
他?看了會兒,想?眯著眼睛睡一覺,一瓶酒突然塞到他?麵前。
楚鋒轉過頭,李文宣笑道:“人家都是分著喝一杯,我特地給你留了一整瓶,夠意思吧?好好把握住今晚,人生能有?幾次洞房花燭。”
“一次足矣。”
楚鋒接過那瓶酒,看了眼度數,52度,憑周安安的酒量估計一杯就倒。
他?想?像著她喝醉後?可愛的樣子,嘴角又?上揚了一分。
海島迎來難得?的愜意午後?,許多人都來到沙灘上享受休閒時光。
過了會兒,食堂開始殺豬了,眾人又?紛紛跑去看熱鬨,幫著剃毛和洗豬下水。
這幅景象看起來不像末世裡的避難所,倒像一個熱熱鬨鬨的村莊。
新鮮豬肉是寶貴的物資,食堂恨不得?變著花樣做它,五花肉切片串起來做燒烤,肥肉用來熬油,剃得?乾乾淨淨的豬皮切成小塊丟進?去,炸到酥脆再撈出來,分給守在一旁直流哈喇子的小孩子們當零食吃。
豬下水油炸後?用大料鹵起來,又?酥又?香濃。
蔚藍的天空逐漸被晚霞渲染成浪漫的橙紅色,宛如一朵巨大的怒放的玫瑰花。
所有?人聚集到食堂裡,舉杯歡慶,祝福新人,祝福自己的未來。
吃飽喝足後?大家散去,周安安和楚鋒也回到宿舍。
她仍穿著婚紗,做什麼都不方便,但就是舍不得?換掉。
楚鋒倒是把西裝外套脫了,隻穿著襯衫和褲子,襯衫的紐扣解到第二顆,袖子挽到手肘,頭發稍顯淩亂。
天已經黑了,再開著燈太浪費,得?儘快洗漱睡下。
楚鋒拎起水桶說:“我去給你燒熱水。”
說完便走出房間?。
周安安開始卸妝,這套裝備美雖美,著實太隆重,一天下來她脖子都要斷了。
直到楚鋒拎著熱水回來,她還沒弄完,便讓他?先洗澡。
他?洗澡向來迅速,五分鐘就結束了,襯衫西褲變成一件T恤和一條大褲衩。
周安安穿著一套睡衣,將婚紗和頭紗小心地擺放在自己的床上,終於進?入衛生間?。
化妝品有?點難洗,頭發上很多定型噴霧,也必須洗乾淨。
這一折騰便是一個多小時,熱水洗成了冷水,她才擦著濕漉漉的頭發走出來。
洞房花燭夜,說不緊張是假的。
周安安鼓起勇氣看向楚鋒,頓時傻眼。
對?方平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赫然已經睡著了?
靠……
不帶這樣的。
周安安恨不得?用毛巾把他?抽醒,但是下不去手,坐在床邊將頭發擦到半乾,抱著膝蓋看他?。
不行,新婚之?夜不能就這樣睡覺,否則得?遺憾死。
她咬著嘴唇,鼓起勇氣,右手伸向他?的T恤。
第66章
楚鋒一動不動,似乎已經睡熟了。
周安安膽大起來,手指開?始遊走,最後懸在關鍵部位上。
據說男人鼻子越大,那裡也?就越大,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楚鋒鼻子是?很高的,但鼻翼並不寬大,正?麵幾乎看不見鼻孔,應該歸為精致的類型。
要不要看看?
就看一眼……
周安安深吸一口氣,用食指勾住他的褲腰,慢慢拉開?縫隙……
就在即將看到那玩意兒?的前一秒,手腕突然?被橫空伸出的大手給握住。
她僵硬地抬起頭,月光下,楚鋒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滿臉都是?戲謔的笑容。
“想不到你也?有這麼流氓的一麵,趁彆人睡覺時動手動腳,不太好吧?”
周安安尷尬極了,臉熱得仿佛要爆炸,但是?轉念一想,她又有了底氣。
“我們現在是?合法夫妻,看看你的怎麼了?有本?事去告我啊。”
楚鋒歪著頭,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說得對,不過看看就能滿足麼?”
她差點被口水嗆住,“可、可以了……”
楚鋒嗤笑,坐起身用左手捂住她的眼睛,另一隻手引導著她向下,直至抵達關鍵地帶。
周安安既好奇又緊張,當?她觸碰到的那一瞬間,下意識咽了口唾沫。
“怎麼樣?”楚鋒挑眉。
“嘶……”她糾結半天想出一句形容:“像根大熱狗。”
“你真的念過大學?”他對此很是?懷疑。
周安安快速縮回手,翻了個白眼道:“就算是?念過博士,也?不可能對那玩意兒?誇出花來吧?”
“好吧,放你一馬。”
楚鋒叉開?腿,讓她背靠著自己的胸膛,將她摟在懷裡,鼻子嗅聞著她發絲上的洗發水味兒?。
“我還?有一個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他說話的熱氣吹過她的耳朵,癢癢的,像一隻小手撩撥她的心弦,身體?不由?自主地變軟,依靠在他身上。
周安安點頭,怕太黑他看不見,又說:“想,什麼秘密?”
“關於卡姆的。”
正?意亂情迷的她瞬間清醒,猛地轉過頭看著他。
“真的?!”
前不久顧昭還?說這個秘密隻有楚鋒知道了,他居然?願意告訴她?
楚鋒無語道:“你對他就那麼在意嗎?反應那麼大。”
周安安:“……我見都沒見過他好吧!隻是?不太敢相信,你真的要告訴我?”
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臉,輕聲道:“以前我確實不打算告訴任何人,但現在你是?我的妻子,我願意無條件相信你。”
周安安轉頭看著他醒目的五官,若說白天她隻是?開?心,覺得浪漫又新?鮮,那麼在楚鋒說出這句話後,她終於感受到自己再一次擁有家庭了。
隻有兩個人的家,雖然?小,卻再也?不會孤單。
“謝謝你。”她由?衷地說。
楚鋒親了親她的嘴唇,繼續說道:“不過你得答應我,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能告訴彆人。”
她做了個拉拉鏈的手勢,“放心吧,就算有人拿槍指著我,我也?不會說的。”
“好。”楚鋒點點頭,問:“你覺得這個世界的本?質是?什麼?”
“啊?”
不是?要說卡姆的秘密麼?怎麼突然?討論起哲學來了?
周安安摸不著頭腦,但楚鋒那麼信任她,她也?得認真回答他的問題,想了幾分鐘說:“人類社會是?因地球的存在才出現的,而地球隻是?宇宙無數個行星中的其中一個而已。我想,也?許人類和地球都是?因為無數個機緣巧合而隨機產生?的,並不特彆,也?沒有什麼重要意義。”
楚鋒的眼神有些意外,“看來你是?個悲觀主義者。”
周安安撇撇嘴,“算不上吧?如果是?悲觀主義者的話,回答就該是?,世界的本?質就是?為了毀滅。”
“有道理。”
“那你的觀點呢?世界的本?質是?什麼?”
楚鋒道:“我可以說,你不準笑。”
“……好。”
“十六歲以前我一直覺得,之所以世界變成?那個樣子,人類之所以生?活得那麼艱難,是?因為等著我來拯救,我就像很多電影的主角一樣,是?天選之子。”
“噗哈哈……”周安安試圖捂住嘴,可惜晚了一步,忍不住笑出聲來。
楚鋒瞪著她:“你答應不準笑的!”
