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禮讓態度還算恭敬,安修仁的臉色溫和下來,他拍拍禮讓的肩膀笑道:“你發明火藥,又活禽頡利,所作所為必定已經進入了那些大人物的視線。”
李讓笑道:“若非將軍提攜,又在大雪中救下卑職一條爛命,怎會有卑職的今日呢,將軍大恩,卑職絕不敢忘。”
誰料此言一出,安修仁的表情頓時又嚴肅起來,他直視李讓,正色道:“我說這些,不是要你對本將感恩戴德,而是在告誡你。”
“你的腦子靈醒,又有這樁功勞打底,像你這樣的人,早晚都會踏足名利場中摸爬滾打,而那個圈子,最忌諱的便是不知輕重,可懂?”
李讓臉上的笑容一滯,隨後長吸一口氣,對著安修仁鄭重的彎腰行了一個大禮:“將軍的教誨,卑職銘記於心或不敢忘。”
安修仁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看著李讓輕輕頷首。
安修仁說的話不算晦澀難懂,但李讓的心裡卻是莫名的有些沉重。
先前大家都在為自己掙命,所有的一切都是圍繞著如何保住性命去發展,所以身份地位才暫時被所有人摒棄。
那時李讓能理直氣壯的要求唐儉給他這樣給他那樣,唐儉也很配合,甚至連口糧都分給了他一份。
現在命保住了,那些被大家暫時拋棄的東西便回歸了。
身份,地位,階級,像是一座座大山壓在他的胸口。
看來想要在大唐過上混吃等死的日子,光靠立功還不夠,還得先成為人上人才行啊。
沉默片刻,李讓曬然一笑,問道:“將軍,咱們去哪吃飯?”
“不用去,有人給咱們送來。”
安修仁笑著回應了一句。
下一秒,似乎像是在映襯他的話似的,大帳的簾子被人掀開,幾個火頭軍模樣的將士將一份份菜品端進了大帳。
安修仁笑道:“來了,這一次你可以吃個飽。”
送飯食的火頭軍將菜品分成了兩份,分彆擺在兩個案桌之上。
分餐製李讓還是知道的,所以在安修仁選擇一張案桌跪坐下來,李讓便來到另外一張案桌之後盤腿坐下。
安修仁從一個陶壺中倒出一杯顏色莫名的液體,朝李讓示意了一下,隨後笑道:“嘿嘿,沒想到竟然有酒,這可是沾了你的光啊,本將可就不客氣了。”
說完,將杯中的液體一飲而儘,臉上隨即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李讓有些好奇的打開陶罐聞了一下,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唐朝的酒度數不高他是知道的,但沒人告訴過他唐朝的酒竟然是綠色的啊,而且還泛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酸味,最最最重要的是,液體裡竟然還有某種不知名糧食的渣在翻滾。
這確定是酒?
李讓抱著探究的心情輕輕抿了一小口,臉瞬間就綠了。
“噗~”
一口酒噴出,李讓驚呼道:“這酒有毒!”
他發誓,這絕對是他兩世為人喝過最難喝的酒,那種感覺,就好像是有人往他嘴裡塞了一把已經發餿發爛的糧食,不僅餿,還酸。
反正酒味他是沒嘗出來。
見李讓將喝進嘴裡的酒噴出,安修仁頓時麵露可惜之色,隨後痛心疾首道:“這酒確實沒篩過,但也還沒到無法入口的地步吧,浪費,太浪費了。”
李讓聞言,抱著酒壇子就噌噌噌的跑到安修仁麵前,將酒壇子放在他桌子上,一臉正色道:“卑職不善飲酒,既然將軍喜歡,那這壇子酒就孝敬將軍了。”
安修仁挑了挑眉:“你真不要這酒?”
“不要不要不要。”
李讓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這種酒跟喝泔水有什麼區彆,反正他是喝不下去。
得益於後世科技的發展,李讓也算閱酒無數。
市麵上那些好酒爛酒他都嘗試過,但大唐這種酒,敬謝不敏,再見!
在安修仁一臉你真不識貨的表情中,李讓跑回了自己的案桌後坐下。
一臉期待的打開了第一個木碗,清水煮肉,聞著像是羊肉,不確定,吃吃看。
一口下去,李讓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是羊肉沒錯,但膻得沒法下口,什麼佐料也沒有,就連鹽味也沒有。
他懷疑軍中的廚子是在嫉妒他,所以故意不給他的羊肉裡放鹽。
有了第一個碗裡的前車之鑒,李讓一臉悲憤的揭開第二個碗上的蓋子。
不出意外,又是水煮肉。
李讓嘗了嘗,這碗應該是豬肉,但也沒有鹽味,倒是有著某種說不上來的酸味。
第三個碗,水煮的某種乾蘑菇,一樣沒有鹽味。
終於,第四個碗裡,開出來一塊烤得油光鋥亮的烤肉,看著便讓人食欲大增。
李讓迫不及待的嘗了一口,隨後熟練的吐出來,臉色逐漸趨於平靜。
他打算去殺了那個天殺廚子,用他的血來做鹽,因為人血是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