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斜著頭看過來。“啊,我是說啊,老婆。”
“當時好像並沒有能直接治他罪的證據啊,”他帶了幾分不確定,“你還記得清嗎?”
他們都清楚記得清的是什麼。
也許是房安和他家人奔波的消息傳到附近,或於肯定無罪的態度和“不確定”的證據讓人產生自我懷疑。
“那個專家當時不是說了嗎。”常美本倒了杯茶。
“也是……他又寫了好幾本書,我看了,差點沒把這成就貼每本書的封皮上……”
上曲成好像知道不該問這個問題,又開始絮絮叨叨。
記不清了。當然記不清了。
她很難說,但是……
但她並不想想象斷錯會造成什麼結果。
房安看著字跡工整的信件,立刻就知道是誰寫的了。
在不停追問下父母才說出弟弟妹妹被同學排擠欺負,附近鄰居都不願意來往,經常會有人前去家裡騷擾,寫著殺人犯的字條貼在家門前。
他們一直在上訴,沒有放棄他。
他反複申請了七八次假釋,希望能提前出去。
“你對你殺的人有所懺悔?有所愧疚嗎?”
“我沒有殺人。”他說。
因為不願意承認犯罪,提交的假釋申請也被全部拒絕。
監獄並不是什麼好地方。
房安靠在水泥牆上,疲憊痛苦地望著天歎了口氣。
今天是個陰天,灰蒙蒙的天,他的視野裡是灰色的房間,灰色的天,灰色的地。
細密的雨珠打在地上,他慢慢蹲下來。
很後悔。
後悔的不得了。
如果他當時沒有表現得那麼熱心,如果當時更冷漠一點,如果少跟朋友說幾句。
因為行為總是被人誤解,開始細數之前或許熱心受到蔑視的事情,把這些歸類為“總是容易遇到”“不會變通”“天真”“蠢”。
如果不多做什麼事就好了。
如果他當時承認自己做過沒有做過的事,也許現在就可以和家人在一起吃飯了。
房安咳嗽了幾聲,雨點和淚水混在一起。
痛苦懊惱的情緒混著身體的不適,一點點擊垮了他試圖維持的自尊心。
“咳咳咳咳咳咳。”
“彆咳了。”
鐵欄杆被重重的敲打。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申請麵談。
申請假釋。
“對不起……”房安做出後悔的表情,“我感覺很對不起她和她的親人,不應該做出這種事。”
桌下的手抓了抓褲子。
家裡人變賣了家宅去請律師幫忙上訴,他拿存下的錢還了一些律師費。
他現在才知道在前些年弟弟去世的消息,家裡人擔心,一直沒有告訴他。
至於朋友,以前的朋友也都沒什麼聯係。
畢竟鬨得挺大的。
房安坐在桌旁,和家人一起吃早飯。
他最近找了個幕後工作,有人可能會認出來某個店老板或服務生是個“殺人犯”,不過他們決看不見裡麵的廚師長什麼樣。
外麵傳來陣陣鳥鳴,陽光透過敞開的屋門照在黃木飯桌上,他扭頭看向院子裡正盛的蔥鬱綠樹,偶爾會有微風吹過。
真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