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杯子。
“為將者,不但要使自己的部下信服,更要處理好跟同僚的關係,況且你還是護軍都尉。若是連這些將軍都不服你,讓朕如何對你放心得下?”
“若是有一天你領兵作戰,需孫無何領兵佐戰,因為大營的事情孫無何若是對你懷恨在心,故意坑害於你,你該當如何?”
“朕告訴你這些,並不是說讓你不要堅守原則,也不覺得孫無何是那種私仇公報的人。難道就因為你不讓孫無何進騎營,這事就非得鬨得讓兩人心生芥蒂?就沒有其他的處理方法?軍營與朝廷無異,莫要以為遠離了朝堂就不必在意這些事,這個道理你要明白。”
章邯愣在原地。他自接觸世事以來,先是在軍中,然後與那些刑徒、民夫打交道,如今再入秦軍。要麼是無人問津的官職,要麼是隻聽上命的官職。對待兵士他從來都是惜兵如子,可卻從來沒想過跟這些將領的人際關係。
馮劫見他呆愣原地,微笑著開口道:“章護軍,陛下可是對你寄予厚望,可莫要讓陛下失望。”
章邯聞言,回過神來,深深躬身道:“臣謝陛下,陛下之言臣謹記在心。”
我點點頭:“你去忙吧,朕不在此久留,有事會著人告知你。”
章邯躬身退了出去。
我無奈歎了一聲,看著馮劫道:“不知他能否聽得進去。”
馮劫微微一笑,道:“章護軍天資聰穎,又有陛下提點,必然能明白陛下的苦心。”
心中暗道一聲:‘怪不得父親提醒我在陛下麵前要謹言慎行,如今陛下不過十七歲,卻比這些久經世事的年長者還要心思玲瓏,當真不可小覷也!’
我起身道:“回鹹陽吧。”
車駕出了營門,剛要往鹹陽方向而去,我突然開口道:“此處是不是緊鄰德水?”
馮劫應道:“稟陛下,往東不過二十裡。”
“去德水走一趟,朕想去看看。”
車駕調頭往德水方向而去,一個時辰後抵達德水附近。
我和馮劫踱步走下馬車,往前走上一個土坡,黃河兩岸的風光一覽無餘。
放眼望去,冬日的河西大地晴空萬裡,黃河還未結冰,自北向南緩緩流動,此時的黃河水量要遠遠大於後世,比之後世見到的黃河更為波瀾壯闊。兩岸一望無際的黃色平原,點綴著許多青苗。
微風不甚冷冽,輕輕拂動衣袂,讓人感到身心舒展。
突然在河對岸我看到一座樓閣樣的建築,不由大為好奇,指著那座建築問道:“那是作何用處?”
馮劫抬眼望去,應道:“回陛下,那是河西的觀敵台,是當時我大秦與舊魏爭奪河西時修建的。自舊魏滅亡後,便廢棄了。”
觀敵台所在的位置正是後世鸛雀樓所在的位置,不過鸛雀樓的前身是北周時才興建的。我輕舒一口氣,還以為這個世界出BUG了。
我不由想起了王之渙的那首絕句,輕聲念道:“白日依山儘,黃河入海流。欲窮千裡目,更上一層樓。”
馮劫聽出了詩中蘊含的遠大誌向。不過秦朝還沒有絕句這種體裁,馮劫雖然知道眼前的德水便是大河,卻沒聽說過黃河之名,便閉口沒有說話。
抒發完感慨,我轉身道:“回鹹陽,還有許多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