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天邊的即將消失的啟明星,李讓借助大營裡微弱的火光走到一處大坑前,忍著坑裡傳來的排泄物臭味痛痛快快的放了個水。
嘩啦啦的聲音此起彼伏,顯然睡醒了來放水的唐軍將士不止李讓一個。
淒厲的寒風讓李讓整個人不自覺的打了幾個顫。
放完水,李讓便打算回去睡個回籠覺。
但在回程的路上便被人攔了下來。
攔住李讓的人是安修仁的副將,突擊突厥帥帳的過程中,除了安修仁以外,就屬他最為勇猛。
“李小兄弟,公爺已經起來了,你去叫將軍一聲。”
“哦!”
李讓還以為他有些什麼事情,卻沒想到隻是讓他去叫安修仁起床。
回到營帳叫醒了熟睡之中的安修仁,安修仁朦朧著睡眼問道:“這麼早就要啟程了嗎?”
李讓也有點奇怪,這個點連唐軍將士都還未曾起床操練,唐儉乾嘛要走得這麼急?
隻是疑惑歸疑惑,唐儉發話了,兩人也不得不開始著甲收拾東西。
待兩人趕到一處營地上,這才發現使節團裡的唐軍將士都已經集合起來,反倒是他們兩個來得最晚。
唐儉也在人群之中,似乎是在專門等他們兩個。
安修仁湊到唐儉身邊,拱手行禮後問道:“公爺,怎麼了,為何走得這麼急?”
唐儉麵無表情的說道:“義成公主昨夜自儘了,咱們先行離開大營吧。”
一聽這話,安修仁頓時有些莫名其妙,義成公主自儘和他們離開大營有什麼關係?
不過看見唐儉麵無表情的臉,他還是迅速的組織好隊伍準備拔營。
李讓倒是迅速想明白了前因後果,義成公主自儘,說明李靖要有麻煩了,唐儉這是要與李靖撇清關係。
根據曆史記載,李靖平滅東突厥立下了大功,但回到長安之後,李靖不僅沒有受到嘉獎,反倒被禦史彈劾縱兵劫掠。
最後的結果是李世民訓斥了李靖一頓,從此李靖從朝堂上半隱退。
而現在,由於李讓的到來改變了原本的曆史,導致李靖還沒機會縱兵劫掠,安修仁就先帶兵攻破了突厥帥帳。
所以,縱兵劫掠這個罪名自然安不到李靖身上。
但逼死前朝公主的罪名,這個罪名可操縱的地方就要比縱兵劫掠大得多了。
本來照理說不管是縱兵劫掠還是逼死前朝公主這種事情,相比平滅東突厥的大功根本不值一提。
但誰讓李靖立下了這麼大的大功呢。
功高震主這種事情可不是鬨著玩的。
很顯然,唐儉肯定也是想到了這一茬,才會急匆匆的要求所有人離開大營遠離李靖。
啟明星消失不見的時候,使節團已經走出了陰山大營的範圍。
李讓回過頭看了一眼這個自己“誕生”的地方,忍不住輕輕搖頭歎息了一聲。
被李讓和安修仁簇擁在正中間的唐儉掀開了馬車簾子,麵無表情的問道:“李小子這是舍不得這陰山大營?”
李讓回過神來,急忙應道:“倒也沒有不舍,隻是想著以後可能再沒機會踏足草原,多看一眼罷了。”
唐儉麵無表情的點點頭:“看完了,那就走吧。”
說完便合上簾子不再出聲。
和李讓沉重的心情不同,使節團裡的唐軍將士因為要回家了,頓時一個個激動得鬼哭狼嚎起來。
李讓見將士們的興致很高,也不自覺的想要融入其中。
再想想李靖是那種已經脫離了凡人範疇的半神,並不需要他去可憐。
況且前些日子自己還差點死在李靖的算計之下,他乾嘛要去惋惜呢?
這不純純聖母病嗎?
我呸!
這麼一想,李讓的心情突然就輕鬆多了。
唐儉的馬車吱呀吱呀的攆在雪地上,在雪中留下兩道整齊的軋痕。安修仁和李讓時不時的拂去馬車上的積雪,將士們就興高采烈的跟在馬車的軋痕走。
越往南邊走,風雪就越小,走了一整天,使節隊伍終於將陰山大營遠遠的拋在了身後。
天上的風雪變小了,從鵝毛大雪變成了絨毛小雪。
寒風依舊淩冽,但並不能澆滅將士們那顆火熱的心。
終於,要回家了。