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將作府不過是我尚且年少,對這些稀奇古怪的機關之術玩心大起,沒想到居然真的研製出這麼多有用的器具。
待白衝稟報完後,我開口道:“此番器具研製成功,朕有心儘快完成推廣。李斯,昨日朕與你說的輔以相應的律法,以及如何快速推廣,你可有想法了?”
李斯起身道:“稟陛下,臣昨日聆聽陛下聖意,已大致有了些想法。”
“其一,在律法上除了陛下所說鼓勵牛耕、墾荒、水利,臣建議將之前工程釋放的民夫統一登記,並與派往雲中、百越的刑徒一樣,分配荒地、租予農具,讓他們開墾荒地,增加田畝數量。”
“其二,臣建議將已有田畝數量固定下來,這在始皇帝二十六年就已經完成統計;新開墾的田畝則收歸官府所有,以租借的形式給予黔首,按照各郡的情況對租借土地實行不同的地租征收,黔首隻需上交規定的地租,餘者皆歸黔首所有。如此既能充實國庫、郡庫,又能讓黔首具有開墾的勁頭。”
聽到李斯的話,我倒吸一口涼氣,內心震驚道:‘好家夥,怪不得嬴政這麼喜歡李斯,這人的頭腦不是一般的靈活,‘交足國家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大包乾屬實是讓你玩明白了!不過,在秦朝這個時代,恐怕沒有那麼好實行……’
李斯話音剛落,治粟內史革越率先反對道:“陛下,此議不妥!皇帝在世時曾在二十六年讓黔首自實田,即命令占有土地的黔首,按照當時實際占有土地的數額上報官府,官府則承認上報土地的合法性,並依此征收田租。”
“若是將新開墾的土地統一收歸官府,臣恐難以界定新開墾和已開墾農田的界限,屆時若黔首已有的田地被強製統計為新開墾,豈不是要上交兩遍田租,必定會引得天下不安,臣反對此議!”
我眼神微眯,革越掌管著全國的糧產、土地,界定新開墾與已開墾的田地可能會存在困難,但也不是不能實現,多費些功夫罷了。
此話看似為已有田地的黔首考慮,實則受益的是那些地主門閥。
就在這時,護軍都尉白擲也站了出來,躬身道:“臣稟陛下,治粟內史所言有些道理。臣乃督軍之職,對農事原本不應置喙,不過臣以為農事同樣關係軍事,若是真的發生治粟內史所說的情況,勢必會導致現有田租出現混亂。秦軍大部分糧草都由內史郡的國庫撥給,一旦田租出現混亂,影響國庫存糧,臣擔心會使軍隊糧草中斷,軍心不穩。”
我內心冷哼一聲:‘原來是白家的人,‘孟西白’三族自商鞅變法後,孟族與西乞族因不善農耕而漸漸衰落,白氏部族農戰皆精,便漸漸地成了郿縣第一大族。此番李斯的提議若是實行,利益受損最大的當屬白氏一族,他們自然要積極反對。’
隨後又有幾人站出來表示反對,不全都是白家的人,但也是地主門閥的人。
我微不可察地看了馮去疾一眼,馮去疾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既沒有讚成的意思,也沒有反對的動作。馮去疾祖上雖不是秦人,卻比李斯這些人在秦國要根深蒂固得多,不知道他與這些舊貴族的關係到了何種地步。
眼看反對的人占據大多數,李斯的臉漸漸黑下來,先前還與這些人爭辯兩句,現在也閉口不言了。
我清了清嗓子,殿中頓時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