“我沒有笑,我隻是?……呃,喉嚨有點癢。”她咳嗽兩聲,接著寬慰他道:“有這種?想法也?正?常啦,初中時我們班男生?也?有很多都這麼認為,長大就不會了。”
這番話顯然?隻有反作用,楚鋒差點心梗,深吸一口氣才繼續說:“後來我加入巡邏隊,跟著我師父郭昌為卡姆辦事,幾年?之後郭昌調走,我接任巡邏隊長,除去日常的任務外,還?負責執行卡姆的私人命令……
那時避難所已經隻剩下不到五千人,生?存狀態不容樂觀,卡姆卻意外地樂觀,似乎根本?不擔心生?存的問題。
我工作完成?得不錯,與卡姆日常相處的時間也?很多,漸漸變成?他的得力助手。
有一次他喝醉了,不小心說漏了一些事情,之後我才發現,我們所在的世界,也?許正?在被人觀測著,並且一直不停地輪回著。”
大約是?不想被彆人聽見,他的聲音很輕,可落在周安安耳中,字字都像驚雷一般。
“被人觀測,不停輪回?”
她下意識看向窗外,天空如墨,月如銀盤,繁星點點。
此外什麼也?沒有。
觀測二字,卻讓她感覺在那片黑暗後麵,躲藏著一雙……不,也?許是?無數雙眼睛,正?注視著這片大地。
她頓時冒出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確定是?真的嗎?會不會隻是?卡姆酒後亂說的胡話?有證據嗎?”
她不放心地問。
“有,很多年?前我父母出任務時偶然?間發現一本?日記,是?前一個世界的人留下的,裡麵記載了他們原來的世界遇到了什麼災難,又如何來到我們所在的世界……這本?日記被我父母交給當?時避難所的首領安東尼,後來避難所失火,我父母與安東尼都因此喪命,卡姆繼任首領之位,並且在安東尼的遺物?中發現了那本?日記。”
周安安隱約察覺出不對勁,“這些都是?卡姆說的?”
“嗯。”
“這件事有其他人可以作證嗎?要是?沒有的話,豈不是?隨便他怎麼說?”
楚鋒摸摸她的頭,“我也?是?這麼想,大火能帶走好幾條人命,卻燒不壞一本?日記?從火災之後發生?的事來看,也?許那場火就是?他放的,目的是?安東尼的位置,和那本?日記。而我父母因為知道這個秘密,所以也?雙雙喪命。”
周安安恍然?大悟:“你們就是?因為這個鬨翻的嗎?他殺了你的父母?!”
他嗯了聲,漆黑的眼睛裡搖曳著隱忍的怒火。
“我質問他,他不承認,大罵我狼子野心辜負他的栽培。可我分明記得,當?初他繼任時基地內許多人都在懷疑火災和他之間的關係,想重新?選拔另一人做首領。他突然?提出收我做義子,又籠絡了許多人,才漸漸打穩根基……我想讓他將日記的內容公布出來,既然?是?前任首領安東尼的遺物?,那麼基地裡所有人都有資格知道這個秘密。他不同意,呼叫護衛隊,指控我想謀殺他。我師父帶著人趕到,打傷了我,卻也?放了我一條生?路……”
楚鋒低垂著頭,像用儘了所有力氣一般。
周安安轉身抱住他,拍拍他的背說:“會有機會的,你不是?已經知道輪回的事了麼。”
“但我還?不知道最關鍵的那一點……”楚鋒抬起頭,“如何開?啟世界輪回。”
“所以你才一直想去找他?不是?為了殺他,而是?為了拿到日記?”
楚鋒搖頭,“不,我也?想殺他。他已經成?功開?啟過一次輪回,如果他不死,我們將一次次地經曆末世,永遠回不到正?常世界裡,隻有他和他的親信在輪回中不停積蓄實力,最後變得無人能敵。”
周安安腦中有了思路:“顧昭之前跟我說,那些末日幸存者對卡姆無條件服從,願意執行他的所有命令,就連被排斥的地球玩家中也?有人甘願倒戈害死無數同伴,其實都是?為了跟隨他經曆輪回嗎?”
楚鋒道:“沒錯,就像你曾經說的,已經通關過的遊戲重新?開?始玩,哪怕身上都是?新?手裝備,也?可以憑借經驗輕鬆獲得優勢。輪回一次,優勢就多一分。輪回無數次,就能淩駕於他人之上,在末世稱王稱霸。”
周安安怔怔地看著他,突然?之間吸收太多信息,大腦沉重得快要轉不動了。
楚鋒親了親她的額頭,“時間不早了,睡覺吧。”
兩人相擁而眠,明明是?新?婚之夜,卻誰都沒有那方麵的心思。
周安安閉著眼睛,大腦不停琢磨著他說得話,最後深吸一口氣,緊緊抱住楚鋒的腰,將頭埋在他胸膛。
將來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隻求能永遠和他在一起。
徹夜長談的後果就是?睡醒已經日上三竿,兩個無業遊民洗漱完畢,收拾昨天那一堆東西。
照片拍了厚厚一大摞,周安安想貼在牆上又舍不得,怕將來撕下的時候會破,便找來個塑料袋包得裡三層外三層,被楚鋒笑話她要留著當?傳家寶用。
奶糖也?剩下許多,糖和肉一樣,都是?當?下寶貴的物?資。
她想了想,決定送給昨天幫忙的那些人當?謝禮,用紙分彆包裝好,跟楚鋒一起給他們送過去。
分彆送了嶽清嶽媽媽,李文?宣,還?有另外一些人,最後剩下顧昭。
聽說他也?分配了工作,合適的崗位不多,目前在淨水廠當?搬運工。
周安安知道楚鋒不喜歡他,兩人性格迥異,明顯不對付,於是?出發前說:“要不我一個人去給他送吧?你先回家。”
楚鋒瞪大眼睛,“你們之間有什麼秘密不想讓我看見嗎?”
周安安懶得理他,逕自朝淨水廠走去。
他追上來將她抱在懷裡轉圈圈,她使勁咬了他一口,這才消氣。
兩人走到自來水廠,打聽到顧昭的位置,很快便看到他。
他和另一位男人站在一起,看相貌似乎也?是?隨他們一起逃出來的幸存者。
兩人正?說著什麼,表情都很凝重的樣子。
第67章
兩人站在牆邊等了一會兒,見他倆分開便打算過去,卻見顧昭急匆匆地朝外走。
周安安喊了他一句,小跑到他麵前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沒有。”顧昭回答得很迅速,但是眼神騙不了人。
周安安把包裝的奶糖遞給他,道明來意,最後說道:“你之前幫過我好幾次,如果?遇到了什麼困難,也說出來讓我們幫幫你吧,是因為……”
她想起昨天他曾被趙師長叫走,心臟一緊追問道:“是趙師長說了什麼嗎?”
之前李文宣聯係基地反饋這些幸存者情況的時候,趙師長似乎正在?第一避難所開會,莫非他並不願意讓他們留下??
