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封鳶臉上變幻不定的表情,我開口道:“封鳶,他們說他們不認識你,你認識他們嗎?”
封鳶頂著一張蒼白的臉,咬咬牙,搖頭道:“不認識!”
此時當然不能認,隻要自己一口咬死就是來鹹陽買耕牛的,趙力一口咬死奏報剛到並未截留,最起碼這截留奏報的罪名就安不到自己頭上。
至於奏報中的內容……他非常孝順地在心裡默默給自己親爹說了聲“對不起”。
我點點頭,笑道:“好,不認識便不認識。”
“孟合,把封鳶送回詔獄,命人好生看著吳禾、趙力,可莫要讓他們餓瘦了,朕還要重用他們呢!”
孟合躬身一禮,自然明白。若是這兩人畏罪自殺,那可就沒辦法坐實收買朝廷官員、截留奏報這一罪名了。
不過既然已經到了冒險截留奏報的程度,恐怕這已經是最小的罪名了……
隨後不理幾人,我也沒有回四海殿,直接征用了中書謁者府,打開奏報詳細看了起來。
李斯和蒙毅在下首站著,眼看著我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兩人心裡也有些打鼓起來。蒙毅是擔心長沙郡有什麼大事發生,李斯想的就多了。
長沙郡雖然不是產糧大郡,可每年上繳國庫的糧食與其他產糧大郡相比,也不逞多讓。嬴政在世時,還經常表彰封拓。李斯也對此人極為認可,畢竟這些郡縣上交的糧食越多,自己作為主政的丞相自然“年度報表”也更好看。
‘我與這封拓來往甚密,雖然沒有受過他什麼恩惠,可若真的長沙郡出了大事,恐怕陛下也會降罪與我啊……’
兩人在下麵的心思我不知道,也沒心情知道了。
“啪”地一聲,張良的奏報被我狠狠地摔到了桌子上,順勢滑到了李斯腳下。
李斯連忙彎腰撿起,隱約看到了“苛政”二字,心中已經大概了解是怎麼回事了。
抬手叫了一聲“陛下”,把奏章捧在手上遞給我。
我揮揮手,極為煩躁。
“你們也看看!蒙毅,命人把馮劫叫過來!”
李斯看完後,也是大為驚訝。
“陛下,若是張良所言屬實,這封拓竟然擅自加重賦稅、以荒地冒良田,隱瞞朝廷十年之久。臣不敢想象長沙郡的黔首生活在怎麼樣的水深火熱之中!”
我憤然道:“水深火熱?朕擔心的不是黔首活得怎麼樣,而是長沙郡還有沒有黔首活著!按照張良所言,長沙郡的人口自始皇帝二十年以來,竟然銳減至不足十一!”
“他娘的,若是查實這封拓竟敢如此苛政虐民,朕要活剮了他!”
馮劫剛剛進院,就聽到了我罵的臟話,錯愕地看了一眼蒙毅。
“我沒聽錯吧,剛剛陛下罵臟話了?”
蒙毅也是目瞪口呆,茫然地搖搖頭。
“三年了,除了泗水叛亂那次,陛下一直穩如泰山,何曾這麼發脾氣。就連泗水叛亂那李中把陛下氣成那樣,陛下也沒罵過人……”
馮劫晃了晃腦袋,深呼一口氣。
“走吧,看看什麼情況。”
當兩人看到張良的奏報後,蒙毅同情地瞄了一眼馮劫,那眼神仿佛在說:‘丞相大人,自求多福吧。’
馮劫也是一臉苦瓜相,生無可戀,心中卻在暗暗吐槽馮去疾。
‘老爹啊,你給自己取名去疾,平平安安過了一輩子。偏偏給我取個劫,這次你的好大兒怕是在劫難逃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