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到了偏殿裡,反而被君王賜座,倒是讓他頗為意外。
他規規矩矩地在空位上坐下,坐姿端正,與隨意的李讓形成鮮明對比。
李世民的臉色也正經起來。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劉仁軌,旋即淡淡地問道:“劉卿,真聽說你在鬆州之時,很受將士們以及當地百姓愛戴?”
聽著李世民這番宛如閒聊一般的話語,劉仁軌不由得一愣,而後眼中閃過一抹沉思。
一開始李世民召他進宮的時候,他還以為陛下是要問他鬆州之戰的細節。
但進門看見李讓的時候,他就明白過來,陛下突然召見他,肯定是李讓在推波助瀾。
至於是考驗,還是問責,亦或者其他,就得靠他自己應對了。
沉吟片刻,他逐字逐句道:“陛下言重了,臣不過是一隨軍參謀,何來受人愛戴一說,無非就是做了些分內之事,剛好被百姓和將士們看見了而已。”
聽見李世民開始考驗劉仁軌,劉仁軌應對得也還算不錯,李讓便懶得再去聽他們兩人像是傻子似的來回拉扯和試探。
而是坐在原位上,思考著該闖個什麼樣的大禍,才能既顯示出他的高調,又不損害到侯府的根本利益。
今日吃飯之前,顏師古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讓他不要害怕得罪人。
最好能將一些老家夥完全得罪,讓老家夥們看不慣他又乾不掉他。
但得罪人這樣的事情,李讓雖然不怕,卻也懶得去做。
他來到大唐這麼些年,除了因為立場問題得罪了幾家門閥,又因為一些小事得罪了勳國公張亮和潞國公候君集之外,基本上沒有其他仇家。
至少表麵上,他和大唐的絕大多數勳貴都相處得不錯。
若是一下子和他們翻臉,貌似有些太刻意了,而且他也還沒到要把自己弄成孤臣的程度。
既然大規模得罪人不行,那就隻能拿自己的仇人開刀。
世家門閥,他現在沒必要和他們正麵硬剛,那他的仇人就隻剩下候君集和張亮。
但要怎麼才能不著痕跡的踩著兩人顯示自己的高調?
這又是個很大的問題。
候君集和張亮,兩個人都不是什麼軟柿子,而是大唐的實權國公。
其中張亮手中控製著山東水師,現在候君集雖然暫時被調回長安,但李讓知道,他很快就會被李世民打發去開拓西域。
論手段,他們兩人並不弱於李讓。
所以,李讓想要打壓他們,就隻能另辟蹊徑。
不過,李讓手中並沒有二人太多把柄,所以,他還得先去老丈人或者唐儉府上一趟。
就在李讓思維發散之時,李世民和劉仁軌之間的試探也終於迎來了尾聲。
李世民一臉嚴肅道:“劉卿,爾為我大唐乾臣,朕還是希望,你能真正將心思放在大唐的黎民百姓身上。”
聞言,劉仁軌急忙起身對著李世民拱手行禮,一臉認真地保證道:“陛下放心,臣心裡隻裝得下大唐,不管是誰,膽敢讓我大唐陷入混亂的境地,隻要讓臣查出蛛絲馬跡,一定不會徇私枉法。”
二人的聲音驚醒了李讓,看著二人的樣子,李讓不由得有些懵逼。
他就是走神一會兒,怎麼這兩人,就已經好到穿一條褲子了。
而且臉色一個比一個認真,就好像大唐真的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了似的,有這個必要嗎?
李讓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但二人仿佛是心有靈犀一般,同時閉上了嘴巴不再開口說話。
好在李讓混慣了朝堂,此刻倒也不至於怯場,反正他們不說話,李讓也就露出一張嚴肅的臉,跟著他們一起緘默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