顧昭重重地歎了口氣,說:“好吧,我們去那?邊聊。”
他跟夥伴交接了一下?,帶著?兩人走到無人的角落裡,確定彆人聽?不見後,才轉過身說:“他說我們這十幾個人裡有內賊,讓我今天之內找出來。”
“內賊?”
這個詞讓周安安大吃一驚,楚鋒抬手摩挲著?下?巴,似乎在?判斷這句話的真?實性。
顧昭點點頭,接著?說:“之前李營長說過,隔壁省的避難所因為變異植物失守了,第一避難所安排隊伍前去探查,得出的結果?是,那?是一場人為引發的災難。”
她吸了口冷氣,不可思議道:“怎麼會……變異植物並不受人控製啊。”
“它?們確實不聽?人類指揮,但如果?找到合適的保存方式,便可以讓它?們生長在?希望被生長的地方。”
他的話讓周安安想起自己也曾和李文宣討論?過的話題,隻要操作得當,變異植物是可以成為武器的。
但是他們都知?道這種做法太殘忍,變異植物千奇百怪的攻擊手段讓人死得格外痛苦,威力不亞於生化武器。
那?麼,是誰不顧人類的性命,用它?們摧毀避難所呢?
她看看楚鋒,又看看顧昭,兩人分明和她想得是同一個答案。
卡姆。
他已掌握開啟世界輪回的辦法,所以不在?乎這個世界死了多少人,變成什麼樣。
他需要的是所有人都無條件的服從他,追隨他,將他奉若神明。
有個問題她想不明白,“趙師長怎麼確定你們當中有內賊?”
顧昭道:“他回來的路上,特地去那?個養殖場看了,找到內賊留下?的信息,和第一避難所調查隊所找到的類似。卡姆似乎承諾過他們,隻要留下?信息,在?避難所被摧毀後,他會派人將他們救走。”
楚鋒淡淡道:“這顯然是假的。”
“沒?錯。”他說:“摧毀隔壁省避難所的那?個人也死了,並沒?有被救走,因此高?層們決定暫時不公布這件事,以免卡姆作出更喪心病狂的舉動,但各個避難所必須嚴防此類事件再次發生。”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其實我們離開落霞山之前,卡姆就已經在?研究如何保存變異生物了,許多樣本都是地球玩家付出生命帶回來的。隻不過那?時他告訴大家的理由?,是為了更好的對付變異植物。”
說到這裡,他眼中已經充滿憤怒。
“誰是內賊你有目標了麼?”楚鋒問。
都是一起逃亡的同伴,好不容易到了安全的地方,可以鬆口氣,卻得麵對有內賊的殘酷事實。
也許他們一路上被人緊追不舍,怎麼都無法擺脫的原因,也跟那?個內賊有關。
顧昭的心情沉重極了,低聲道:“目前有兩個人選,具體是哪一個,我還沒?辦法確定。”
“說說看。”
顧昭說出那?兩個人的名字,以及他們各自可疑的地方。
周安安認認真?真?聽?完,但是對他們實在?不了解,因此毫無思路。
楚鋒沉吟片刻,說:“今晚大家都入睡後,你把他們約出來。”
顧昭疑惑道:“兩個人一起約出來嗎?你準備怎麼做?”
他冷冷地勾起嘴角,“能夠背叛同伴的人,內心必定是貪婪又懦弱的。你放心好了,隻要把他們約出來,我就有辦法。”
顧昭糾結了一秒,用力點頭。
“行!”
他接著?上班去了,趙師長對他的要求是儘量隱秘,不能打草驚蛇,因此該乾什麼還是得乾什麼。
周安安和楚鋒回到宿舍,等著?吃午飯。
她忍不住問:“你究竟有什麼辦法?需要我幫忙嗎?”
楚鋒支著?腿躺在?床上,隨手拿起小王冠舉在?麵前欣賞。
“需要。”
周安安立刻說:“我要怎麼做?你儘管說。”
“過來。”
他招招手。
她走過去,被他抱在?了懷裡。
楚鋒將王冠放在?她頭上,親了親,然後捧著?她的臉認真?欣賞。
鑽石亮晶晶,她的眼睛也亮晶晶。
雖然沒?有像昨天一樣化妝,但潔淨柔軟的皮膚,和臉上淡淡的自然紅暈,是他更喜歡的模樣。
“有一句話果?然不錯。”
“什麼話。”
“情人眼裡出西施。”
周安安哼了一聲,“我本來就好看!”
“那?你還單身那?麼多年?”
“說得你好像不是一樣……”周安安捏捏他的鼻子,“好啦,彆東拉西扯的,快說你的辦法。”
楚鋒右手握拳,“懦弱的人最害怕挨揍,我準備用鐵拳製服他。”
周安安一臉“你在?逗我”的表情。
然而?他似乎真?是這麼打算的。
入夜後,顧昭將那?兩個人約到無人的高?樓內,樓後麵是一片礁石,海浪不停拍打在?礁石上,巨大的浪聲震耳欲聾,正好不容易被人察覺。
樓裡很黑,兩人坐在?廢棄的舊沙發上,等了許久也不見顧昭的蹤影。
“他到底來不來了?明明說找我們有事兒,這麼久都不到。”
一個人抱怨起來,另一人站起身道:“我去他宿舍看看。”
他走到門邊,正要出去,猝不及防地揮來一個拳頭,將他打得飛出去兩三米。
那?人落地後捂著?鼻子哀嚎,另一個人大驚失色,撿起一把斷了腿的椅子當武器,戒備地看向?門邊那?個身影。
他背對著?光,看不清模樣,身材高?大,與顧昭有些類似。
“顧、顧昭,你搞什麼名堂!咱們是一起從落霞山逃出來的兄弟,你要是翻臉,我們也不客氣了!”
拿著?椅子的人怒喝,似乎想用氣勢鎮住他。
身影慢慢走了進來,他逐漸看清他的臉。
楚鋒冷冷道:“你認錯人了。”
他心臟狂跳,更加恐懼。
“是你,你要做什麼?”
“你們既然都認識我,肯定也都知?道我和卡姆的恩怨吧?在?落霞山,有他沒?我,在?這裡,有我沒?他。所有為他賣命的人都不允許踏足這座島,而?我恰好得知?你倆之間有一個人已經被他收買。”
楚鋒停在?兩人中間,冰冷的語氣像極了死亡宣告,“我給你們三分鐘,隻要那?個人主動站出來,我允許他完好無塤地離開這座島。否則,就不要怪我沒?給機會了。”
說完他坐在?了沙發上,左手抬起,看著?手表上的時間。
被打了一拳的那?個人翻身爬起,捂著?鼻子走到他麵前說:“你肯定是誤會了,我們差點被卡姆害死,怎麼可能替他做事呢?!”
楚鋒沒?有理會,甚至頭都沒?有動一下?,仍然看著?手表。
“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可以把剩下?的十六個人都叫過來,讓他們證明我的清白!我對卡姆恨之入骨,我的妻子就死在?逃亡的路上,我死也不會給他當走狗的!”
另一人也拎著?椅子走過來說:“我們知?道你恨卡姆,可是不能因為這樣就牽扯到無辜的人啊!”
兩人輪番勸說,楚鋒不為所動,過了兩分鐘才開口道:“還有一分鐘,想清楚了嗎?”
