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老婦人在聽見李讓一語道破她的身份之後,卻是忽然激動起來。
一路小跑到李讓身邊,激動道:“你認識我,你知道我,快告訴我,是不是李靖要來了,是的,一定是的,是李靖。”
隨後就開始又哭又笑的喃喃自語:“是李靖,李靖來接我回家了,我可以回家了。”
老樞乾裂的皮膚像是樹皮,整個人乾瘦得像是一具乾屍,臉上猙獰的表情看得李讓忍不住一陣心悸。
此刻,他忽然想起了後世流傳在關中一帶的恐怖故事——虎外婆,故事中的虎外婆就應該長這個樣子。
老樞狀若瘋魔的抓住李讓的手,一邊落淚一邊大笑:“好娃子,你是關中人,關中人對不對,我不會看錯的,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嗎?”
老樞的力氣很大,以至於指甲都已經嵌入李讓的皮膚裡,一時間,他竟然掙脫不開。
李讓吃痛之下,連忙轉移話題,大聲吼道:“公主殿下,我們是來接您回家的,但回家之前咱們還要替您報仇,您先告訴我頡利往哪個方向跑了。”
“報仇,對對對,報仇。”
提到報仇兩個字,老樞臉上頓時露出濃烈的恨意,咬牙切齒的瘋魔道:“殺了頡利,替本宮殺了頡利,本宮要他死,要他死啊。”
李讓趁熱打鐵的追問道:“頡利跑了,您能告訴我他往哪個方向跑的嗎?”
“西邊,西邊,頡利往西邊跑了,快去追,殺了他,殺了他,一定要要殺了他......”
得到確切的方向,李讓趕忙給了還在愣神的安修仁一個眼神。
安修仁會意,給了李讓一個讚賞的眼神,隨後便帶著剩餘的唐軍將士跨上戰馬朝西邊追了過去。
李讓有些不忍的看了一眼抓住自己不鬆手的義成公主,他承認對方很可憐,但此時此刻,絕不是可憐他人的時候。
“公主您看,代公來了,他來接您回家了。”
李讓的眼神朝遠處火光衝天的亂軍陣中看去,義成公主的目光果然被吸引。
李讓狠下心來,趁機掙脫了她的手。
縱身跳上一匹戰馬,便朝安修仁的方向追了過去。
義成公主手上陡然一鬆,頓時又嚎啕大哭起來。
但隻是哭了一會兒,一群宛如殺神的唐軍將士便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那是蘇定方,他成功帶著兩百人的小隊殺穿了陰山大營。
隻是才剛剛殺進突厥帥帳,蘇定方便忍不住懷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橫七豎八的屍體,鮮血彙集成小河流淌,殘肢斷臂到處都是,還有地上密密麻麻的深坑無不代表著這裡剛才發生了一場惡戰。
數不清的突厥士兵丟了兵器,抱頭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顯然他們已經被嚇破了膽子,更失去了反抗之心。
“難道?”
想到這裡,蘇定方忍不住揉揉自己的眼睛。
他一定是看花眼了,一定是的。
出使陰山大營的唐軍將士隻有八百人,怎麼可能殺穿足有三萬親衛軍的頡利帥帳呢。
這不可能,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就在蘇定方揉眼睛的時候,一個老樞突然抓住了他。
“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嗎?”
......
“駕~駕~駕~”
李讓將胯下的戰馬驅趕得飛快。
活捉頡利的首功他必須要拿到手,這關乎著他往後能不能在大唐過上富足又混吃等死的幸福生活。
現在命保住了,李讓便不得不開始思索以後要怎麼在大唐生存下去。
在和唐儉的交流中,李讓已經認清了現實,大唐是一個階級差距極大的地方。
他想在大唐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必須要先成為人上人。
活捉頡利,就是他成為人上人的資本。
隻有這一次把功立夠了,往後才能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
反正在大唐奮鬥這種事情是絕不可能的。
現在就差臨門一腳,李讓絕不可能放棄。
至於義成公主,既然她沒有死在方才的亂軍陣中,那此刻也不會死在那些已經投降的突厥人手裡。
況且李靖的大軍就要到了,他會處理好突厥大營的一切。
“駕!”
李讓的騎術還算不錯,或者應該說被他占據的這具身體的騎術還不錯。
很快,李讓便追上了前方的安修仁等人。
“將軍,積雪上還有戰馬奔逃的痕跡,頡利應該是朝那個方向跑了!”
探路的斥候聲音很大,安修仁沒有絲毫猶豫,帶著所有人順著斥候指出的方向狂奔而去。
李讓融進了唐軍的隊伍裡,頓時,所有的唐軍將士都朝他投來了敬佩的目光。
所有人都很清楚,他們今天之所能活得性命,還能將頡利追得像喪家之犬一般,全都是因為這個年紀不大的袍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