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鹹陽殿,眾人已經齊聚,恭候我的到來。
不多時,我從偏殿走了進來,眾人皆是一臉驚奇地看著我。無他,隻因我頭上戴的不是通天冠,而是一頂法冠。
高山冠為近臣謁者所戴;法冠為刑律執法所戴;武冠為將軍武官所戴;而皇帝,則戴通天冠。
我緩步走到首席,坐下後眾人一齊行禮:“參見陛下,陛下萬年,大秦萬年!”
我抬起右手,開口道:“眾卿免禮,坐。”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所有人按照位次坐了下來。
隨後依照慣例,眾人依次稟奏需要我決斷的事情。雖然疑惑我為什麼沒有佩戴通天冠,卻沒有一人在奏事未畢前發問。
直到所有人都稟奏完,我掃了一圈大殿中的眾人,緩緩開口道:“諸卿可知朕今天為何戴了一頂法冠?”
眾人對視一眼,齊聲道:“臣等不知。”
“餘禾。”我點名禦史大夫:“你還堅持停辦各郡縣學宮嗎?”
餘禾略有驚訝,仍然毫不畏懼,起身行禮:“回陛下,黔首安定關係大秦社稷安定。如今臨淄有人妄圖借郡縣學宮重建稷下學宮。陛下及諸位同僚應當知曉,稷下學宮乃舊齊威王所建,尚存時聚集了諸子百家各色人等。其人‘不任職而論國事’,在國政上肆意妄言,這也是皇帝取博士之職而不施稷下之法的重要原因。”
“故,臣以為,如今他們妄圖重建稷下學宮,一者是想以學宮之名行複辟之實;二者是想通過稷下學宮妄議朝政;三者也是臣最為憂慮的,那便是妄圖動搖商君之法!”
殿中頓時響起衣袂簌簌的聲音,眾人儘皆互相對視,上次餘禾就已經提出了商君之法,隻是被我搪塞了過去,今天重提,怕是要死磕到底了。
眾人忽然明白了我為什麼頭戴法冠,看這架勢,今天餘禾和我必須有一個人服軟了。上次臣子和皇帝的辯對還是淳於越力諫嬴政實行分封製,淳於越的結局他們都清楚。
可淳於越再是大儒,也不過一博士罷了,餘禾可是位列三公的禦史大夫……
我麵無表情,開口道:“你繼續說。”
餘禾臉上絲毫沒有畏懼的神情,朗聲道:“商君之法乃秦國富強之法。我大秦真正傲視六國,實自孝公開始;孝公之強盛,自商君始,究其本源,乃商君之法!而《商君書》的核心便是強國弱民!”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今陛下大肆修建學宮、任用博士,初心是好的,是為使黔首知禮、使我大秦成禮儀之邦。可一旦天下讀書人多了,他們就會聚集起來議論朝廷,非議國策。不但如此,通過讀書可以為官,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選擇去讀書,而不是勤於耕戰獲取爵位,如此一來將使我大秦耕不順時、戰無兵盛,終成羸弱之國!”
我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好你個餘禾,一句強國弱民讓你說出這麼多道道來。這一番話講出來,朝中眾臣想不支持你都難!’
我沒有急著反駁他,沉聲道:“還有誰有想法,儘可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