拿椅子的那?個人對另一人使了個眼色,後者親身體驗了楚鋒一拳的力量,搖著?頭往後退。
前者咬咬牙,高?高?舉起椅子朝楚鋒的腦袋砸去,喊道:“這是你逼我的!”
楚鋒閃身避開,回身就是一腳,結結實實地踩在?他背上,令他動彈不得。
“還有三十秒。”
挨揍的那?人跪下?來,痛哭流涕。
“我不是卡姆的人,求求你放過我,我隻是想活下?去……”
腳下?的人拚命掙紮,竭力回頭衝他吼。
“你和卡姆一樣,都是罔顧人命的魔鬼!有本事殺了我!”
“還剩十秒。”楚鋒看著?手表說。
跪著?的人猛地伸出手,指著?被他踩住的人說:“是他!我看見過他偷偷做記號,他肯定被卡姆收買了!”
後者愣住,“你在?胡說什麼?!”
“五、四?、三……”
楚鋒開始倒計時。
跪著?的那?人爬起來,用沾滿鼻血的手指著?他腳下?的人說:“我在?落霞山的時候,就看見他經常給卡姆獻慇勤,內賊絕對是他!快殺了他!”
“你、你……”對方氣得說不出話,乾脆閉上眼睛等死。
“一,時間到。”
楚鋒收回腳,掐住麵前男人的咽喉。
鼻血還在?流,滴在?他手上,他嫌棄地看了眼,說:“我隻想把內賊趕走,你卻要我殺人,是不是過分了點?”
對方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聲音。
“我不是內賊,他才是內賊……”
楚鋒心中已經知?曉答案,對地上的人說:“你走吧。”
他扶著?椅子站起身,滿臉憤怒和不可思議,終究扭頭走了。
“好了,現?在?你需要做一件事情,把卡姆給你的變異植物交出來。”
楚鋒鬆開手,靜靜地看著?他。
他仍試圖辯解:“你聽?我說,我真?的不是內賊,我和卡姆從來沒?說過話,怎麼會替他做事呢?求求你,放過我吧……”
楚鋒抬起拳頭看了看,朝他肚子重重揮出。
男人慘叫著?倒地,捂著?腹部痛苦地在?地上打滾。
楚鋒上前一步,彎腰揪住他的頭發,強迫他抬起頭來,聲音不大但是很有力量。
“說,變異植物在?哪裡?”
他哭了起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砰——楚鋒又是一拳,將他腦袋打得偏過去,吐出一口血,血裡有兩顆碎牙。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卡姆,你放出變異植物後,隻會死在?這座島上,沒?有人會來救你。而?且到時候,你就是害死三萬人的罪人,就算下?地獄也不得超生。”
楚鋒捏住他的臉,盯著?他的眼睛,手上逐漸使力。
“變異植物在?哪裡?你現?在?不說,等會兒死了我也會把它?翻出來。”
對方徹底絕望,鮮血混合著?唾沫從嘴角溢出,求饒道:“我說,我說!”
楚鋒鬆開手,甩了甩手背上的血。
那?人癱倒在?地,艱難地喘著?氣。
“變異植物在?我的枕頭裡麵,用一個塑料盒裝著?。”
“你是怎樣把它?帶進來的?”
“我把它?吞進肚子裡,進島後再排出來。”
“真?惡心……”
等在?門外的周安安想像著?那?副畫麵,有點想嘔。
顧昭道:“他估計參考了毒販子的手段。”
楚鋒揪住那?人的衣領,將他帶出來,對二人說:“走,去拿變異植物。”
四?人前往那?人的宿舍,夜已經深了,一路上沒?有碰到其他幸存者,倒是有巡邏隊走過來。
那?人心虛,不敢呼救,巡邏隊那?邊則已經打過招呼,認出是他們便點點頭讓出路。
他的室友也是一個從落霞山逃出來的幸存者,看見他滿臉鮮血的被人拎回來,嚇了一跳。
顧昭示意他彆出聲,楚鋒指著?空出來的那?張床問:“是這個嗎?”
他奄奄一息地點頭。
周安安立即上前拿起枕頭,從裡到外細細摸索一遍,果?然找到一個塑料盒。
盒子比想像中要小很多,隻有膠囊大小,並且外形做得很圓潤,難怪他可以吞進去。
想到這是從彆人肚子裡拉出來的,她下?意識屏住呼吸,不想聞見任何氣味。
她打開手電筒照亮盒子內部,其他幾人也湊過來看。
裡麵有一塊小小的,看起來像樹皮一樣的東西,表麵有一層深綠色絨毛狀的物體,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是什麼。
楚鋒問:“這是什麼?”
那?人搖頭,“我不知?道,卡姆隻將它?交給我,讓我到避難所後打開。”
周安安問:“他怎麼知?道你會來避難所?”
“他說現?在?外部環境已經沒?辦法單獨生存了,這些逃出來的人想要活下?去,隻能求避難所收留。無論?收留我們的是哪個避難所,他的人都會跟隨我留下?的信息找來,把我帶回去。”
顧昭痛心地看著?他:“你太天真?了,他害死那?麼多人,怎麼會在?意你這條命?”
那?人沒?說話,咳嗽兩聲,又吐出一口血。
“好了,你拿著?這個交差去吧。”
楚鋒對顧昭說。
第68章
顧昭從周安安手裡接過塑料盒,指了指楚鋒手中的男人,“他也得去。”
“那大家一起吧。”楚鋒轉身朝外走去。
四人行走在被黑夜籠罩的海島上,電力不足,沒有路燈,往常還能靠月亮照明,然而?今天烏雲密布,月光也極其微弱,隻能靠著周安安手裡的手電筒才能看?清路。
男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我、我走不動了……”
他虛弱地說。
“這點體力還學彆人做內賊?彆磨蹭,快走!”楚鋒推了推他。
他隻好繼續踉踉蹌蹌地往前走。
四人來到?趙師長的宿舍外,有兩個守衛持槍站在那裡?守夜。
顧昭走上前說:“麻煩你們轉告趙師長,他讓我找的人已經帶來了。”
一個守衛進去通報,很快他們就被?帶到?會?客廳裡?。
趙師長穿著睡衣,顯然是因他們的到?來才匆匆起床。
他衝顧昭和周安安點點頭?,目光移到?那個男人身上,話是問顧昭的。
“你確定就是他?”
“是的,他偷偷帶來的變異植物已經找到?了。”顧昭把塑料小盒遞過去。
趙師長沒有接,就著他的手仔細地看?了幾眼,問:“這是什麼植物?”
“他說他也不知道?。”
“好。”趙師長並未在這件事上糾結,點點頭?說:“不管怎樣,我很欣慰你能為基地著想。雖然你們曾誤入歧途,但是隻要目標是讓世界恢複正常,我們就是最好的戰友。基地裡?也許會?有一些閒言蜚語,你們不必在意,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大家會?慢慢接納你們的。”
顧昭需要的就是他這番話,低下頭?道?:“謝謝。”
趙師長笑了笑,說:“時間不早了,你們回去休息吧。”
“他怎麼處理?”顧昭看?著似乎已經昏迷的男人。
“上麵對這件事十分重視,要求不惜一切代價清除所有危害避難所安全的人。我會?派人連夜把他和變異植物送到?第一避難所,在那裡?接受審判。”
這無疑是最好的安排,很快就有衛兵進來,帶走男人與塑料盒。
三人也隨著衛兵們一起離開,站在路上目送他們押送著人走向港口。
“卡姆的目的是什麼?把世界上所有人都消滅,隻留下他身邊的那些人嗎?”
周安安皺眉道?。
顧昭想了想說:“也許他認為變異植物出現後,獲取資源太困難,所以要控製人口?可?就算其他避難所的人都死光了,侵占這些基地的也隻會?是變異植物,落霞山剩下的幾千人連保命都不容易,又何?談稱霸世界呢?”
“他們想活下去很簡單啊,隻要……”
隻要開啟輪回就好了,他們很快又會?降臨在一個末世剛開始的安全世界,占領優勢。
周安安想到?顧昭並不知道?輪回的事情,連忙閉上嘴。
後者不解地問:“隻要什麼?”
“隻要一直有傻子?替他賣命就好了。”楚鋒接過話頭?,說:“回去睡覺吧。”
他們正要離開,忽然聽到?港口處傳來喊叫聲。
船還沒有啟航,難道?出什麼意外了?
三人立刻跑過去,隻見?男人不知用了什麼辦法,居然掙脫衛兵的控製,跑到?一塊巨大的礁石上,手中高舉著什麼。
他一改之前奄奄一息的狀態,情緒激昂,大聲喊道?:“你們以為隻要這樣我就會?放棄嗎?卡姆說過,隻要世界輪回重啟後,就算死掉的人他也可?以讓他死而?複生。等著吧,到?了下一個世界,你們都得給我死!”
周安安用手電筒照向他,看?清他手裡?的東西,居然又是一個小小的塑料盒!
枕頭?裡?的變異植物並不是唯一的,他身上還藏著一個!
三人吃驚的樣子?令對方很滿意,他獰笑了一聲,說:“卡姆料事如神,他早知道?你們會?逼我交出變異植物,所以做了兩手準備。哈哈,大家同歸於儘吧!”
說完他飛快地打開塑料盒,楚鋒拔槍擊中他的手腕,可?惜晚了一步,被?開啟的塑料盒墜落在礁石上,裡?麵的東西也隨之落地。
海邊濕潤的空氣令它以迅猛的速度生根發芽,眨眼間便布滿礁石。
小小一片時大家實在辨認不出是什麼植物,當它迅速繁衍到?比礁石的麵積還大時,周圍的人,包括那些衛兵,都脫口而?出:“是苔蘚!”
毛茸茸的苔蘚就像一塊厚實的綠色絨布地毯,在海島上蔓延開來。
它的繁殖方式類似蘑菇,成熟的苔蘚會?散發出孢子?到?空氣中。
海風從島外吹來,裹挾著孢子?輕輕拂過正欲逃跑的衛兵們,其中一位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哀嚎。
同伴們停下來攙扶他,他卻?根本站不起來,右腿已被?一層厚厚的苔蘚包裹住。
同伴們割開他的靴子?和長褲,裡?麵雖然暫時還未被?苔蘚入侵,皮膚卻?已經變成腐壞般的灰黑色,用手一按就變成坑,毫無彈性。
有人用匕首朝他腿上劃了一刀,他感覺不到?疼痛,深黑且粘稠的血液緩慢地從創口中流淌出幾滴。
末世降臨後,這種情況士兵們其實都見?過不少,但僅限於發生在屍體和喪屍身上。
儘管他還活著,可?他的腿已經死了。
灰黑的顏色還在朝其他部位的皮膚延伸,剛才觸碰到?他皮膚的同伴們也驚覺不妙,手套上布滿苔蘚。
罪魁禍首也倒在了礁石上,他離得最近,情況也最嚴重,渾身上下隻剩臉部的皮膚還露在外麵。
他在痛苦中露出一抹癲狂的笑。
“你們全都給我陪葬吧,哈哈……”
周安安氣得想開槍打死他,被?楚鋒按住槍口。
“讓他被?植物折磨而?死,一槍打死太便宜他了。”
她反應過來,但是並沒有放下槍。
“我們得馬上通知大家!”
說完她朝天上連開三槍,數秒後,軍營的警鈴響了起來,士兵們從睡夢中驚醒,立刻起床,用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齊,到?操場上集合。
“彆靠太近!”
楚鋒帶著兩人跑到?背風的地方,距離那塊礁石大約一百多米。
趙師長還沒來得及躺下,因此最先衝出來,帶著指揮部的衛兵跑向岸邊。
“不要靠近!”顧昭攔在他們麵前,“那裡?有變異苔蘚,過去馬上就會?被?寄生。”
“怎麼回事?不是已經抓到?了人嗎?!”
他一向處變不驚,到?了這種時刻也忍不住吼出聲。
周安安將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趙師長聽完臉色鐵青。
“好個卡姆,手段真?夠狠的……”
各營區的士兵們已經列隊跑來,趙師長指著已經被?苔蘚占領的那處海岸,命令他們全力進攻。
“對了,把我帶回來的那批武器分配下去。”
“是!”
楚鋒聽到?武器二字,耳朵動了動,腳上像長了釘子?似的,站在趙師長身後一動不動。
很快那批武器被?車運了過來,士兵們將其搬到?地上,總共十台,三人走過去看?了幾眼。
隻見?那武器分為三個部分,一是槍管,看?起來與步槍類似,槍口處略有不同。
二是支架,在狙擊槍的配件裡?比較常見?,可?以提供穩定的支撐性。
第三部分很奇怪,從槍尾部延伸出一根金屬質地的軟管,另一端連接著一個大背包。
背包是黑色的,輪廓有點像背式農藥噴霧,不過質感明顯不是塑料,更?像是新?型複合材料。
李文宣也領了一台走,楚鋒的眼神有些羨慕,瞥著他問:“這是什麼?”
他嘿嘿一笑。
“普通的彈藥對變異植物的殺傷力太有限,部隊在老款□□進行改造,才有了這個,射程足有五十米,加滿燃料能夠持續二十秒。就算對麵是一頭?大象,也可?以把它燒成骨灰。”
他將背包背好,衝他們抬了抬下巴。
“等著瞧好吧,看?我們怎樣乾死它們!”
李文宣說完便奔向戰場,那裡?已經有火焰噴出,確實和他說得射程差不多,簡直就像一條憤怒的火龍,瞬間席卷戰場。
周安安本來以為這次肯定完了,幸存者們要麼全軍覆沒,要麼隻能棄島逃生。
然而?新?型□□僅僅動用三台,侵占麵積已經將近一百平米的苔蘚,就被?燒成灰燼,連同內賊的屍體。
士兵們歡呼,可?笑聲還未持續到?第三秒,就有人指著旁邊的地麵說:“那裡?還有苔蘚!”
孢子?散布在空氣裡?,無處不在,如影隨形。
十台□□全部被?啟用,卻?仍然無法阻擋苔蘚蔓延的速度。被?寄生的士兵陸續倒下,其他士兵立刻衝上去頂替空缺,直到?也被?寄生。
火焰、屍體、哀嚎……往日平靜的海岸邊在這一刻變成地獄,躲藏在黑暗裡?的死神無情揮舞著鐮刀,收割大家的性命。
那些痛苦的慘叫聲像閃電般擊中趙師長的心臟,他閉上眼睛,顫抖地籲出一口氣,說出自己的決定。
“撤退吧……”
“師長,我們還能打!”
部下不甘心就這樣結束。
“不要做無謂的犧牲了,立即撤退!”
他沉聲道?。
部下們隻好更?改戰術,一部分人留下用□□儘量拖延苔蘚繁殖的速度,其他人則開始組織幸存者們撤離留仙島。
周安安三人隨後者一起行動,顧昭邊跑邊回頭?看?,活下去的決心開始動搖。
“這些植物,根本是不可?能戰勝的吧?”
周安安道?:“撤退不代表認輸,隻是暫時離開保存實力。敵人越強大,我們就越不能莽撞。也許隻靠留仙島避難所的力量確實戰勝不了它們,但是人類還有其他基地,還有第一避難所,還有國外的同類。隻要有人活著,就有一線希望!”
楚鋒也轉過頭?說:“真?正的失敗,是內心的妥協。快走吧!”
顧昭用力點頭?,振作?起來,追上他們的步伐。
第69章
一周之後,八輛大型汽車在空無一人的道路上飛馳。
其中有七輛都是迷彩色的軍用卡車,最後一輛卻是綠色的大巴車,車頂上長滿綠葉與橙黃色的花朵,被行駛時產生的風吹得不停搖擺。
周安安坐在駕駛位上,偶爾回頭望一眼。
大巴車本來被設計成方便兩個人居住生活,此時車廂裡卻坐滿了人?,足有二十多個。
這些都是從留仙島上撤離出來的幸存者,由於好幾天?沒能好好睡覺,各個麵容憔悴目光呆滯,懷裡抱著簡陋的行李,偶爾有人?想起死在島上的家?人?,沙啞著嗓子啜泣幾聲。
周安安收回目光,忍不?住又想起那個痛苦的夜晚。
苔蘚在島上蔓延,趙師長下令撤退,可是苔蘚蔓延的速度太快,留下的士兵很快被寄生,失去戰鬥能力。
短短兩個小時內,留仙島就被苔蘚侵占了一半,普通的武器卻根本無法對它們造成太大的殺傷力。□□隻有十台,好不?容易燒焦一片苔蘚,其他地方又立即長出更多。
幸存者們瘋狂朝岸邊跑,許多人?因此摔倒,被後麵的人?踩傷。
變異蓖麻出現時的悲劇再一次上演,好在大家?已經有了經驗,直接擊斃幾個帶頭擾亂秩序的人?,成功組織了第?一批人?上船。
船上整整有八千人?,載著他們駛向港口,等他們下船後,馬上返回帶剩下的人?撤離。
周安安,楚鋒和顧昭都留在島上,幫助維持幸存者們的情緒,準備做最後一批離島的人?。
然而留仙島距離港口開船明明隻需要半個小時,加上返回的時間?,一個小時也足夠了。
可時間?已到,船卻一直沒出現,島上的安全空間?已經所剩無幾。
留仙島本來駐紮著五個團,其中三個團已經全軍覆沒,剩下的兩個團的士兵還在苦苦堅持。
如果沒有船,剩下的所有幸存者和士兵們,都將?死在島上。
絕望的氛圍下,許多幸存者失去耐心,紛紛跳到海水裡,打算遊去港口。
但海水不?是河水,他們好不?容易遊出去幾百米,一個大浪之後,隻剩下幾具屍體死氣沉沉地隨著海浪起伏。
船肯定是遭遇了狀況,不?一定還能回得來,他們不?能坐以待斃。
周安安和楚鋒號召眾人?搜索一切能用?來當船的東西?,留仙島畢竟是海島,本來就有一些私人?用?的橡皮艇和小漁船。
在大家?的齊心協力下,那些小船被推到水裡,坐滿人?後奮力劃向港口。
周安安和楚鋒在同一條橡皮艇上,同行的還有四個幸存者,有船槳的人?用?船槳,沒有的人?用?手,用?臉盆,想儘辦法讓船快一些。
當他們劃到一半時,天?空已經濛濛亮,海麵上突然出現幾個巨大的黑影。
眾人?警戒起來,楚鋒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些黑影,從輪廓上辨認出它們的身份。
“是基地的船。”
皮劃艇靠近了些,周安安用?手電筒照過去,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吸了口冷氣。
船身上布滿厚厚一層苔蘚,甲班上已經沒有半個活物。
也許那些登船的人?中,有人?已經被寄生,但是不?知情,也可能是不?敢聲張。
航行到半路時,苔蘚爆發,八千人?一個也沒能幸存。
他們立刻遠離大船,頭也不?回地朝前劃去,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快點上岸,離苔蘚越遠越好!
最後,三萬人?隻有兩百多個人?成功抵達港口,其他人?要麼死在島上,要麼半路淹死。
周安安和楚鋒沒有馬上離開,一來不?知道島上的情況最後如何,二來雖然他們的大巴車就在附近,但是裝不?下這二百多個人?,也不?知道該去哪裡。
港口還算安全,冒然離開也許會遇上其他變異植物,因此大家?都默默地在岸邊住下來。
靠著他們從島上帶出來的食物,和周安安從車裡拿出來的物資,二百多人?堅持了五天?。
第?六天?,島上仍未有消息,卻來了七輛軍用?卡車。
第?一輛車上下來一個軍官,出示了自己的證件,說?他們是接到趙師長從島上發給第?一避難所的求援信息,過來接他們走的。
“趙師長呢?”周安安問。
對方沉痛地低下頭。
“收到信息時,他說?士兵們已經全部?陣亡,之後就斷聯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應該也犧牲了。”
周安安其實已經預料到會是這個結果,但是親耳聽?到後,心臟還是猛然抽痛了一下。
她?望著留仙島的方向,蔚藍的大海仍像往日一樣美麗,數萬條性命就這樣悄然無聲的消亡了。
李文宣,趙師長,還有嶽清和嶽媽媽,以及許多她?好不?容易熟悉起來的人?,永遠地成為了記憶。
“走吧,去第?一避難所。”
楚鋒輕輕摟住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懷中。
她?用?力抱住他,恨不?得讓兩人?長成連體嬰,也許隻有那樣,他們才有永遠不?分開的可能。
第?一避難所位於北方,有將?近兩千公裡的路程,沿途有許多植物茂密的地方,車隊來時研究了路線,儘量挑選安全的地方走。
但就在出發一天?後,也就是昨晚,他們還是遇到一片變異楊樹林的攻擊。
在士兵們的護衛下,大家?僥幸逃脫,沒有傷亡太大。
但他們才開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剩下還有很長一段路,不?知道還會遭遇什麼危險。
想到這裡,周安安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
“累嗎?累了換我開。”
楚鋒提議道。
她?點點頭停下車,與他交換了位置,拿起自己從留仙島帶出來的背包。
時間?急迫,她?沒能收拾什麼東西?,背包裡隻有槍、子彈、手電筒,以及結婚那天?拍下的一大摞照片。
她?打開包在外麵的塑料袋,一張張翻看。
照片裡有很多人?,認識的不?認識的,所有人?都在笑,喜氣洋洋。
嶽清抱著她?的手捧花閉眼許願,嶽媽媽穿上高跟鞋和裙子,與大廚手拉手跳拉丁舞。
李文宣坐在皮卡車上,戴著墨鏡擺出酷酷的pose,小高脫掉外套,隻穿著背心,對鏡頭展示他的肱二頭肌。
那一張張笑臉,都是對未來的期盼。
可他們再也看不?到未來了。
周安安很早就沒有了父母,婚禮當天?卻並?不?覺得寂寞,因為那些人?都是她?的家?人?。
她?再一次體會到家?人?去世的痛苦,淚水一滴滴落在照片上。
她?連忙擦乾,怕眼淚會弄壞那些相?紙。
周安安不?敢再看下去,用?塑料袋把照片重新?包好,放在背包最中間?的位置。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轉頭望向窗外。
遠處是一片茂密的樹林,不?知是末世前就有的,還是植物變異後形成的。
那樣一大片翠綠的顏色,本該令人?心曠神?怡,不?過經曆許多次變異植物的攻擊後,眾人?隻覺得後背發涼,不?知又會遇上什麼危險。
周安安看著看著,突然瞥見一抹異樣,咦了聲道:“怎麼有輛車從樹林裡出來了?”
也是第?一救援隊派來的嗎?
車形像是經過改裝的越野車,被漆成鮮紅色,上麵有一些黑色的圖案,與軍隊的風格截然不?同。
好幾個人?聞言趴在窗邊看,包括顧昭。
他盯著車身上特殊的標誌,立刻警惕起來,沉聲道:
“是卡姆他們的車!”
周安安嚇了一跳,“你確定?”
顧昭道:“這輛車是我們還沒有離開避難所時製作的,當時總共改裝了二十輛,絕對不?會認錯。”
“這裡離落霞山遠得很,他們為什麼會出現?是因為苔蘚的事嗎?”
周安安說?完自己又搖搖頭,“不?可能,現在信息傳遞那麼麻煩,他們又沒在島上裝監控。”
楚鋒將?方向盤一打,加速超車,來到隊伍最前麵。
“管他因為什麼,來了都彆想走。”
車裡的幸存者本就因卡姆而流離失所,心裡對他恨得要命,楚鋒這句話仿佛點燃他們心裡的怒火,一個個虎視眈眈地看著那輛車,似乎想撲過去咬死裡麵的人?。
雖然對麵隻有一輛車,但卡姆的手段太卑鄙,還是得謹慎為妙。
周安安叮囑道:“也許他們車裡也藏著變異植物,不?要隨便下車。”
楚鋒點點頭,突然聽?到滴滴聲,垂眸一看,原來是之前上車時軍官交給他們,用?來方便前後車聯絡的通訊器響了。
他按了接聽?,裡麵傳來軍官的聲音。
“前方什麼情況?”
他將?那輛車的身份如實相?告。
那邊商量片刻,說?:“我們目前的任務是運送幸存者前往避難所,一切要以保存幸存者數量為重。對方沒有流露敵意的話,我們就正常開車。不?過……要是他們先動手的話,那就血戰到底。”
“明白。”
這個答覆深得楚鋒的心意,他放下通訊器,看著越來越近的紅色越野車,集中起所有注意力。
副駕駛位上的周安安拿出槍握在手裡,填滿子彈。
槍對付不?了變異植物,但是仍然可以對付人?。
越野車與大巴車之間?的距離已縮短至不?到一百米,刺耳的刹車聲響起,對方突然停在路上,車上所有玻璃都貼了特殊的遮光膜,漆黑一片,看不?清裡麵的人?。
楚鋒繼續開車,越野車的車窗突然降下,伸出一隻手,手裡拿著錄製好的喇叭,裡麵傳出一個懶懶散散的年輕男性嗓音。
“前麵的人?聽?好,我們來自落霞山避難所。那裡有充足的食物和水源,並?且安全堅固,絕對不?會被變異植物襲擊。想跟我們回去的人?下車站好,接受檢查,合格的人?將?成為落霞山的一份子。”
第70章
車裡的人都聽懵了,尤其是深知卡姆底細的周安安三人。
卡姆明?明?是害死留仙島上數萬人的罪魁禍首,居然願意收留素不相識的幸存者?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顧昭推測道:“之前落霞山避難所裡許多辛苦的底層工作都是由我們負責的,也許我們走後他們人手不足,所以才決定吸納新人?”
“我看有個更合適的理由。”
楚鋒道:“收集那些變異植物的樣?本,都是需要?人冒著性命危險去做的,所?以他們才挑選合適的人,替他們完成這件事。”
周安安感覺兩人說得都有可能,擰著眉問:“那現在怎麼辦?”
“沒有主動攻擊我們,不管他。”
楚鋒繼續開?車,後麵七輛軍用?卡車也整齊地跟在後麵。
越野車上的那隻手用?力按了下喇叭,男聲的語氣從懶散變成了威脅。
“警告!如不下車接受檢查,一切後果自負!”
楚鋒仍然沒有理會?,大巴車與越野車的距離縮短至十?米內。
喇叭被收回去,換成一把形狀奇怪的手槍,槍口比常見的要?粗許多,像個小喇叭。
砰——
子彈擊中前擋風玻璃,周安安並?不慌張,因為?大巴車改造後玻璃都換成特製的,幾發子彈根本打?不碎。
但她很快就發現那不是普通的子彈,外形看起來很眼熟,似乎與那晚男人枕頭裡搜出來的塑料小盒一樣?。
當小盒落在玻璃上後,盒子應聲碎裂,裡麵的東西也隨之滾落到車頭底部。
周安安隻來得及看清那是一枚小小的藍黑色漿果,大約是什麼植物的果實。
接下來發生的事就像植物紀錄片被按下快進,果實迅速在地上生根發芽,觸須搖搖晃晃地向周圍延伸,車頭轉眼就爬滿手掌形狀的葉片,密集到連光線都透不進來。
是爬山虎!
周安安清楚地記得,當初去尋找養殖場的路上,她親眼看見幾十?米高的大樓都因被它?寄生而倒塌。
“快關?窗!關?掉通風係統!”
她提醒大家,隨後用?對講機聯係上其他幾輛車,讓他們也小心。
爬山虎繼續朝其他地方蔓延,目標無疑是整輛車。
眾人心驚膽顫地看著一扇又一扇玻璃被掌形葉片擋住,以為?大巴車即將成為?他們的棺材,卻突然發現那些枝條迅速枯萎下去,車窗被明?豔燦爛的橙黃色占領。
“是果汁陽台!”
周安安看著那些美麗的花朵,率先反應過來。
月季花和爬山虎在車頂上演一場安靜的生存大戰,搶奪土壤、陽光、水分。
最後月季花重新奪回自己的領地,成百上千朵花在大巴車上盛放,爬山虎則乾枯萎縮,如同秋後的乾草般落到地上。
車內幸存者歡呼起來。
越野車裡的人顯然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不甘心地又開?了幾槍。
爬山虎落地生根,張牙舞爪地爬上車頂,最後仍然敗下陣來。
楚鋒見這是個好機會?,對眾人道:“坐穩了!”
說完便一腳將油門踩到底,對準越野車撞了上去。
兩輛車根本不是一個噸位的,大巴車至少有越野車的三倍重,並?且車頭加裝了撞擊護欄,全力衝擊下,幾乎可以和坦克媲美。
越野車見狀連忙倒車,但是太晚了,兩車之間的距離太近,隻幾秒的功夫,就被大巴車撞得側翻在地。
楚鋒沒有就這樣?收手,而是將車往後倒了十?多米,軍用?卡車們很配合地讓出道路。
他操控著大巴車又是一次疾衝,準確無誤地撞在越野車上,後者飛出七八米,又從坡上打?著滾兒落下去,最後掉在地上發出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特地改裝過的超大油箱爆炸了,產生的煙霧如同一朵迷你型蘑菇雲。
幸存者們興奮極了,紛紛要?求下車去看看。
周安安三人以及後麵幾輛車上的士兵也下了車,走到已經停止燃燒的越野車旁邊。
鮮紅的車身被燒成焦黑色,少部分沒被燒焦的,看起來也宛如混濁的血漿。
車門已經被幸存者們打?開?了,大家一擁而上,將裡麵的三個人拖出來。
他們都穿著防護服戴著頭盔,從體型來看,有兩個一看就是男人,另一個纖細苗條,似乎是個年?輕女人。
周安安感覺很眼熟,回頭看向顧昭。
他也注意到那個人,快步走到人群前麵,神色緊張地摘下對方的頭盔,露出一張清秀的臉和齊耳短發。
是蘇珊娜!
她的身體多處重傷,慘不忍睹。臉由於頭盔的保護,看起來還算白淨,但是眼睛緊閉著,嘴唇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顧昭單膝跪地,將她摟在懷中,伸手試探鼻息,發現還有微弱的氣息,馬上解開?防護服為?她做心肺複蘇。
堅持了兩分鐘後,蘇珊娜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大約內臟在爆炸中被震傷了。
他連忙讓她坐起來,以免被鮮血堵住呼吸道,蘇珊娜虛弱地睜開?眼睛,看見他後迷茫地說:“我已經到了天堂嗎?”
顧昭沉聲說:“你受傷了,彆睡著!”
她緩慢地眨了眨眼睛,模模糊糊地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笑了笑,抬起手摸摸他的臉頰。
“原來你在那輛車上啊,你還活著,真好……”
話?剛說完,她又劇烈地咳嗽一陣,血沫子飛濺到顧昭身上,染紅他白襯衫的袖口。
“彆說話?了,我帶你去包紮。”
他打?算抱起她,卻被她按住手。
“彆浪費時?間了,沒用?的,我想好好看看你。”
顧昭隻好停下,皺著眉說:“我不知道你在車上,對不起。”
“沒關?係,從你離開?的那晚開?始,我就感覺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蘇珊娜的目光移到楚鋒和周安安身上,有些意外,“原來你和他們在一起。”
“是卡姆派你出來執行任務嗎?”
顧昭問:“剛才喇叭裡的話?是什麼意思?”
蘇珊娜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問道:“其實很多時?候你特地照顧我,都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信息是嗎?”
顧昭嘴唇動了動,沒說話?。
她輕輕笑道:“我早就感覺到了,沒事的,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因為?我真的很想很想,和你坐在街邊喝一杯咖啡……”
顧昭眼眶紅了,握緊她的手。
“下輩子如果遇到你,我一定會?邀請你喝一杯咖啡。”
蘇珊娜幸福地揚起嘴角,淚水順著她的顴骨滑落,消失在鬢角。
“卡姆認為?已經無法從這個世界獲得更多了,想加速完成計劃。但是基地裡人數太少,所?以要?篩選一些聽話?的人。”
“他的計劃是什麼?”
蘇珊娜搖頭:“我不知道,向來他說什麼我們就做什麼,沒人會?問理由。”
顧昭為?她理了理劉海,輕聲說:“好,謝謝你。”
“顧昭,真遺憾不能早點認識你……”
蘇珊娜靠在他懷裡,聲音逐漸變得微弱,緩緩閉上眼睛。
顧昭等了幾分鐘,再次伸手試探鼻息,已經是一片死寂。
從第一避難所?來的幾個士兵看不明?白他倆之間的感情,向周安安詢問,她簡略地描述了一遍。
他們點點頭,朝顧昭投去同情的目光。
他沒有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定定地看著蘇珊娜的臉,似乎不敢相信她已經死了。
何靜走到他身邊,摸了摸他的頭。
“人死不能複生,彆難過了。”
“以前我一直覺得自己在同齡人裡算得上優秀,許多人誇讚我溫柔體貼,我也一直這樣?要?求著自己。但是在她麵前……”
顧昭垂眸看著蘇珊娜,語氣裡充滿自嘲:“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卑鄙小人。”
“彆這樣?說自己。”何靜連忙抱住他,“在媽媽心裡,你永遠是最好的。”
顧昭苦澀地笑笑,為?蘇珊娜理好頭發,重新戴上頭盔。
另外兩個人大家也在他們聊天時?檢查過了,死得透透的。
楚鋒從越野車殘骸裡找出那把奇形怪狀的槍,和剩下的塑料小盒。
槍本來就是合金質地,沒有因爆炸損壞。
塑料盒卻也保存完好,看來所?用?的材料考慮過防火性。
裡麵的樣?本除了爬山虎的果實外,還有其他植物。這些東西沒有留下,直接交給了那個軍官,讓他帶回去供專家們研究。
顧昭抽了點油澆在蘇珊娜的屍體上,簡單地火化了她。
另外兩具屍體無人在意,躺在越野車殘骸旁的泥地上。
周安安發現楚鋒上車時?忽然回頭看了屍體幾眼,神色有些落寞。
她想起他曾經的身份,而那幾人的年?齡看起來也與他相差無幾,於是走進駕駛室低聲問道:“你是不是認識他們?”
楚鋒沒有掩飾,嗯了一聲。
“是朋友嗎?”
“算是下屬吧。”
周安安以為?他後悔撞死他們了,說道:“要?不還是我來開?車,以後要?是再遇到落霞山的人,你就彆動手了。”
楚鋒搖頭,見幸存者們都上車了,熟練地發動車輛,一邊操作一邊說:“他們既然選擇追隨卡姆,用?他人的血肉為?自己做台階,早該預料到會?有今天。”
周安安咬著嘴唇抱了抱他,坐去駕駛位上。
又行駛了兩天,一路還算順利,卡姆的人沒再出現,也沒有遇到棘手的變異植物,八輛車平安抵達第一避難所?。
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時?,周安安便想像過它?的模樣?。
也許會?像落霞山避難所?一樣?,建立在一座更巍峨的高山上,設下重重森嚴的關?卡,普通人想進去難如登天。
親眼看見後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與其說是避難所?,更像一個小鎮,通過高牆與外界隔離開?來,裡麵生活著將近六萬名幸存者,像末日降臨前一樣?,正常的上班上學。
進入避難所?確實嚴格,門崗處有專門檢測變異植物的儀器,所?有人都要?站進去接受全身檢查。
如此?一來,就算有人把變異植物藏進肚子裡,也無法蒙混過關?,安全係數大大提升。
周安安三人通過檢查後,被單獨帶到一間會?客廳內,帶他們前去的士兵說:“部長?想了解留仙島避難所?那晚的具體情況,請你們在這裡稍作等候,他很快就來。”
士兵說完就走了,會?客廳內隻剩下他們三人。
麵前隻有一張長?長?的會?議桌,和幾把椅子,楚鋒掃了兩眼,便走去窗邊,所?見的畫麵令他挑了下眉梢,頗感興趣地問:“末世前你們的生活,就是像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